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銘允是第二日午后才醒的。醒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趴在床邊睡著的云依斐。
看著那小小的身形縮成一團,心底登時漫延過一股又甜又暖的熱流,不由伸手撫上她的頭。誰知小人立馬驚醒,茫然了一陣后見他醒來,臉上綻開一個大大的笑容問:“蕭大哥,你醒啦?”
“我睡了多久了?”
“嗯...一日一夜加大半日,還好,駱老頭本來說你得睡兩三日呢!你餓不餓?我叫福伯給你弄點粥吧!他們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興!”
說完不等蕭銘允答話,便興沖沖的打開門跑了出去。聽著她在外面跑來跑去的傳話,那種興奮之情隔著門窗都能感覺到,不禁會心一笑,隱隱覺得這次受傷,似乎也不是什么壞事。
沒多會,明風(fēng)端了個托盤進來,上面是一碗粥和幾樣爽口小菜,云依斐端著藥碗緊隨其后。
“還好福嬸心細,粥一直煨著,怕你醒了還得等?!?p> “公子,你終于醒了!這次可把我們嚇壞啦!駱神醫(yī)說這次兇險至極,還好現(xiàn)在沒事了。這兩日都是云姑娘在寸步不離的照顧你,我們要插手她都不讓。”明風(fēng)神情激動地說。
“哎呀別說這些啦,先喝藥,駱老頭說了,補氣血的?!?p> 云依斐本就心有愧疚,又擔(dān)心他的傷勢,才一直在床前守著,聽明風(fēng)這么一說,反而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打岔把話題引開。
蕭銘允聽話的就著她的手喝完了藥,又打發(fā)明風(fēng)去給朔王送信,免得他擔(dān)心。
明風(fēng)一走,屋里一下子靜下來,兩人一時無話,突然就多了點別扭與尷尬。為了緩解,云依斐取過粥食,細心的試過溫度,才一勺一勺給他喂下。蕭銘允目光幾經(jīng)躲閃,終于鼓起勇氣定定看過去,沒說什么,心里卻不似面上那般平靜。
雖是無話,卻好像有一種默契流淌在兩人中間。
這么喂了大半碗粥,實在無法忽視他的目光,云依斐猝不及防的開口問道:“蕭大哥,你,為何如此?你知不知道,你這樣可能會沒命的......”
這話問的很是模糊,蕭銘允卻沒有絲毫不解的神情,無端的緊張起來。
素知她的聰慧,不由覺得自己內(nèi)心的隱秘已經(jīng)無所遁形,大概是怕事情不會如自己想要的那樣進展,磕磕巴巴的回了句:“你別多想,我只是不想讓你受傷......”
云依斐聽此卻毫無反應(yīng),將粥碗放在一邊,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說:“蕭大哥,你有什么話想說嗎?”
若是旁人在此,少不得要一頭霧水,沒頭沒腦的問的啥???然而蕭銘允一眼便讀懂了她的意思,心頭便打起了鼓,感覺若不伸手摁著便要跳出來了一般。
這般坦誠的態(tài)度,反而讓他不想再退,“我...云兒,我心悅你,你可知道?”
“從前不知,現(xiàn)在我知道啦。可是蕭大哥,你該知道,我沒有你想得那般好,我,有事瞞著你......”
蕭銘允不等她說完,便急急開口:“我知道,沒關(guān)系。你何時想說時再告訴我,我不在意。說起來,我自己也是一樣。所以,我們扯平了?!?p> “可是,我跟這里的姑娘不一樣,確切的說,是跟所有人都不一樣。我的想法在你們看來,也許很難接受,或者匪夷所思,甚至大逆不道......”
“你又怎知,我心悅的,不是你的這些不一樣呢?”
云依斐聽此,心中的波瀾更盛。她也不是傻子,甚至,她比很多人都要敏感,只是先前的經(jīng)歷,讓她無暇去猜測別人的心思,一個人若是很排斥去想感情的事,又怎么會去猜測身邊的人是不是喜歡你?
平日交往,只覺蕭銘允為人處事達觀沉穩(wěn),待人周到體貼,是他一貫使然,并不覺得是因為自己,故而不曾多想。經(jīng)過這次的事情,若是還感覺不到,那就是傻了。
有幾個普通朋友,肯為了救你,不顧自己的性命?
照顧蕭銘允的這兩天,她想了很多?;仡櫹嘧R以來的種種,真的覺得自己虧欠甚多。她不是扭捏的人,盡管覺得眼下不是最好的時機,事到臨頭,也不會逃避。只是確實沒有想好要如何去回應(yīng)。
“蕭大哥,這種不一樣,不是隨口說說。我接受不了那些三從四德或者什么三妻四妾,對我來說,此生,只求遇一真心人,兩心相悅到白頭。”
“云兒無需多說,焉知你所求不是我所想呢?你不用現(xiàn)在給我什么答復(fù),我只想讓你知道,我會一直在你身邊保護你,照顧你?!?p> 蕭銘允說的真摯又坦然,讓云依斐完全沒有壓力,反而感動之心更甚。
人家剛為了她差點丟了性命,拒絕的話是怎么也說不出口的,云依斐雖然問了,內(nèi)心卻還有很多的矛盾和顧慮。自己畢竟只是來自異世界的一縷芳魂,日后會怎樣,又有誰知道呢?他這一番話,便將這些顧慮先跨過去,以后的事,以后再說吧!
“蕭大哥,謝謝你!”云依斐慨而言之。
兩人說的時候沒覺得,此刻話說完,又都不好意思起來。似乎有什么,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又說不出來有什么不同。
在此之前,云依斐只把他當成一個好脾氣的大哥。說來也怪,表面上兩人年紀是蕭銘允大得多,然而她在現(xiàn)代的時候已經(jīng)活到二十八歲,自然是她要年長的多,可是每每在他面前,總不自覺的想去依賴。
至于蕭銘允,在此之前,只想默默對她好,不讓她知道。怕自己的所行作為會給她帶來危險,拖累了她。經(jīng)此一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將她帶入此間。
想起沈三的話,和短劍擲向她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情,便想縱容自己一次。
他想,從小到大,自己的生活中,除了報仇便再無其他。從不敢奢望擁有什么,這一次,能否是個例外呢?哪怕只想一想這種可能,都覺得心里跟抹了蜜似的,甜到了嗓子眼。
若是可以,便是冒險也是值得的。
危險已經(jīng)來了,躲也躲不過,既然如此,唯有拼盡全力護她,哪怕拼上自己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