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二十五 阿賴耶識境界
摩羅在黑影里笑道：“那女娃，我觀你資質(zhì)上佳。不如拜我為師，投身隨心教。雖不能長生不老，但可保你逍遙百年。遠勝在崆峒派門下，隨那一般老古板，苦心孤詣，勤煉龍虎，轉(zhuǎn)陰陽。
你該知曉，就算能避天劫，修善果，兢兢業(yè)業(yè)茍延幾百年，最終也未必可得虛幻長生。身具絕大法力，殺伐自專，去留隨意，大口喝酒，大口吃肉，豈不快哉？”
百合心道：以老妖法力之高，所求還不脫酒色財氣之屬。魔教修為境界終究不抵仙道。
她不屑道：“只追逐名利享受終會墮入魔道萬劫不復(fù)。”
摩羅大笑道：“行俠仗義，就不會萬劫不復(fù)？”
百合正色道：“自然?！?p> 摩羅道：“那你告訴我，哪位古道熱腸的大俠最后得了善終？”
袁林抗聲道：“大俠雖不免或遭人暗算，或潦倒而死，但強過那些江湖惡人遭人唾棄。那些惡貫滿盈者又有幾人可得善果的？”
摩羅笑道：“作惡多端者得善終者也不算多。不過這些人多可度過紙醉金迷，開心暢快的一生，不像那些大俠食不甘昧，憂憤一世。二者都難逃一死，你說做哪種人合算呢？至于說修法者。仙道千年以來，有幾人白日飛升了？你崆峒派可有一人飛升？那些不得飛升者最終落得什么結(jié)局，你們自是心中有數(shù)。所謂修法一途，與修魔相較，高明在何處呢？”
百合，袁林雖都不服對方邪說，但一個想起慘死的丹晴子等師兄弟，一個念起斃命敗類手中的師父，一時間都沉默無語。
摩羅見二人不答，大笑道：“你們還是拜入我隨心教吧！”
百合道：“你不是西方魔道祖師門下護法嗎？怎么又說拜入隨心魔教？兩教合并了不成？”
摩羅道：“我已是隨心教護法。魔教十余分支里，只有我隨心教才是正宗魔教，魔教正統(tǒng)。什么骷髏教，百蠻魔教，圣女教都是旁門左道，無足掛齒?！?p> 百合聞言，心中一動：難道三里鵝黃等人已經(jīng)背叛骷髏教？
據(jù)她所知，魔教中人雖放蕩不羈，殺人如麻，卻極為尊師重道，絕不敢背棄道統(tǒng)。
魔教對付那些叛徒，就是追殺到天涯海角，也必定要除之而后快。
再者，似三里鵝黃這般修為的魔頭，已與十九魔神中的某一位同感。十九魔神怎能容忍這種人得到魔法，又另投別的魔神呢？
那個護法岳秀可喚來魔神。難道隨心教所拜也是十九魔神？那些魔怪的石像又作何解釋？魔怪與隨心教是什么關(guān)系？魔怪與十九天魔神又是什么關(guān)系？
摩羅見百合沉默不答，以為對方已經(jīng)動心，繼續(xù)說道：“六不沒告訴過你，長生不老都是騙人的吧？”
百合搖頭道：“長生不老怎么會是假的？你要是說天仙都是假的。那魔教九天十地，十九天魔神也都是假的？”
摩羅大笑道：“自然都是幻象。怪不得崆峒一代不如一代，六不老兒就沒告訴過弟子宇宙的真相嗎？”
百合聞此，不禁與袁林對視一眼。倆人都不約而同想到須彌境界里的那個老婦人。那位前輩也說過，世界上的一切，包括十九魔神都是心映射出的幻象。
她本自思無法克制摩羅，聽老妖話有禪機，又恰可借問答稍延時辰，便問道：“你說魔神都是幻象，還拜他們做什么？你煉的魔法也都是幻象了？”
摩羅輕蔑道：“何止魔神、魔法是幻象。你修的仙法、仙道一樣是幻象。就是你我也都不過是幻象?！?p> 百合忽想起，不聞師尊曾說過，人若是能達到阿賴耶識境界，就可領(lǐng)悟常人不能領(lǐng)悟之事，見凡人無法得見之境。
她故意道：“這不過你是走火入魔產(chǎn)生的邪念。隨心魔教所拜魔怪，比之十九天魔還要古怪，堪稱外道之外道?！?p> 摩羅道：“你叫那些尊者為魔怪？你崆峒派還真是沒有見識。”
百合道：“尊者？”
摩羅道：“自是尊者。那些尊者并非魔神，亦非魔怪。”
百合道：“他們到底是什么？莫非來自星星不成。”
摩羅不答，反笑道：“崆峒門下見識果然淺薄，此界若是幻非真，你于此界看到的星還會是真非幻嗎？你若拜入我隨心教。自會知道何為幻界，哪是真界。我只告訴你，那些尊者并非魔神，也不是此界生靈，且神通廣大絕不遜十九魔神。而隨心教與魔教不同。至于哪里不同，你入教自知。”
百合道：“我看你還是拜入崆峒派，修習(xí)正宗法術(shù)吧。六不師尊慈悲為懷，想來念你幾百年修行不易，不至于要你性命，稍作懲戒后，或可收你入門?！?p> 摩羅聞言狂笑道：“他們要真是六大善人，田五怎么會被暗算致死？”
百合道：“那是意外?！?p> 摩羅倒沒過多糾纏，轉(zhuǎn)而說道：“阿賴耶識也是邪門歪道？”
袁林未聞此名，不禁一怔。
百合道：“自不是邪道。就是修習(xí)正宗佛法，想得羅漢果位，也得先通阿賴耶識?！?p> 摩羅道：“那你可知道什么是阿賴耶識？”
百合心中奇怪：這老妖明明勝券在握，為什么遲遲不再出手？莫非此妖體內(nèi)暗中發(fā)生變故？
袁林心中也做此想，以目示意百合，欲挺槍再試對方虛實。
百合急微蹙眉制止。
她深知：對方法力之高實乃生平僅見，絕非二人可力敵者。一旦出手，若對方并非已是外強中干，則二人立死！
她看向黑影，答道：“阿賴耶識是七感外的第八感，七識外的第八識?！?p> 摩羅道：“七感與阿賴耶識誰為本，誰是目？”
百合略一思索，道：“阿耶賴識為本?！?p> 摩羅輕笑道：“可笑可笑。六不就是這樣糊弄弟子的？”
百合見對方屢次對六不出言不遜，面露不忿之色，冷冷的道：“何出此言?！?p> 摩羅輕蔑道：“你可知所謂阿賴耶識到底是什么。”
百合道：“以佛門修行者所言，阿賴耶識就是人在千萬次生死輪回里，七識所見、所聞、所知、所覺、所感、所記的一切過往，匯聚在一起就是阿賴耶識。也可以說，它就是人靈魂的本體?！?p> 摩羅道：“如你所說。阿賴耶識是過往七感所錄人生的集合。與那七者，誰為本？誰是目？”
百合本想說自是阿賴耶識，卻忽的發(fā)覺，似乎哪里不對。
若阿賴耶識是本，哪里有本在目之后誕生的事情。
可如七感所錄者為本，哪有不可窮極的本匯聚為一目的道理。
摩羅見百合不答，譏笑道：“怎么？知道你崆峒六大善人是奸巧自私之徒了？”
百合確對師尊往日所言，生出一絲疑惑，但不愿被妖怪知曉，故作平靜的看著黑影，淡淡的說道：“六不師尊不說，只不過是怕座下弟子修為不夠，猛然間獲取過多真相，徒增暗生之心魔，于修仙毫無裨益，與藏私?jīng)]半分關(guān)系?！?p> 她話音未落，黑影中立時爆出一陣掌聲。
摩羅大笑道：“名門子弟就是與別派不同。這話你自己都不信。竟說得如此義正辭嚴，道貌岸然！在下實在佩服的緊?！?p> 袁林生性剛強，又自小隨孫不憤一起生活，受這位師父影響，性格就更見剛烈，最見不得對方污蔑孫大俠，其次就是受不得敵人屢次言語挑釁，當(dāng)即怒道：“你所言就是真？旁人所言就是假？你怎知你所見所聞不是錯的？”
摩羅傲然道：“就憑我已領(lǐng)悟阿賴耶識！”
袁林冷然道：“既然這是佛門修行的高深境界，怎么沒有感化你這妖魔放下屠刀，去一心向善。”
摩羅輕蔑的笑道：“無知小子。你可知阿賴耶識這梵語用中土話怎么說？”
袁林自是不知，將脖頸一梗，不予理會。
摩羅道：“想來你也只會打打殺殺。無知無識的小子聽著。阿賴耶識就是梵文心。心之所識自古就有。豈是佛門專利？道門內(nèi)丹所修也不過是心。難不成道家金丹大道也是佛家法門？可笑啊，可笑?！?p> 說完，老妖竟然真的發(fā)出一串咯咯咯的長笑，就如同一只梟，剛吃下耗子心滿意足的笑。
百合、袁林方被老妖那長嘯震傷，聽聞其又要發(fā)笑，不禁暗自運起法術(shù)、內(nèi)力，以硬扛詭異恐怖的嘯聲。
不想，這妖怪此次竟是真的發(fā)笑，而非發(fā)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