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出了宣正殿,直接上了轎輦,季蓉姑姑轉(zhuǎn)頭對旦傅吩咐道:“跟上?!?p> 旦傅并行于皇后轎旁,大概一盞茶的功夫,轎子在一座宮門前停了,皇后卻沒有下轎,也未掀轎簾。
“出去!拿著書滾出去……不然我砍了你們……”一個稚嫩的聲音在宮墻內(nèi)怒吼,好似一頭憤怒的小獸。
隨后,傳來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似乎是落在殿中……
“殿下!昨日皇上考您,您什么都沒答對,再不看書,又要挨罰了……”一個小太監(jiān)細(xì)聲細(xì)語的勸道。
“就不看書!就不看!”那童聲聽起來越發(fā)嗔怒。
緊接著又是一陣瓷器碎裂的聲音,分明砸在了院里……
“聽說皇后娘娘給您重新找了一個師傅,明日就到?!闭f話的應(yīng)該是個婢女。
“真的?就是那個陪我玩的師傅?”
“殿下……”
皇后抬手,緩緩的掀起窗上的簾,“讓太傅見笑了?!?p> 旦傅低頭,拱手不語。
皇后瞥了他一眼,又瞧了眼他身后的東宮,也不知道這旦傅能堅(jiān)持幾日,皇后有些難為情,慌忙解釋,“您已經(jīng)不是第一位太傅了,許是教的雜了,太子都學(xué)亂了,如今他……”
“娘娘放心,太子天資聰穎,微臣定不負(fù)娘娘所望?!钡└嫡Z氣堅(jiān)定。
但愿如此吧,死馬當(dāng)作活馬醫(yī)了,也只好試試了,皇后又說道:“他狠話也就說說的,頑劣些,但品性不壞,還望日后太傅多費(fèi)心了?!卑橹恍Α?p> “微臣遵旨!”
皇后輕輕點(diǎn)了下頭,放下簾,季蓉姑姑喊道:“起轎!”
旦傅等皇后的轎輦走遠(yuǎn),他把衣襟解開,撩起下擺隨意的系在腰上,然后卷起褲腿,一高一低,脫下一只鞋子提于手上,一腳有鞋,一腳隔襪踏地,大搖大擺的走進(jìn)了東宮的大門。
“站??!何人?”侍衛(wèi)攔下了他。
“我乃太傅!還不閃開!”旦傅故意高聲說道。
侍衛(wèi)有些不快,打量了一下他,“太傅?你……?”就這樣,太傅?這能教得好太子嗎……“嘖嘖嘖……”侍衛(wèi)搖搖頭。
旦傅一臉不屑,“看清楚了,正一品,皇上親封的!”揮揮手,“趕緊讓開,別耽誤我找太子玩……”聲音依舊很高!
太子別的聽不見,這“玩”字那是聽的真真的,在殿內(nèi)大吼:“讓他進(jìn)來!”
“太傅,請!”侍衛(wèi)陰著臉,拱手。
太子好奇這陪他玩的太傅長什么樣,立刻從殿內(nèi)奔了出來,他今天依舊衣冠不整,比那天好些,至少穿了褲子,可要是讓皇后瞧了去,估計(jì)還得暈過去!
他站在殿門外,看著眼前這個和他一樣衣冠不整的人,忍不住哈哈大笑,“你為何穿成這般?”太子好奇。
旦傅瞅著殿前的太子,他頑劣本是心里有所準(zhǔn)備的,可這見了真神還是打心底里有一點(diǎn)點(diǎn)發(fā)怵。
“那太子又是為何穿成那般?”旦傅反問他。
太子一拍胸脯,“因?yàn)楸咎痈吲d,想這么穿!”
旦傅學(xué)著太子的樣,也把胸口一拍,“我也是因?yàn)橄脒@么穿!”
“本太子還穿了鞋,你何故鞋都不穿?”太子指著他的腳問。
旦傅抬手指著太子,回道:“那我還穿了衣服,你又何故衣服不穿?”
“你可知你這樣衣冠不整,樣子丑陋!”太子嗤笑。
旦傅毫不在意,平靜的問:“那太子可知您與微臣一樣丑陋?”
“大膽!我,我要砍了你!”太子指著旦傅大喊。
旦傅平靜的說:“你要是砍了微臣,可就又沒人陪你玩了?!?p> 太子臉上立馬云開見月,“那你說說你陪我玩什么?”
“先拜師。”旦傅說著,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穿上鞋。
“拜了師就告訴我?”
“自然?!?p> 太子對著貼身的小太監(jiān)使了個眼色,小太監(jiān)立馬跪下,替太子行了拜師禮,侍女端來茶水,太子雙手端給了旦傅,禮成。
“師傅,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太子亟不可待。
旦傅打了個哈欠,一伸懶腰,“今日不早了,師傅累的很,明日再說?!?p> “……”
侍女將旦傅帶到了偏殿,從此,他在這就算是住下了,夜里,旦傅躺在床上,雙手枕于腦后,看著窗外的月光,忽然間有些想念家鄉(xiāng)的故人……
第二日,旦傅一大早,天才蒙蒙亮,就起身命人給他找來了一些極薄的木板、非常細(xì)小的釘子、一把錘子、一根木筷和一把小鋸子。
聽見太子起身,就抱著這些東西去了正殿。
太子為了能趕緊開始玩,一起身就乖乖的往正殿桌前一坐,昨日看旦傅衣冠不整著實(shí)丑陋,今天他自己穿的格外齊整,等待著旦傅來上課。
旦傅一進(jìn)去,就把懷里的東西往大殿的地上一放,一屁股坐在地上,打了個盤腳。
太子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完全不知道這是打算干嘛,可是看他根本沒有打算開始上課的樣子,心里有點(diǎn)小急,畢竟季蓉姑姑說過,學(xué)完了陪他玩,那遲遲不開始學(xué),何時能玩?
“師傅,我們開始上課吧?!碧诱f道。
“不急不急。”旦傅擺擺手,然后雙手交叉,拉了拉筋骨,慢慢悠悠的拿起木片用小鋸子慢慢吞吞的鋸起來。
馬上一炷香的時間了,太子看他依然沒有要開始講學(xué)的打算,心里萬分焦灼,再這么拖下去,幾時能玩?“太傅,我們上課吧。”
“不慌不慌?!钡└涤?jǐn)[擺手,繼續(xù)不疾不徐的鋸他的木片片。
太子對著小太監(jiān)招招手,小太監(jiān)附耳,太子小聲說:“你速速去稟告母后,就說太傅遲遲不肯給我上課,快去!”
小太監(jiān)一溜煙小跑到了皇后跟前,“太子讓奴才稟告娘娘,太傅遲遲不肯給太子上課?!?p> 皇后一怔,故作鎮(zhèn)定的說:“知道了,你回吧。”看著小太監(jiān)跑遠(yuǎn),皇后一把抓住季蓉姑姑,“你聽見了嗎?太子來告狀了!”
“是啊,歷來都只有師傅來告太子不上課的,這太子告師傅還是頭一遭!”季蓉姑姑也納悶,“娘娘,要不要過去看看?”
“走!”皇后走到門口又停住了,“不不不,我不能去,去了顯得我信不過他。”
“那……要不派個人去偷偷看看?”季蓉姑姑湊到皇后耳邊悄悄說。
皇后心領(lǐng)神會的和季蓉姑姑點(diǎn)了點(diǎn)頭。
那小太監(jiān)跑回東宮,站在正殿門口,太子看他回來了,知道皇后已知曉此事,他倒要看看,母后怎么收拾這太傅。
一盞茶的功夫過去了,連皇后的影子都沒有見著,太子怒氣沖沖,以前只要有師傅去告狀,一眨眼皇后準(zhǔn)到,今天是怎么了?太子怒瞪著小太監(jiān),小太監(jiān)拼命點(diǎn)頭。
“搞定!”旦傅說道,“太子,來!”
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閃到旦傅面前,迅速坐下,這是要開始講學(xué)了吧?終于讓他等到了!坐的端端正正,超乖的那種,一臉期待。
旦傅在懷里摸了半天,掏出一個本子,翻開看了看,若有所思的點(diǎn)點(diǎn)頭,再把本子合上,揣回懷里,看著太子說道,“我們今天來做個好玩的,自己就會跑的小車?!?p> “好??!怎么做?”太子驚喜萬分,不用上課就可以玩了?
旦傅又從懷里掏出本子,翻開,太子湊過去想看看,他立馬合上,“我這個是一本神奇的寶貝,里面全是新奇的玩具,但是我不能給你看,只有我可以看?!?p> 這下,太子滿腦子都是那個本子,就想知道里面是什么,可是故意裝作不感興趣的樣子,“我才不想看,說吧,小車怎么做?”
“我告訴你,這小車可好玩了,做出來以后它自己可以自由自在的跑!我們可以多做幾輛,然后比賽!”旦傅小聲說,“誰輸了就在誰臉上畫王八……敢不敢?”
這可正對太子脾氣啊,他還以為旦傅和以前的那些夫子一樣無趣,沒想到旦傅不僅不無趣,簡直太有意思了,比他還要會玩,激動的說,“好好好,師傅我們開始做吧,你教我!”
“喏,你先把這些木片鋸好,我去瞇會兒,回頭我看看書,再教你后面的步驟……”說完旦傅往太子椅榻上一靠,閉著眼睛假寐。
太子是誰?他怎么可能老老實(shí)實(shí)給他鋸木片,再等著他醒來,然后慢慢做小車,他現(xiàn)在就要玩!
以為旦傅睡著了,太子偷偷走過去,把手伸進(jìn)旦傅的懷里,小心翼翼的拉開他的衣襟,那本子露出了一個角,太子捏住一抽,本子一動不動,原來是被旦傅壓住了,正苦惱,旦傅竟翻了個身,太子嚇的急忙撒手,又過了一會兒,才重新伸手將本子拿了出來。
太子迫不及待翻開一看,全是字,連個圖都沒有,看著這些字,雖然認(rèn)識幾個,可散落在各處,根本看不懂上面寫的什么,但是實(shí)在是太想把小車做好了,他把自己能認(rèn)的字,一個一個的讀著,真后悔之前沒跟那些師傅好好學(xué)。
這一幕被先前阻攔旦傅的那個侍衛(wèi)看在了眼里,正好季蓉姑姑交代他多盯著點(diǎn),那人匆匆忙忙跑出東宮,連滾帶爬的往皇后宮里奔去。
太子看了一陣,實(shí)在是無能為力,只好把本子往桌上一扔,想想不對,要是被發(fā)現(xiàn)他堂堂南晉太子偷東西,豈不是讓人笑話?若傳到父皇耳里,肯定沒好,趁旦傅沒醒,他又把本子揣回了旦傅懷里,還幫他整理好衣襟,自個兒坐那生起悶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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