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秘書顫顫巍巍把昨晚跟蹤陳枳妗的情況一一匯報，葉一臉色鐵青，一言不發(fā)。
孫秘書額頭冒出了細細密密的汗珠，接著解釋，“還有一件事，秦教授讓我代為轉(zhuǎn)告，一開始他們關(guān)于陳枳妗的喜好調(diào)查弄錯了，當(dāng)時調(diào)查員街頭采訪時，把陳枳妗和陸雯的興趣愛好弄反了……這才導(dǎo)致這段時間一直沒成效。秦教授說，已經(jīng)想好了補救措施——”
他的話戛然而止，只因他駭然看到葉一面露殺機。
沉寂許久，葉一終于發(fā)出了聲音，聲音低沉沙啞仿佛地獄里傳出來一般，“不必了，連最基本的客戶資料調(diào)查都能弄錯，這樣的狗屁教授滾遠點?！?p> 孫秘書嚇得大氣不敢出。
葉一睥睨道，“你當(dāng)初極力推薦他，回扣拿了不少吧？”
孫秘書雙腿一軟，差點跪下，“葉總，我對您絕無二心，絕對沒有拿回扣，如果我拿了教授一分錢，您直接開除我?！?p> 葉一眸底閃過一絲嗤笑，“別傻了，怎么會開除你呢？你要是真拿了錢，我只會讓你坐牢！”
“……”孫秘書還是跪了。
葉一擺擺手，示意孫秘書起身，“這個冒出來的陳枳妗男朋友是干什么的？”
“目前還不清楚，我會盡快打聽的?！?p> “一定要快，我已經(jīng)浪費太多的時間?！比~一目光里透出一股狠勁。
“請您放心，我一定竭盡全力。”孫秘書深深鞠了一躬。
陳枳妗今天上班后一直比較忐忑，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盡管昨天聽了覺得難以置信，可回味過來越發(fā)覺得陸雯的話是對的，這份莫名其妙得來的高薪職位，確實極大概率是葉一安排的，至于葉一為何這般大張旗鼓的求愛，她想不出來也懶得想。
眼下最急迫的是要不要先給周圍透露一些訊息，說老板似乎對她有好感，這樣即使周圍知道了禮物的事，也好找理由搪塞。
可是這樣做負面作用也是顯而易見，熱戀中的男生往往控制欲比較強，萬一周圍吃醋，立刻要她辭職……
也不是說不能辭職，她從來不是女強人的路子，只要經(jīng)濟方面有保障，全職太太沒有問題，可眼下家里還有那么多外債，突然辭職哪來收入?
陳枳妗泡了一杯咖啡，感慨什么叫做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叮”來了一條新消息。
周圍：想你了。
陳枳妗嘴角上揚，這家伙，以前一副清心寡欲的樣子，現(xiàn)在嘛……
她回復(fù)：你好騷?。?p> ?。憾脊帜悖『ξ易蛲硭恢?，后來又做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夢。
：有道理，我們以后還是少見面吧。
：你不好奇，我昨晚做了什么奇怪的夢嗎？
?。翰缓闷?。
?。罕３趾闷嫘?，是一個人聰明的標(biāo)志！
：不必了，昨天某人做的壞事，害我舌尖到現(xiàn)在都疼。
?。禾弁词侨梭w某些肌肉組織缺乏鍛煉的一種表現(xiàn)，為了幫助你，以后我會經(jīng)常幫你鍛煉口腔肌肉。
：不要臉！
?。耗阏f對了，我只要你。
?。海ㄐ咝叩谋砬椋?p> ?。簬c下班，我來接你？
?。翰挥昧?，還和以前一樣，我騎車去找你送餐。
?。航裉觳幌胨筒停业煤团笥鸭s會。
?。哼@么鄭重其事，我猜今晚的約會一定非常驚艷。
?。哼h遠不止驚艷！
：我喜歡半糖，你最好悠著點，小心齁死我。
：咱倆是絕配??！我喜歡全糖，湊在一起，八分甜。
收好手機，周圍喝了口水，天氣預(yù)報說今天是陰天，他涂好防曬霜，戴上墨鏡，設(shè)置好導(dǎo)航騎車出發(fā)，今天的目標(biāo)是6家中醫(yī)院，12家中醫(yī)診所，全程50千米。雖說距離很遠，考慮到中途走走停停，他覺得難度不算大。
事實證明，即使是陰天，白天的氣溫和晚上相比完全不是一個檔次，找了兩家醫(yī)院后，大汗淋漓的他躲在一處陰涼，考慮了接下來的行程要不要打出租車，考慮到許多中醫(yī)診所散在老小區(qū)里面，而打車一般進不了老小區(qū)，下車后還得走好長弄堂，算下來花費的時間更久。周圍干了剩余的水，騎車沖進了午后的滾滾熱浪。
確定戀愛關(guān)系后的第一次約會地點，陳枳妗設(shè)想過很多，貓咪咖啡館，私人電影院，夜景游樂場，甚至主題賓館，唯獨沒有想過，周圍會領(lǐng)著她來到一家年代久遠的茶室，不是那種裝修考究，格調(diào)盎然的茶樓，而是古樸到有些簡陋的茶室，茶室門口的木質(zhì)牌匾上甚至還能依稀看出“國營”二字。
周圍領(lǐng)著她走進茶室最里側(cè)，地面鋪的是長塊青磚，頭頂直接能看見木質(zhì)桁架擱柵，一張年代久遠的八仙桌，擺放著四條長凳，長嘴的陶瓷壺里裝著茉莉花茶，壺壁上寫著“學(xué)習(xí)大寨”。
陳枳妗悻悻然看著四周，收銀臺后面墻上貼著菜單，那是用毛筆紅紙寫好后張貼在墻上的，菜單上除了各種綠茶，還與時俱進寫了幾個小菜，細細一看大多是大煮干絲一類的素菜，她有些明白為何來這了，但這簡樸到幾乎等同簡陋的環(huán)境，實在讓她無法釋懷。
周圍推開木質(zhì)小窗，一條小河從窗前蜿蜒而過，夕陽最后一抹余暉灑在河面上，波光嶙峋尚有幾分詩意，茶室里人不多，幾個老熟客悠然自在的品茶看著報紙，沒有一般茶樓的喧鬧，更是多了幾分寧靜。
“咱們倆作為男女朋友的第一次約會，你把地點選在這里，會不會有點不妥？”陳枳妗揶揄道。
“你不覺得驚喜嗎？”周圍興奮道。
“沒有，一點都沒有。一開始更多是驚嚇，幸虧坐下來后發(fā)現(xiàn)桌椅還算干凈?！标愯祖∪滩蛔⊥虏?。
“我想一定要給你一次終身難忘的約會。”
“從終身難忘的角度來看，選在這里確實有可能?！标愯祖…h(huán)視一周，淡淡尬笑。
周圍一臉滿足，“選在這得感謝陸雯，為了準(zhǔn)備這次約會，我向她打聽她你的喜好，是她透露你比較善良儉樸，很喜歡年代感的東西?！?p> 哈?竟然給她這樣的人設(shè)，戀愛期間得少收多少禮物?陸雯這死丫頭回去得好好收拾！
“好吧，儉樸和喜歡年代感跟這里確實有關(guān)系，但是善良跟這里什么聯(lián)系？”
“這家店的老板，去年生了大病，花了不少錢?！?p> 順著周圍的目光，陳枳妗視線飄向收銀臺，一位年約七旬的老者正在算賬，“他是老板？”
周圍點點頭。
陳枳妗勉強釋懷，“好吧，你選的這個地方，有點意思?！?p> 大概是心態(tài)變了，陳枳妗忽然覺得面前的小陶瓷茶杯，很是可愛，尤其是上面繪著的兩個小娃娃，女娃靦腆，男娃熱情，手牽著手的樣子有些動人。
考慮到陸雯給自己儉樸的人設(shè)，今晚的消費，陳枳妗大多挑了便宜的，酒過三巡心中戚戚然，這下完了，結(jié)婚之后為了維持人設(shè)，包包，化妝品，衣服，都不敢挑大牌了。
人設(shè)這東西絕對有魔咒，結(jié)賬時，陳枳妗堅決要求AA制。
走出茶室，是一條狹窄的石板街，不是那種景區(qū)的石板街，而是一根根條石鋪成的老街，老街兩旁有小商店，縫紉店，鹵味店，夜幕降臨，陳舊的招牌在稍顯昏暗的路燈下，整條老街意外的呈現(xiàn)一股電影畫報般的質(zhì)感，典雅細致別具一格。
陳枳妗慢慢的步行其中，腳底踩過一塊塊條石，條石堅硬且光滑，走在上面異常舒服，周圍走在她的左側(cè)，右手一直試圖探尋什么，他的余光發(fā)現(xiàn)陳枳妗興致勃勃四處打量，隱約覺得現(xiàn)在突然牽住她的手，感覺不太自然。
一只細膩的手忽然抓住他的手，“那是什么呀？”
陳枳妗手指不遠處靠在墻角的一疊木板。
周圍嘴角向上一彎，“這個是……等一下，我知道這是什么，但是我得想想普通話怎么說。”
他順勢握住她的手，十指相扣，“這個普通話應(yīng)該叫板片門，以前店鋪關(guān)門時，會把這些板片，一片一片插入溝槽，最后上栓鎖好?！?p> “所以這些門，是古董？”陳枳妗興奮異常。
“古董算不上，但有一些值得收藏，比如門板的材質(zhì)，以及門板的工藝，有的上面雕龍畫鳳，又是名貴木料，自然有收藏價值?！?p> 大概是涉及到他擅長的領(lǐng)域，說話時，周圍神情顯得格外專注，一截透白的脖頸，脈絡(luò)流暢，頸部修長，微微突出的喉結(jié)，隨著他的話語，有節(jié)奏的上下滑動，很是動人。
陳枳妗舔了舔嘴唇，呼吸沉重，眼神有些渙散。
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這是陳枳妗信奉的戀愛法則，不管未來的老公有沒有處女情結(jié)，婚前，她堅信一定要保留最后的防線。
可眼下這是怎么回事？
顯然她才是騷動的那一個。
周圍察覺出空氣里的曖昧，小聲的問，“要不，去我家喝杯咖啡？”
“只是喝咖啡？”她莫名有些忸怩。
“茶，果汁，家里也有?！?p> “還有呢？”她嗲聲嗲氣，眼神直勾勾的看著他。
“還有什么，你去了就知道。”
夏末，深夜的涼風(fēng)襲來，陳枳妗冷靜了許多，松開周圍的手，驕傲的向前邁。
“周同學(xué)，騙女生上車，你還得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