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快要天黑的時候,魯濱遜改變了航向,朝著南面稍偏東方向駛?cè)ァ?p> 此刻風(fēng)勢極好,能沿著東面的海岸航行,海面又相對平靜,大艇能夠以非常快的速度奔馳而去。
“羅賓,你還記得兩年前咱被海盜俘虜?shù)那樾伟?。?p> 魯濱遜臉上露出不愉快的面容,他似乎并不想提起任何關(guān)于這兩年自己被俘的事情,然而他還是在老朋友面前妥協(xié)下來,說道。
“那怎么忘得了,整整兩年啊?!?p> “你還記得當(dāng)初在海上被俘的具體情況嗎?當(dāng)時他們有沒有從你們船上獲得什么好的東西?”
說到這兒,魯濱遜突然想到一件稀奇事。
“你別說,還真有?!?p> “前一秒鐘,海盜們還在得意忘形地耀武揚威;后一秒鐘,他們身上的衣服就不見了,甚至他們的火槍,咱們船上的物資,以及船上的大炮,全都憑空消失地?zé)o影無蹤。”
“哈哈哈哈?!崩钐斐陕犕辏靡獾匦α似饋???磥碜约旱乃魉鶠椴⒉皇峭耆珱]有意義,估計當(dāng)時看到這個情形的海盜們被嚇得不輕。
“所以后來他們就沒敢殺掉我們。”
說到這兒,魯濱遜伸出手來在胸前畫了十字禮,祈禱片刻,感謝上帝的即時顯靈。
“之前我從來沒有真正信過上帝,但是從那天之后,我不得不佩服上帝的神跡,后來我就決定還是應(yīng)該全心全意信奉基督耶穌。只可惜上帝那時候下手太軟,沒有用雷直接把他們?nèi)寂?。?p> 李天成在心里暗暗反駁道,什么上帝救了你們,明明是我救了你們才對。哪里是什么上帝心慈手軟,自己本來已經(jīng)把槍口對準(zhǔn)了那些海盜的大腦殼,只是實在下不了手,殺人放火這種事怎么也做不出來。
然而,李天成并沒有捅破這層窗戶紙,若是因此能讓魯濱遜信奉上帝也并不是件壞事。
“神奇的是,好像就是從那時候開始,你就消失不見了?!甭犞敒I遜說出的話,李天成以為他好像發(fā)現(xiàn)了什么似的。
但其實這只是魯濱遜對事實的一種客觀陳述,他信奉基督耶穌的精神,不允許他對于這種情況進行更高層次的想象。
“呵呵,是嗎?”李天成摸著自己的后腦勺,不知所措。
天漸漸黑了下來,反而岸上的響聲更隆烈了。各種野獸怪物的怒吼和咆哮此起彼伏,仿佛是吹鑼打鼓的巨型演唱會,震得人神情發(fā)酥,頭皮發(fā)麻。
坐在李天成身旁比他年齡還小幾歲的蘇里,一開始因為和天成比較陌生,所以坐在船上一言不發(fā),只是默默傾聽著。
后來,等到李天成主動和他說話后,他又變得活潑積極起來。
“這是什么動物在叫?太嚇人了?!崩钐斐杀粷鉂獾暮谝拱?,他甚至在黑暗中攥著蘇里的小手,這更增加了彼此二人的信任距離。
“這是獅子?!碑?dāng)岸邊森林響起一陣如山崩般的咆哮時,蘇里說道。
“這是老虎?!?p> “這是豹子?!?p> 借著用蜜蠟制成的蠟燭發(fā)出的微弱亮光,勉勉強強能看見周遭死寂的海面,就這樣在海上度過了一夜。
大艇繼續(xù)向南偏東方向疾行。又全力行駛了一天后,快接近傍晚的時刻,三壇子淡水已經(jīng)被三個人喝得差不多了,此刻他們必須上到岸上去尋找淡水。
魯濱遜覺得到現(xiàn)在為止,即使主人家有追兵跟過來,也追不上他們的步伐,找不到他們的影子。于是,在看見一條小河的入??谥?,魯濱遜先是下了錨,仔細觀察著岸邊的情況,遠方的太陽已經(jīng)逐漸西沉,淡淡的紅霞縈繞在森林的梢頭。
“我們現(xiàn)在要干嘛?”李天成好奇地問道。
魯濱遜拿出腳底下的一只空了的水壇,給李天成看了看空空的壇底。
“我們馬上就要沒水喝了?!碧K里心領(lǐng)神會主人的意思,他搶在主人前面解釋道,“得上岸去尋找淡水?!?p> “這里嗎?”黑夜?jié)u臨,野獸群吼,李天成看著岸上黑壓壓的樹木,保不準(zhǔn)哪塊兒草叢里就盤踞著一條巨蟒,正虎視眈眈期待著獵物自己送來它的嘴邊。
魯濱遜站起身子往岸上看了半天,他有些拿不定注意。
“這里看不見有人的跡象,但是這四周也很有可能是野人出沒的地方?!濒敒I遜自顧自地說道。
“野人?”李天成還是第一次聽說這個名詞,也不確定這個詞到底是個友善的概念,還是惡意的概念。
“野人很厲害的?!碧K里在李天成耳邊解釋說道,他就像是個當(dāng)?shù)氐臒崆樾?dǎo)游,感覺特別喜歡李天成,“他們會用那種長長的矛,兩三百米之內(nèi)丟得很準(zhǔn)?!?p> “真的假的?”一聽蘇里這么說,那還真有點嚇人,李天成在腦袋里瞬間就有了畫面感,自己正沒事找事兒走在茂密的叢林里,突然就從背后飛來一根尖尖的長矛,然后自己就一命嗚呼了。
“真的。他們還會用弓箭,一樣準(zhǔn)得很?!?p> “可是沒有淡水我們會在海里渴死?!甭犞K里說著,魯濱遜在一旁反駁道。
“反正不應(yīng)該在晚上上岸,不僅有野人,還有野獸?!?p> 好像是要響應(yīng)蘇里的號召一般,岸邊森林里的猛獸又一陣子開始狂吼亂叫起來。
“白天也一樣的?!濒敒I遜舉棋不定。
“白天我們可以用火槍,晚上我們什么都看不見。”想到火槍,蘇里露出自信的笑容。
魯濱遜回過頭來,注意到在場的三個人都會用槍,尤其是李天成這個小子,還是個百發(fā)百中的好手。
于是,魯濱遜拿定了注意,準(zhǔn)備先在河里待上一晚,等到明早天亮之后,再去岸上冒這個險。
魯濱遜從大艇的小艙里摸出一瓶威士忌酒,于是三個人每個人都喝了一點。原本蘇里還不愿喝這些大人才會喝的玩意兒,但是看見李天成豪爽地一飲而盡,他于是也蠢蠢欲動,喝了一小口就臉紅脖子粗,心跳狂跳不止,而這在李天成牽著對方的手時覺察得一清二楚。
借著酒勁的壯膽,聽著毛骨悚然的野獸嚎叫聲,三個人斷斷續(xù)續(xù)都睡了過去。
半夜,蘇里搖動著李天成的胳膊,把他從甜美的睡夢中拽出來,蘇里幾乎是抱著他的胳膊不撒手。
“怎么了?”天成揉搓著惺忪的眼睛,依舊困意十足。
“有野獸,在水里。”蘇里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說道。
啥?李天成一聽,自己也嚇得不行,結(jié)果反過來又把蘇里抱得更緊了。兩個人面面相覷,仿佛那個野獸已經(jīng)把他們攥在了自己的手掌心,下一刻就要一口一個把他們給吃了。
“羅賓。”
“羅賓。”李天成壓著嗓子大喊魯濱遜。
魯濱遜也從沉睡中醒過來,看著兩個娃兒緊緊抱在一起,就知道四周肯定出了什么情況,他下意識第一時間就先從船底把火槍摸在了手中。
“怎么了?”魯濱遜詢問道。
“有野獸,在水里。”蘇里又小聲顫顫巍巍說道,生怕他的聲音驚動了那只野獸。
“在哪里?”魯濱遜半坐起身子,盯著四周的水面看著,不一會兒,就也注意到水中有浪花翻動的響聲。
吼......
不止一頭猛獸在水里嬉戲,所幸的是,它們距離魯濱遜的大艇還有些距離,似乎并沒注意到他們?nèi)说拇嬖?,只是自顧自地在水中玩?!?p> “怎么辦?要不要把船往海里劃遠一點?!崩钐斐尚⌒呐K生怕野獸向他撲了過來。
但是,魯濱遜聚精會神地盯著那幾頭野獸看著,敵不動我不動,就這樣僵持了十幾分鐘后,有一頭野獸似乎發(fā)覺到暗中有什么東西在盯著它們,于是劃動著四肢就向李天成他們的大艇靠了過來。
從月光底下,一頭滿是鬃毛的雄獅,在水面上露出半個頭顱,目光如泰山般看向遠處的小船。水面被四散擾動形成波紋,于是月光也在水面蕩漾開來。
漸漸地,不僅是浪花飛起又落下的水濺聲,怪獸噴水的喘氣聲也幾乎清晰可聞。透過那厚沉的喘息聲,很明顯就能分辨出,這是一頭成年的巨型雄獅,他要是一口咬在船側(cè)上,幾乎能輕松把魯濱遜的大艇一百八十度翻個底朝天。
就在雙方還有十來米之遠的距離時,借著皎潔的月光,雄獅看清了站在大艇上的魯濱遜,魯濱遜也看見了那一雙冒著藍光的攝人心魄的眼睛。
雄獅立馬停住,一聲巨吼就仿佛從李天成的耳朵旁發(fā)出,震得人整個身體都酥軟下來,兩個娃兒幾乎癱瘓地抱在了一起。
說時遲那時快,魯濱遜瞄準(zhǔn)對方冒出水面的腦袋,毫不猶豫就是一槍,雄獅迅速沉入到水底。
等到魯濱遜立馬從船底摸出第二把鳥槍時,遠處的山林呼應(yīng)著槍聲,響起一陣又一陣毀天滅地的怒吼。
魯濱遜再次把槍瞄向水面時,發(fā)現(xiàn)雄獅從稍遠處再次冒出頭來,只不過這一次,它并沒有朝向小船的方向游動,而是劃著凌亂的步伐,向著河岸邊游去。
魯濱遜沒有十足的把握能一擊斃命,看見野獸落敗一般逃之夭夭,他終于收回了自己手上的鳥槍,重新在船上坐了下來。
雖然要是李天成來開槍的話,說不定這一槍就有了。
但是李天成此時在這黑夜中,又是野獸咆哮,又是岸邊鬼叫,早就已經(jīng)嚇得魂不守舍,哪來的勇氣和定力舉槍瞄準(zhǔn),就算給他來,恐怕也射不準(zhǔn)了。
因此,下半夜,三個人沒有一個人再睡安穩(wěn)過。
魯濱遜把鳥槍抱在懷中,半靠在船邊上,坐著睡覺。李天成和蘇里兩個人誰都不敢松開對方的胳膊,兩個人頭靠著頭,屁股頂著屁股,互相從對方身上汲取力量,才勉勉強強敢閉上雙眼,努力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