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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法六韜

第二十三章 生死機緣

武法六韜 麻子風 4287 2020-06-01 07:30:00

  秋去春來,年復一年,不知不覺間,已到大中祥符八年(公元1015年)

  丹霞山,無名山谷

  瀑布水潭邊,有一座茅屋,屋前空地上一老一少兩人正交手切磋,你來我往打的煞是好看。

  這兩人自是陳澤生和王信。如今,陳澤生長高了不少,已有五尺六寸左右,而王信,原本高大的身軀,已顯得有些佝僂。

  “蠢!你這星移斗轉雖是卸力之法,你為何只知一味抵御?如此你豈不是失了先機?

  你八脈具通,真氣運轉不受拘束,為何不卸力之時,同時以身法避之,將星移斗轉當成虛招誘敵,實則配合天璇陣步移形換位,再以星崩離散攻其身側?”

  “迅擊之時豈可招招運勁?不懂什么叫虛實相間嗎?”

  “氣煞老夫!你不到一流之境,無力場可控,怎可如此冒進?”

  “愚蠢之極,為何非要用絳河天辰掌為后招?你前一招用的是絳河天辰掌,后一招為何不能以肘做槍使出百鳥朝鳳?”

  ......

  這三年以來,陳澤生便是在王信無窮的喝罵聲中成長。

  他所學武功不少,除了內功需要靠水磨的功夫修習,招式上全憑王信不斷給其喂招?,F(xiàn)如今,單論招式,便是一流高手,能勝過他的也不多了。

  王信經脈被廢,不能使用內力,但依舊拖著越發(fā)孱弱的身體,將各種精巧機變的對招,實戰(zhàn)運用法門和經驗,都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授。

  只是......陳澤生和王信都深知,隨著時間過去,王信的身體沒有內家真氣在經脈中循環(huán)滋養(yǎng),以他的年齡和沉積的傷患來說,快近油盡燈枯之時了。

  越是如此,王信對待陳澤生越發(fā)嚴厲,只想抓緊時間,在死之前,將一身所學,全部傳承給他。

  陳澤生則依舊嬉皮笑臉的習練武藝。可每當深夜,卻總是一個人默默的跑去遠處密林中瘋狂練習。

  然后第二天看著王信滿意、驚訝或欣喜的表情,故作驕傲的吹自己是天才,再被王信一陣喝罵打擊。只是,難道王信就不知道他的暗中努力嗎?

  這一老一少,便保持著默契,用這奇怪的相處方式,共同度過了三年。

  “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你且去歇息吧?!蓖跣排c陳澤生最后對了一招,感覺疲乏之意席卷而來,便揮手打發(fā)陳澤生去休息。

  陳澤生見他面色不好,有些擔心。卻又知這老頭甚是要強,不便表現(xiàn)出關切之意。只能嬉笑著說道:“好嘞,您老可把我累壞了,這就去沖個涼,舒坦舒坦?!?p>  看著陳澤生走遠,王信終于支持不住,委頓在地。他抬手擦了擦頭上的汗跡,深嘆一口氣。暗道:“時日不多了?!?p>  就在方才,他突然感到丹田中的內力開始流散。心中明了,自己的生命已經快要走到盡頭,至多不超過五天。

  王信抬頭望天,看著天上漂浮的白云,回想著一生過往,有太多的遺憾。

  良久,卻又突然嘿嘿一笑,畢生藝業(yè)有了后繼之人,也算老懷安慰。

  “唉,老夫若去,不知這小子能否耐得住寂寞?!毕肫痍悵缮翘摰男宰樱蝗荒樕⒆?,有些擔心的暗道:“怕是不能吧......”

  沉吟了許久,王信眼中散出慈色,自語道:“罷了,左右不過這幾天,老夫這一身修為也不好浪費,還是成全了這小子吧?!?p>  傍晚,陳澤生與王信坐在篝火邊,架上烤著的一只野兔已被吃了大半。

  陳澤生摸著肚皮,滿足無比的道:“真是舒服!這山谷除了沒人跡,真算得上世外桃源。若是將來老了,帶著嬌妻美妾來此度過余生也不錯?!?p>  王信哼了一聲,表示不屑。而后站起身,扒開不遠處一顆樹下的土,起出一個石罐,走回篝火旁坐下。將石罐蓋子揭開,一陣香甜之氣飄出,讓人食指大動。

  王信聞了一聞,臉現(xiàn)滿意之色。對陳澤生說道:“小子,這果酒今日能喝了,可要嘗嘗?”

  陳澤生早就被香味吸引,饞涎欲滴,豈能拒絕。忙道:“來來來,老頭子釀果酒真有一手。快分潤些嘗嘗。哇~真香!”

  王信笑笑,將手中果酒倒進一個竹杯,遞于陳澤生。看他迫不及待的一飲而盡,眼中神色復雜,有欣慰,更有不舍。

  喝下果酒不過半刻鐘,陳澤生便有些暈乎乎的說道:“老頭子......你這酒勁兒真大......好......好喝......”噗通一聲,歪倒在地,睡了過去。

  王信走到陳澤生身邊,竟如同百姓家普通的爺爺對待孫子般,撫了撫陳澤生的臉,說道:“孩子,老頭子我不忍你在此孤單過活太久,便最后幫你一把。

  老夫以殘存血肉精華重聯(lián)天地二橋,當能傳你四成功力。到時,你離一流也就不遠了。想必以你的資質,最多再苦修一年半載,便能入得一流。

  你身兼數(shù)家之長,即便不到絕頂之境,也當有出谷的可能。從此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若是將來不能手刃仇敵,再搏個天下第一,就別來陰間見老夫。”

  說完,王信盤膝而坐,殘存的右臂將陳澤生扶起坐好。輕喝一聲,全身衣袍鼓脹,氣勁四散。不過片刻,整個身子便瘦了一圈。

  “正是此時!”王信緊閉的雙眼一張,騰空而起,一個旋身,頭下腳上,從空中落下。兩人天靈相抵,又是一聲暴喝,王信丹田中的內力源源不斷向陳澤生體內灌入。

  如此內力強行灌入,陳澤生自然從昏睡中驚醒。只覺得全身燥熱難耐,丹田鼓脹難受。他勉力想要抬頭,卻根本無法動彈分毫。

  此情此境,他哪里還不知道王信在干什么。只能張口大叫道:“老頭子!你干什么!快停下,我不需要你的功力!你何苦如此??!”

  王信呵呵一笑,已有些氣衰,說道:“臭小子,老夫贈予你的,你就乖乖收下。所謂長者賜,不敢辭。老夫命不久矣,能以此殘軀造就你未來之基,甚是劃算。哈哈哈哈......”

  陳澤生痛哭不止,內心之哀痛讓他覺得自己的胸口仿佛要被撕裂。

  他是不幸的,襁褓中就失去父母,諸多愛護他的親長朋友為他犧牲;他又是幸運的,雖是孤兒,可自小長大,從未失卻過關愛。

  “師父......”這一聲,陳澤生喊的心甘情愿,同時也傾注了無比的傷痛和不舍。

  王信的意識已經渙散,但聽到這聲“師父”,他那失去血肉精華,已枯瘦如骷髏的臉露出一個恐怖卻又慈祥的微笑。

  隱約中,陳澤生似乎聽到一聲清幽的呢喃:“甚好,甚好......”

  這一下,他真的受不了了。傷心、痛苦、感動、不舍等諸多情緒一股腦兒爆發(fā)開來。只覺腦中一片混亂,再也承受不住,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

  與此同時,丹田中的納元靈珠居然瘋狂運轉起來。大量的淡紫色真氣被釋放,繞著陳澤生的奇經八脈奔騰不休。

  待到督脈過頭頂時,居然順著兩人相接的天靈蓋,進入王信的督脈之中。霎時間,整個山谷中的天地靈氣瘋也似的向兩人匯聚而來。

  而靈氣匯集所形成的風越來越大,居然在兩人周圍形成龍卷之勢,而兩人便成了這龍卷風的風眼。

  這些天地靈氣不斷的通過陳澤生的九竅和毛孔被吸入丹田中的納元靈珠。再經過納元靈珠的瘋狂旋轉,不斷釋放出淡紫色真氣。

  而淡紫色真氣又不斷的在兩人體內大周天循環(huán)。由于王信全身經脈破裂,那淡紫色真氣為了能走通大周天,回到陳澤生體內,竟然不斷消耗,用于修補王信的經脈。

  不知過了多久,王信全身的經脈終于全部修補完畢,淡紫色真氣撒歡似的開始運轉。

  漸漸地,從陳澤生體內出去的淡紫色真氣,到王信體內轉了一圈回來后,顏色居然變得更深,就和當年陳余慶和江懷古交手時所用的紫氣一模一樣。

  緊接著,兩人體內又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陳澤生原本積存在經脈中不能利用的靈氣不斷的被灌入王信體內。而從王信體內轉回來的紫氣,則進入了陳澤生的丹田。

  同時,陳澤生原本的真氣以及被王信灌入的真氣,不斷被紫氣吞噬。這紫氣好似極為強大,不過片刻便將所有真氣吞噬完畢。

  而后,紫氣便不斷的圍繞納元靈珠旋轉,丹田內變得氤氳一片,而中間則以納元靈珠為核心,形成了一個氣旋。

  這氣旋不斷運轉,自動隨著陳澤生如今主修的《破釜決》內功心法行氣。行氣一周天后,產生的一絲真氣便被納元靈珠吸收。

  如此周而復始,當行氣三十六個大周天,第三十六道真氣被吸收后,納元靈珠便會吐出一道紫氣,并入氣旋中,跟其他紫氣一樣,繞著納元靈珠旋轉。

  如此一來,從今往后,陳澤生不論學什么內功,都會被轉換為紫氣。

  而王信體內,隨著靈氣不斷的灌入,他原本主修的靈蛇玄功心法亦自行運轉起來。漸漸的,體內被修復且變得更強韌的經脈透出層層水氣。

  紫氣不斷游走,越來越多的靈氣被轉化為水氣。隨著最后一絲紫氣回歸陳澤生體內后,兩人的連接終于被斷開。

  圍繞著兩人旋轉不停的龍卷風也于此時突然爆散,兩人周圍的山石草木,包括那間茅屋全部被風勁崩散的四分五裂。不遠處的瀑布甚至出現(xiàn)一瞬間的倒流。

  風勁過后,王信從陳澤生頭頂?shù)?,陳澤生亦歪倒在地,昏迷不醒?p>  日升月落,黑白變換交替,七天已過。一直昏迷的陳澤生終于醒了過來。

  他坐起身子,揉了揉眼睛,茫然四顧。當看到躺在地上的王信,突然一個激靈,瞳孔一縮,快步爬起,來到王信身邊。

  “咚”一聲,陳澤生跪倒在地,小心翼翼的伸出顫抖的手,探向王信的鼻息。似乎沒氣,他身子一顫,不甘心的再探向王信的脖頸處,依然沒動靜。

  抓起王信的手臂附耳聽脈,沒有!趴在他的胸膛之上傾聽心跳,沒有!

  終于,陳澤生好似失去了全身力氣,就這么趴伏在王信的尸身之上嗚咽的低聲哭泣,那哭聲,如同受了驚的小狗,格外惹人憐惜。

  ......

  數(shù)日后,在一座用石頭壘成的墳塋前,陳澤生跪倒在地,磕了三個響頭。起身后,對著墳塋說道:“師父,徒兒不想您被泥土掩蓋,便自作主張,學我老爹給您用大石堆了一個陰宅。

  您放心,徒兒費了心思,您這陰宅牢固得很??隙ū任夷遣豢孔V的老爹堆的要好的多,不懼風吹雨打,也定不會被野獸破壞,擾您清凈。

  前日里徒兒練功時,發(fā)現(xiàn)居然能夠內視了。可您說過只有進入一流才能內視,如今徒兒的內力雖然大漲到二流巔峰層次,但是按理說應該不能內視才對。

  徒兒甚是不解,可惜您老已經不在,我也沒法求您指點。不過,您不用擔心,徒兒認為這不是壞事。

  因為,徒兒發(fā)現(xiàn)此內力是通過徒兒自小便存在體內的一件神物轉化而來。要行功三十六周天才能轉化那么一絲呢!

  當然,這威力的確可怕。如今徒兒的實力應可不懼絕頂以下任何高手。所以......徒兒要走了......要去尋我陳家的家傳武學,還要找那陸山君報仇!

  待徒兒解決一切之后,定會回來陪著師父,跟您講述徒兒在江湖上的經歷,讓您老也高興高興。師父......”

  說到此,想起三年來的朝夕相處,王信的音容笑貌,陳澤生鼻子一酸,眼眶濕潤,又要掉下淚來。

  他不欲再讓王信在天之靈看自己難過,便擦了擦眼淚,走到一旁的一塊長型大石前,探手一抓,那躺倒的大石便被豎起。

  隨即一掌打在大石頂端,只聽“嘩啦”一聲,那大石從中一分為二。抬起一腳,將其中一半大石踢飛,剩下一半正好一塊墓碑大小。

  陳澤生運起王信所傳授的烽火門槍法,以指代槍使出。手指變得如同槍尖般鋒銳堅硬。

  “刷刷刷”的聲音響起,石屑紛飛。不多時,那石碑上便刻出幾個字:師尊烽火門王公諱信之墓,不孝弟子陳澤生立。

  將石碑立于墳塋前,又是一掌擊于石碑頂部。“轟”的一聲,掀起一陣煙塵,那石碑便入地尺許,牢牢矗立。

  陳澤生跪于墓前,再拜了三拜。有些不舍的看了會兒,便轉身縱掠而去。

  而此時于墳塋中盤膝端坐的王信尸身,體內腎臟開始透出極少極少的黑色真氣,這真氣不斷溝動當時從陳澤生那里倒灌進來的靈氣。

  不僅黑色真氣不斷壯大,連血肉也不斷被這些靈氣滲透滋養(yǎng)。體表泛起肉眼難見的絲絲黑色光影。且原本失去了血肉精華,如同枯骨的面容,也飽滿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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