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歷史

宦海弄潮

第四十九章 公明廉威鐘子期(下)

宦海弄潮 柳生如夢 3053 2020-05-24 11:00:00

  無論是誰,打傷了人,自然就得賠錢,乃至于受刑,不光是現(xiàn)代,古代也是如此,只不過古代有士農(nóng)工商之別,官員按照官位的大小,有不同程度的豁免權(quán)或是用錢減刑的資格,至于老百姓,那就只能乖乖受著了。

  丁忠所依仗的也正是這一條規(guī)矩,他這次辦壞了事,可以搬出自家少爺?shù)拿^來衙門里嚇人,卻不敢真正讓自家少爺知道,否則在出頭之前,最大的可能是他先人頭落地了。

  其實,無論是污蔑栽贓也好,還是靠嘉國律法壓人也好,都屬正常手段,完全不值得大驚小怪,只是小雀斑從小到大從未見到過這般厚顏無恥之輩,故而不待鐘子期繼續(xù)問下去,她便忍不住喊道:“我那是為了救人!”

  鐘子期瞥了她一眼,意思不言而喻,宋瑯見狀,趕緊賠著笑臉,插嘴道:“大人何不將那女子傳喚來此,屆時自然真相大白。”

  鐘子期看向丁忠。

  “那婦人姓甚名誰,丁忠,你可知道?”

  丁忠眼珠子一轉(zhuǎn),又來了主意,趕緊回答道:“她是我趙王府的婢女!”

  人未到,鐘子期自然不會過問真假,一伸手,擲出簽子,道:“那好,去趙王府,將涉案之人帶來吧!”

  快班班頭看著地上的簽子,很是為難。

  “大人,這......”

  去趙王府要人?

  這不是為難人嘛,只怕到時候人沒要到,小命倒先丟了。

  還未等鐘子期瞪眼,丁忠卻突然請求道:“大人,就讓小人去將她帶來吧!”

  鐘子期看了眼丁忠,心里清楚,這丁忠肯定又要搞鬼,卻也不愿為難了那些快班捕快,遂對快班班頭吩咐道:“那就帶上他,去趙王府要人!”

  快班班頭答應(yīng)一聲,領(lǐng)命而去,其他人也就趁此機會休息休息,尤其是剛才說話最多的鐘子期,喝了口茶,潤了潤嗓子,隨后端坐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同時思考著案情。

  小半個時辰后,班頭才帶著丁忠,一個鼻青臉腫的男子,以及一個姿色不錯,至多三十歲的女子走上堂來。

  “大人,人已帶到!”

  鐘子期睜開眼,一拍驚堂木。

  “堂下何人?”

  女子雙膝一軟,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道:“小女子崔氏,叩見大人?!?p>  鐘子期道:“你也知情況如何,便不要廢話了,速速將事情原委道來吧。”

  崔氏答應(yīng)了一聲,隨后抬起頭,慢慢地講述道:“稟大人,事情是這樣的,小女子本是趙王府上的婢女,我,我家丈夫也是趙王府的下人,今日我夫妻二人正,正在街上玩鬧時,誰知那姑,那兇徒突然出現(xiàn),將我丈夫打了一頓,隨后就跑了。當(dāng),當(dāng)時丁管事他們也在,就帶人去,去追了,之后的事,小女子就不知道了?!?p>  一番話聽完,小雀斑頓時急了,以至于她都想沖過去質(zhì)問對方,哪怕被宋瑯拉著,卻還是極為憤怒,因為被一個自己所救之人出賣,遠比先前丁忠污蔑她是趙王府的婢女更讓她生氣。

  “你撒謊!你在撒謊!”

  崔氏自然是在撒謊,所以她連看都不敢看小雀斑一眼,只是朝鐘子期再度叩首下拜,按照丁忠的交代,請求道:“求大人為民女做主,她,她打傷了我家丈夫,我也不要她賠什么湯藥錢了,只希望她給我家丈夫道個歉就行了。”

  小雀斑急得連眼淚都出來了,她全然不懂,為什么對方會這么說,為什么她會出賣自己這個恩人,以至于連她自己都開始懷疑自己,難道事情真的是她所描繪的那樣嗎?難道真的是自己做錯了嗎?

  少女不停搖著頭,聲音凄楚,聽得人直心疼。

  “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丁忠見狀,得意洋洋地朝小雀斑道:“你還有什么話可說?不分青紅皂白,就打傷我趙王府的人,哼哼,你不是厲害么?看你等下能挨下多少板子!”

  說著,丁忠還揉了揉自己的屁股。

  正在這時,宋瑯突然點頭道:“嗯,若是如此,當(dāng)該你占理?!?p>  丁忠瞥了眼宋瑯,冷笑一聲。

  算你小子識相,等下便讓你少挨幾下板子。

  小雀斑一扭頭,淚珠就似那雨簾一樣接連不斷地從眼眶中涌出,滾落,顯然,連宋瑯這個幫了她的人都這么說,更讓小姑娘備受打擊,一時間只覺得所有人都聯(lián)合在一起欺負自己,頓時止不住地哭了起來。

  宋瑯沒著急去安慰小雀斑,而是疑惑道:“那我就有些不明白了,既然你占理,那先前又為什么要編些謊話,污蔑她是你趙王府上的婢女呢?”

  丁忠臉色一沉,狡辯道:“她,她與我們府上有個婢女長得太像,我認錯人了,怎么,不許認錯么?”

  宋瑯微微一笑。

  “當(dāng)然允許?!?p>  丁忠輕哼了一聲。

  宋瑯又走到崔氏身旁,道:“你適才說,你與丈夫是打,哦不是,是玩鬧,可是......”

  宋瑯突然伸出手,一把捏住了崔氏的下巴,略一使勁,便將其強行托起,隨后朝鐘子期道:“大人請看她臉上的傷,試問哪家丈夫與妻子玩鬧時,會將妻子打成這樣?”

  崔氏一把甩開了宋瑯的手,又低下頭去,似不敢見人。

  雖然很是心虛,她卻強撐著辯解道:“這,這是我們夫妻間的事,與你何干?”

  宋瑯嘴角一翹,皮笑肉不笑地道:“夫妻?可有結(jié)親文書?”

  崔氏結(jié)結(jié)巴巴地道:“這,我們沒,我,我放在老家了,沒帶來!”

  宋瑯見狀,微微搖頭,也不再逼問這婦人了。

  有句話叫可憐人必有可恨之處,用在此人身上,尤為合適,這種明明是受害者,卻寧可作為幫兇,坑害自己恩人的,甚至比那些迫害他人的更加可惡。

  喜歡顛倒黑白?

  那就看看咱們誰更會說!

  宋瑯朗聲道:“即便如此,這位姑娘路見不平,行俠義之舉也當(dāng)鼓勵,而不該責(zé)罰,否則將來真碰上了這事,還有誰敢管呢?長此以往,那豈不是世風(fēng)日下,禮樂崩壞?”

  鐘子期正想呵斥宋瑯僭越行事,可聽到這話,卻是微微頷首,似乎十分認同,以至于連驚堂木都輕輕放下了。

  宋瑯繼續(xù)侃侃而談。

  “子曰,‘見義不為,無勇也’,又有‘德之不修,學(xué)之不講,聞義不能徙,不善不能改,是吾憂也’,現(xiàn)如今,連一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姑娘亦敢見義勇為,這難道不正是我嘉國禮道昌盛的表現(xiàn)嗎?這難道不正是陛下治世有方的表現(xiàn)嗎?縱然她的確有冒失之處,卻也未釀成什么大禍,若因此而責(zé)罰于她,這難道不是違背了圣人教誨嗎?難道不是與高祖‘興禮道’之說違背嗎?”

  一番話引經(jīng)據(jù)典,又是圣人,又是陛下,又是高祖,說得其他人一愣一愣的,全都傻在了那。

  小雀斑此時也緩過勁了,噘著嘴,抹了把淚,一邊努力平復(fù)著抽泣聲,一邊小聲道:“你才冒失呢?!?p>  雖有些許不滿,可少女已是春心萌動,不過連她自己也不知罷了。

  丁忠最快反應(yīng)過來,他是個沒讀過書,都不認識幾個字的下人,其實根本聽不明白宋瑯講了些什么,可察言觀色的本領(lǐng)在,看出鐘子期似乎很是認同,情急之下,尖著嗓子,色厲內(nèi)茬地呵斥道:“你,你少搬出陛下,還,還有高祖!你,你小子非議朝政,你大膽!”

  鐘子期眉頭一蹙,很是不喜,卻懶得與丁忠這等沒讀過書的小人多做解釋。

  對于宋瑯?biāo)?,他的確十分贊同,因為他正是因為許多事不愿變通,以至于都四十多歲了,還是個從八品的小主簿,而他雖是法家人,但也一向認為,弘揚禮道才是根本,禮道昌盛才是治世,若真到了必須用重典的時候,就是亂世了,所以宋瑯這番話算是說到了他心里去。

  可就在這時,那幕僚卻道:“好小子,公堂之上,膽敢非議陛下與高祖,來啊,給我打!”

  鐘子期立馬喝止。

  “住手!”

  幕僚陰沉著臉,詰問道:“鐘大人!丁忠打得,這小子就打不得?難道鐘大人是收了那小子的賄賂,想要徇私枉法,偏袒于他嗎?”

  鐘子期看了眼借機發(fā)難的幕僚,沉聲道:“他說的皆是對案子有益之事,并非無的放矢,自然不算違背規(guī)矩。到了公堂上,難道還不容許他人為自己辯護么?是否屬非議,你自可找御史欽差來問!但現(xiàn)在,是本官在審案!”

  幕僚吃了癟,眼珠子一轉(zhuǎn),又道:“可他已經(jīng)承認了,的確是打傷了王府下人,按律,也當(dāng)懲罰,還請大人快些下令結(jié)案吧!”

  丁忠也來了精神,跟著道:“鐘大人可聽見了,他們都已經(jīng)承認了,您還在等什么?難不成鐘大人真要徇私?哼,可請鐘大人想好了,我趙王府不是好欺負的!”

  鐘子期瞪著一對銅鈴大眼,朗聲道:“誰說他們承認了?此事還未有定論,豈能依照一人之言便結(jié)案吶?”

  說著,他一拍驚堂木,下令道:“來啊,將堂下之人全部分開看守,本官今日要一個一個地審!”

  

按 “鍵盤左鍵←” 返回上一章  按 “鍵盤右鍵→” 進入下一章  按 “空格鍵” 向下滾動
目錄
目錄
設(shè)置
設(shè)置
書架
加入書架
書頁
返回書頁
指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