人皇歷1789年,黃昏,墨闌城藏書閣,棋盤上黑棋已呈潰退之勢,指揮官不斷轉(zhuǎn)變策略希冀能夠找到白棋的破綻,然而合圍之勢已成,回天乏術。
“我輸了?!蹦蠈m修放棄了掙扎,對著白子的指揮官說道,今天他已經(jīng)輸了九次。
“只差一步的,破城的時候你猶豫了。你這樣瘋狂的打法,錯一步就是萬劫不復?!卑鬃拥膱?zhí)棋人是一個陰柔的男子,長發(fā)束冠,他輕聲點評道。
“我的推演還不夠,我還需要推演更多,更多的可能。”南宮修執(zhí)棋的手緊握。他在這個人面前根本沒有還手之力,步步緊逼。他太慢了。
白子執(zhí)棋人沉默許久,一個人用兵的習慣根本無法被復制。他見識過太多名將,他們大都步步為營,但像南宮修的打法他生平僅見,尤其是他那令人膽寒的推演能力,一場戰(zhàn)爭恐怕他已經(jīng)能完成千萬次的推演。
他們對弈九次,每一次他都會對南宮修做出點評,而他的錯誤也越來越少,直到第九次他幾乎已經(jīng)觸摸到了勝利。從未有人在他手里撐過如此多的回合,南宮桀,李維衡,宋波,閔于,朔方轍,都不過是他的手下敗將。他期待下一次南宮修又會帶給他怎樣的驚喜。
白子的執(zhí)棋人起身,他的手本能的按在了腰間與玉白色的長劍上“自我介紹一下吧,我叫顧煒,大齊的監(jiān)國,不必在意今日的勝負,你未來一定會成為比我更厲害的將軍。”
南宮修的眉頭動了一下,他清楚顧煒接下來想說什么。
“跟我去大齊吧,南宮修。只要你我聯(lián)手,整個南方,不,是整個人界乃至妖族都不過是我們的囊中之物。”顧煒伸出手,他有這種預感,這將是改變?nèi)私绺窬值囊惶?,他并不準備用部下這個名詞稱呼南宮修,南宮修這樣的人是獅子,不可能對一個人低下頭。所以他用對等的地位與南宮修對話,與大齊監(jiān)國,當今人界比王還有權(quán)勢的人聯(lián)手,這是殊榮。
“我沒有野心,你找錯人了。”南宮修想要回避掉這個問題。
“別逗了,南宮修,你在這厲兵秣馬,難道不是為了做一番大事么?”顧煒看穿了南宮修的心思。
“當今南方,齊國地最廣,兵最多,你我聯(lián)手,先取南越,然后兩面夾擊取下燕樂,闌月,憑借我大齊的水師可迅速取下漢川,最后吞并穹龍。這些事有你幫我的話,三年就能做到,然后再三年,起兵,進攻大夏,最多十年,天下不過爾爾。”
顧煒描述未來的宏偉的愿景,一切好像近在眼前。然而南宮修只是沉默。
“我們甚至能把戰(zhàn)線推到人界之外,攻下落日峽,登陸靈界,完成這史無前例的壯舉”顧煒從南宮修身上看見了無限的可能,又有哪個男孩能拒絕權(quán)御天下,青史留名呢?
“顧煒,你為什么沉迷兵道呢?”南宮修沒有回答,輕聲問道。
“我沒有修行的天分,不靠兵道,又如何做穩(wěn)監(jiān)國的位子?”顧煒簡短的回答。
“你不像是喜歡權(quán)利的人”南宮修緊接著說道。
“呵,哈哈哈哈”顧煒突然大笑起來。“天下人都說我是竊取王權(quán)的亂臣賊子,你何以見得我不貪戀這權(quán)勢?!?p> “你真這么喜歡權(quán)利的話,現(xiàn)在的你應該是齊王,甚至是南方的皇帝,大齊早就占盡天時,地利。你又是當今六國最有可能統(tǒng)一天下的人??赡悴荒芊攀忠徊?,因為你只是一個監(jiān)國。”
顧煒陷入了長久的沉默?!跋氩坏阶疃业娜司谷皇且粋€十五歲的孩子?!?p> “不過,我終究還是要鑄就一番大業(yè)的?!鳖櫉樖终铺撐?,言語間有些許不甘。
“你也有自己想做的事吧?功業(yè)?權(quán)利?欲望?都不像,到底是為了什么呢?”顧煒看向南宮修。
“你覺得呢?”南宮修也看向顧煒。
“那就只剩一種可能了,仇恨?!鳖櫉樢徽Z中的,南宮修不可置否。
從南宮修的表情顧煒得到了答案。正常人怎么會認為一個十五歲的孩子身上背著什么深仇大恨。可十五歲的顧煒也曾經(jīng)從心底里憎恨著某個人。
“不管現(xiàn)在過著怎樣的生活,不親自去做個了斷的話到底還是不甘吧。”顧煒的聲音很輕。
南宮修一愣,這是困擾他已久的事。有時候他也迷失過,仇恨真的還有這么重要么,值得他放棄現(xiàn)在的生活?可是,每個夜晚他都會夢到那個男人的樣子。那刻骨的痛。多么甜蜜的生活都不能掩蓋過傷口的痛覺。
“嗯”最終他只是輕聲回到。
“就算得到了答案,也未必是你想要的結(jié)果。你真的準備好了么?”顧煒問道。
“我們總要做個了斷,你呢,你又想做什么,反正不是做大齊的監(jiān)國?”南宮修一笑。
“我嗎?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但對我沒有意義?!鳖櫉槗u了搖頭?!拔蚁胱鍪裁炊疾恢匾?,我是大齊的監(jiān)國,靜安守護使,我會為此鑄就齊國的萬古長存的霸業(yè)。”
“呵,明明你不喜歡權(quán)利卻偏偏要說出萬古霸業(yè)這種話,真是矛盾又可笑啊?!蹦蠈m修有些失神。
“我再次對你發(fā)出邀請,南宮修,不管你針對誰,大齊的力量足夠你完成復仇,跟我走吧?!鳖櫉槣蕚渥鲎詈蟮难垺?p> “如果你是北齊的王的話,我愿意成為你的盟友,可你不是”。南宮修的意思很明確。監(jiān)國的身份許諾不了他想要的東西,因為顧煒不會成為齊王,所以他們永遠成不了朋友。
顧煒的眼神有些許失落“我們還會再見的,如果下一次還是我贏了,我依舊會對你說出這句話?!?p> “如果,是我僥幸贏了,你就自由了?!蹦蠈m修起身。
顧煒大笑道“我不會輸給一個毛頭小子的,齊國的萬古霸業(yè)終究要在我手里鑄就。”
“小子,我期待你與我爭奪天下?!鳖櫉樲D(zhuǎn)身離開,只留下南宮修對著他消失的拐角失神,人界的未來,在這一天就注定了。
海北有只鯤
我是個偶爾也會認真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