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終落谷底

　　“......”

　　“小子......”

　　“......”

　　“......混賬東西！你站了半個時辰，老夫在你背上趴了半個時辰！你不累，老夫累了！”

　　陳澤生轉(zhuǎn)頭看著王信，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說道：“前......前輩......好高啊~~”

　　王信看著他這副有些膽怯的面孔，氣就不打一處來。罵道：“大丈夫死則死矣，為求生而摔死，好過在此沒出息的餓死！

　　且燕翔五轉(zhuǎn)之法你已練的頗為嫻熟，只要換氣得當(dāng)，當(dāng)有八成把握。你怕個屁！”

　　陳澤生小心翼翼的探著腦袋往下看了看。見下方尚有薄薄的云霧，只能勉強(qiáng)看到谷底繁茂的樹木，咽了咽口水，握著藤蔓的手心處汗出如漿。

　　他苦笑道：“前輩，那......我就真跳了，你可得護(hù)著我??！”

　　王信冷哼一聲，轉(zhuǎn)過頭去，不想理這個慫貨。想了想，又有些心軟，便道：“且安心，老夫會適時提醒。”

　　“哈呀~你個糟老頭子搞什么傲嬌，又不是軟萌美女，丑的很！”心里默默吐槽，懼意到是去了不少。隨后，陳澤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兩眼一閉，雙腿一蹬，跳出懸崖。

　　他背著王信，兩人的重量交疊，下落速度自然極快。陳澤生只覺得自己的心臟仿佛被吊了起來，呼呼的風(fēng)聲直貫雙耳，一股熱流沖擊頭腦，泛起強(qiáng)烈的暈眩感。

　　“想死嗎？行功！”王信的叫喝之聲讓陳澤生打了個激靈，條件反射般功行全身。刷的一下，如同背后有人拉扯，下墜之力驟減。

　　兩人如同撐開了降落傘一般，漸漸飄落。不一會兒，正當(dāng)陳澤生感覺氣將用盡之時，王信的聲音再次傳來：“左下那突石，揮鞭！”

　　陳澤生毫不猶豫，手腕一抖，手中藤蔓飛射而出，如靈蛇般將那山崖上突出的大石卷住。與此同時，行功之氣恰好用盡。

　　飄落之勢轉(zhuǎn)瞬間變回墜落之勢，下一刻，陳澤生手上一緊，兩人被藤蔓拉住。王信又道：“回氣，行功，繼續(xù)?！?p>　　這時，陳澤生傻乎乎的問道：“前輩，我好似無需停住回氣。方才被藤蔓拉住前，我過于緊張，就直接功行回氣了，發(fā)現(xiàn)竟然毫無阻滯?！?p>　　王信臉色很是難看，罵道：“混賬小子！這生死關(guān)頭開甚玩笑？除非步入頂尖，奇經(jīng)八脈具通，不然絕無可能做到真氣生生不息。你才什么修為？簡直胡言亂語！”

　　王信這么一說，陳澤生臉上升起尷尬之色。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嗯......那個，前輩......小子好似天生便八脈具通。呃......是譚神醫(yī)說的?！?p>　　“......”

　　短暫的沉默，王信的臉黑的如同鍋底，不顧兩人尚在半空中吊著。用頭對著陳澤生的頭猛撞一下，罵道：“小王八蛋！你怎不早說，虧得老夫心驚膽顫，身殘之下還要為你操心！沒半點(diǎn)敬老之心的不孝種子！”

　　罵歸罵，但言語之間，實(shí)則已把陳澤生當(dāng)做自家晚輩看待。在這罵聲中，陳澤生也能感受到當(dāng)中的愛護(hù)之心，因此也不反駁，只笑嘻嘻的承受著王信噴出的口水。

　　“還愣著干什么？這么吊著好玩啊，還不下去？！”

　　“得嘞~您老瞧好吧。”

　　陳澤生此時已無半點(diǎn)緊張，加之行功無需換氣，更是無所顧忌。背著王信就這么飄蕩而下，穩(wěn)如老狗。不過盞茶時間，兩人已安全落地。

　　......

　　EZ，州府別院。

　　譚十一在床榻上呆坐許久，心中依舊對行蹤不明的陳澤生牽掛不已。自從周元升將他救下并送回杏園后，過了足足兩天，傷重的他方才蘇醒。

　　醒后第一時間，他便將事情始末告知周元升，并求其去丹霞山尋找陳澤生。周元升所在的三辰觀執(zhí)武林牛耳，乃正派之首，自然義不容辭。

　　可惜，周元升在丹霞山中尋覓近三天，也去過陳澤生和譚十一當(dāng)初藏身之處。然而，除了見到一片狼藉之外，并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

　　之后，劉琦也相繼蘇醒，但受傷實(shí)在太重，只能臥床休養(yǎng)。當(dāng)他得知周元升尋找多時未果，自然心急如焚。一面著皇城司人馬回京城報(bào)于皇后，一邊聯(lián)絡(luò)曹利用加派人手找尋。

　　如此已過月余，依舊毫無消息?；屎髣⒍鸾訄?bào)后心神大傷，但縱然身為皇后也不可能為一個孩子大動干戈。

　　畢竟丟失的不是什么皇子公主，只是她的“故人之子”，自不能求皇帝動用朝廷力量大肆尋找。

　　無奈之下，只能傳令劉琦，命其著令皇城司全力搜查陳澤生下落。

　　另一方面，曹利用知曉此事后大怒，雖此事與嶺南叛軍和北江幫無甚關(guān)系，但由于北江幫當(dāng)時出現(xiàn)過，因此成了曹利用發(fā)泄的對象。

　　短短幾天，北江幫便被曹利用瓦解，幫中高層全部被抓，幫主林天華及一應(yīng)堂主被斬首，其余幫眾全部充軍。至于嶺南叛軍，被曹利用不計(jì)消耗的狂攻，現(xiàn)已瀕臨覆滅。

　　周元升見一孩子引起如此大的波瀾，便詢問劉琦緣故。面對三辰觀，劉琦自是不會隱瞞，據(jù)他所知，陳余慶當(dāng)年與三辰觀觀主玄木真人楊元霖乃忘年之交。

　　當(dāng)周元升得知另一個孩子是天譴刀陳余慶之子時，更是后悔萬分。當(dāng)日若是能多花些功夫救治劉琦，讓其能將話說完，自己也不會誤以為只有譚十一被人追殺。

　　當(dāng)然，他不會去想，若當(dāng)初真的全力救治劉琦，定要花費(fèi)更多時間。那么，等他趕到，陳澤生會如何且不說，譚十一必定有死無生。

　　現(xiàn)實(shí)就是這么殘酷，即便是頂尖名門正派；即便譚十一資質(zhì)過人，是三辰觀點(diǎn)名要收錄的真?zhèn)?，但與陳余慶之子相比，譚十一也就不算什么了。

　　畢竟陳澤生身為絕顛之子，價(jià)值之大不可估量。且其背后，還有母儀天下的皇后關(guān)注愛護(hù)，這對任何一個江湖幫派來說，怎么選擇顯而易見。

　　“嘎吱”。房門打開，當(dāng)日與周元升同來的中年道士走進(jìn)房間。此人名喚王虛彥，乃是云臺三玄之一，玄火道人李元真的弟子。

　　王虛彥看譚十一坐在床上發(fā)呆，微微嘆了一口氣，說道：“師弟，我們該啟程了。如今離云臺山還有不少行程，你與劉大人之傷不可再拖，不然恐留后患?！?p>　　譚十一抬起頭，望著王虛彥的眼神并沒有聚焦，喃喃問道：“王師兄，不能多留幾日再等等消息嗎？阿生他生死未卜，我實(shí)難安心。

　　那日本想救他，誰知，反倒自己被師叔救下，他卻不知所蹤。早知如此，當(dāng)初就該聽他的，分散逃跑，或許他就能獲救了?！?p>　　王虛彥眉頭微皺，對譚十一這種狀態(tài)甚是不喜?？跉庥行┝鑵柕恼f道：“師弟！怎可如此灰心喪志？

　　大丈夫行于天地間，當(dāng)求問心無愧！那時你甘赴生死之險(xiǎn)，只為救他，便是最終陰差陽錯，也是天意如此，你何須如此自責(zé)？

　　即使那陳澤生已遭不測，其在天有靈，相信也不會怪你。你只需勤練武功，他日手刃仇人，為其報(bào)仇雪恨，便不負(fù)相識一場。

　　且?guī)熓搴蛣⒋笕硕荚踩怂褜ざ嗳眨m不見人，卻也不見尸；或其福澤深厚，已逃出生天也未可知。

　　習(xí)武之人，當(dāng)剛毅果決，勇猛精進(jìn)！否則修為必定停滯不前，甚至倒退。待到將來，你與他江湖再見，豈不被其笑話，顏面盡失？”

　　見譚十一始終低著頭不言語，王虛彥重重嘆了口氣，又說道：“師弟，師兄言盡于此。你與劉大人的傷都不可再拖延，早日趕到云臺山，便可早用得藥田中的寶藥醫(yī)治。

　　且有劉大人在，你不用擔(dān)心我等趕路之時收不到消息。孰輕孰重，你自去分辨吧?！?p>　　說完，便徑自走出房間。剛跨出門口，身子一頓，又忍不住道：“我等均在大門口等你，莫要讓我等失望。”

　　半晌，譚十一將低沉著的頭抬起，略有些艱難的穿衣下床。整理一番后，對著房中銅鏡，看著鏡中的自己，低聲說了句：“阿生，我信你?！?p>　　他走出房間，穿過庭院，來到大門口。見周元升撫須輕笑，王虛彥微微點(diǎn)頭，被官府差役扶著的劉琦也眼含鼓勵的看著他。

　　譚十一嘴角勾起，消沉之意漸漸散去，眼中神采泛出透亮的光芒，對著等待他的眾人，深行一禮。

　　......

　　秋去春來，年復(fù)一年，不知不覺間，已到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

　　咦？寫多了，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