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天一亮,淡淡的陽光灑落林間,一層薄薄的晨霧縈繞在岸邊,四下里開始逐漸安靜下來,幾只鳥兒反而變得聒噪,在樹枝頂稍嘰嘰喳喳地又飛又叫。
李天成從半夢半醒的狀態(tài)中睜開眼,他只感覺自己頭昏腦漲,眼睛干澀疼痛,看看自己身旁的蘇里,他已經醒來呆坐在另一旁,兩道濃烈的黑眼圈像副眼鏡戴在他的鼻梁上。
魯濱遜看見天成睜開眼,自己也睜開眼,還不等李天成詢問什么,他搶先有氣無力地說道。
“再睡會兒吧,等到中午的時候,我們準備上岸?!?p> 其實說到底,魯濱遜還是心里沒底,他不確定這一上岸自己是否還能活著回到船上,但是若不上岸,船上的淡水又已竭盡,還是死路一條。
等到快中午的時候,氣溫升高,岸邊的霧氣早已消散,地上干裂的泥土被毒辣的陽光炙烤著仿佛發(fā)著光,林子上空蒸騰著巨大的水氣,陽光從其中穿過,就仿佛天空正在融化一樣。
三個人此時都意識到決定命運的時刻已經到來了,魯濱遜手中還握著鳥槍,蘇里坐靠在大艇的右邊,李天成坐靠在大艇的左邊。
每個人的嘴唇都已經干枯了,盡管李天成其實并不需要喝水,但是喝水能夠讓他保持愉快,所以他也消耗了大量的淡水資源。
“主人?!碧K里只敢這么稱呼魯濱遜,“如果你讓我拿個壇子上岸去取淡水,我一定會找到水的?!?p> 魯濱遜有些焦慮地看向蘇里。
“為什么是你去而不是我去?”
“如果有野人來了,它們把我吃掉,你和天成就可以逃走了?!?p> 聽到小孩子蘇里如此天真單純的建議,魯濱遜作為一個成年人,如何能這么殘忍讓蘇里去冒這個險。況且,魯濱遜并不覺得讓蘇里去會比自己去成功的機會更大,要是蘇里被野人抓去吃了,自己還是會在海上活活渴死。
李天成聽著蘇里如此勇敢的建議,他干癟癟的咽了一口唾沫,其實他們三人中間,最應該上岸取水的人是他才對。只不過李天成一想起昨晚那毛骨悚然的野獸亂吼,他內心里就膽小如鼠,除非用根繩子套在他的脖子上,把他拖上岸去,要不然他寧愿泡在海水里泡爛,也不愿上岸成為野獸的午餐。
魯濱遜再次環(huán)顧海岸線四周,像昨晚那樣的咆哮和怒吼,天一亮就再沒有聽見了,如此看來野獸們大都已經退離了岸邊,回去了深林中。魯濱遜也不確定這會不會僅是他的錯覺,但是時機告訴他,現在的情形還是值得他上岸去冒一次險。
“這樣,我們三個人一起上岸,一起取水,然后再一起回到船上?!濒敒I遜把船艙里的短膛鳥槍每個人發(fā)了一把,然后他把火藥瓶子和彈珠帶在自己身上。
“要是遇到野人追我們,我們就和他們戰(zhàn)斗到底,憑我們三個人的實力,還不至于對付不了三四個野人。”魯濱遜自信地說著,然后掐著李天成的肩膀,搞得李天成進退兩難。一個人待在船上好像并不比三個人一起上岸來得更安全,于是李天成也只好借著膽子,準備一起上岸。
魯濱遜起了浮錨,然后三個人每人吃了點兒干面包,喝了原先準備在大艇里的海盜主子私藏的烈酒,然后魯濱遜開始劃水,大艇開始向島里的內河逆向而上。
當大艇向前劃了差不多十來分鐘后,一處看起來還算平整的河灘出現在他們眼前,魯濱遜指揮著蘇里和李天成,努力向著岸邊劃過去。
等到距離河岸還有十幾米遠的距離時,魯濱遜丟出船錨,然后最先跳下河水中試深淺。
河水已經不深,僅僅只達到魯濱遜的膝蓋,于是李天成脫了自己的Nike運動鞋,卷起自己的褲腿,背上那把他現在愛不釋手的鳥槍,手上每個人都拿著一個空壇子,跟在蘇里身后,涉水來到岸上。
來到岸邊后,三個人先是虎視眈眈地注視著寂靜的森林,每個人手中端著自己的鳥槍對著一個方向,如此才一步一步緩緩向島內林地內走去。
靠岸的樹林比較稀松,最高的樹木也不過兩三層樓高的樣子,占據著一大片土地,林子底下倒是生長著密密麻麻的灌木叢。
沿著一條可以行進的山路往里面走,魯濱遜盡量選擇靠近河流的方向,如此這般找到淡水的幾率更大,而且也不會離開他們的小船太遠。
當走了差不多有兩三百米遠的距離后,他們注意到西北方向有一片低地,既然是低地,那很有可能會有小水塘。
然而魯濱遜卻在原地站住了,他環(huán)顧四周,覺得這山林的寂靜顯得有些不太正常,他總覺得在林中自己看不見的地方,或是野獸,或是野人,正時刻監(jiān)視著他們,等著他們掉入陷阱,好飽餐一頓。
“主人,我覺得前面很可能有淡水。”蘇里看見魯濱遜不打算再向前行進,他顯得有些著急,說道。
魯濱遜自然知道前面很可能有淡水,但是,取淡水并不是此次行動的主要目的,取完淡水然后活著回來才是此次行動的主要內容。
“我覺得我們還是繞行一下,去別的地方尋找淡水,前面太危險了?!?p> “主人,你給我一個水壇,讓我去試試?!?p> “那你被野人吃了怎么辦?”
“吃了我,主人就可以趁機逃跑了。”蘇里說著天真單純的話,讓聽者實在難以相信世界上還有這么單純的人。
“要不我也跟著去吧。”李天成此時深入林中,反而不再像坐在船上時那么恐懼,他說道。
“行吧?!濒敒I遜意識到不冒點風險是不可能的了,況且,李天成的槍法他是見過的,若是他兩人一起行動的話,生存的可能性應該還是蠻大的。
“那我們就分頭走,找到淡水后,就在船的岸邊會合?!?p> 于是魯濱遜繼續(xù)向山里走,李天成和蘇里沿著河岸向低地前進。
一路上茂盛的灌木叢完全找不到前進的方向,蘇里把船艙里的一把斧子隨身待在身邊,他走在前面,揮舞著斧子披荊斬棘,開出一條路來。
從灌木叢里飛出密密麻麻的蚊子,李天成身上已經數不清被蚊子咬了多少個包,他只要抬起頭就能看見,時不時就有兩三只蚊子叮在蘇里的后脖子上,他不停地伸出手去幫蘇里趕蚊子,手上拍死的蚊子不知道實情的人還以為發(fā)生了什么慘不忍睹的血案。
大概又走了三四百米的灌木叢路之后,周圍的雜草開始變得低矮,不再需要揮舞斧子左劈右斬,直接雙腳把它們踩倒,就能繼續(xù)向前前進。
河流的流水聲開始變得清晰,一條從大河分流出來的小溪出現在李天成的眼前,小河像一道山溝溝蜿蜒著向低地匯攏,于是茂盛的水草下面就是一片清澈如鏡的沼澤地。
就在這時,蘇里揮手示意李天成不要發(fā)出動靜,李天成還沒搞清蘇里到底想要干嘛,只見他像一只貓一樣彎下身子,沒有發(fā)出半點聲響,緩緩把鳥槍舉在自己眼前,不一會兒,一只毛茸茸的大兔子探出一個頭在水草間喝著水。
“嘣”
蘇里的槍法也是了得,不需要李天成補第二槍,兔子在水里翻滾著掙扎了一會兒之后,就再也不動了。
“可以呀,蘇里?!崩钐斐纱藭r顯得有些歡快了,這原始大森林里取水外加打獵,這可是他從來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蘇里屁顛屁顛在水草間跑著,一路上濺起的水花在空中閃爍如鉆石。
“走吧,趕緊回去找主人,告訴他,我們找到淡水了。”蘇里左手擰著兔子,右手提著水壇,斧子插在腰間。
李天成也雙手抱著水壇,跟在天成的身后,興高采烈地向出發(fā)地回撤。
過來時很費事,但是回去就輕車熟路,不一會兒,他們兩人就首先返回到河岸邊。
他們兩人在岸邊等了有半個多小時之后,魯濱遜才掃興般提著一個水壇子,只不過里面裝得不是淡水,而是他在森林里采摘到的好幾串野葡萄。
看著兩個水波蕩漾的壇子里滿是清水,魯濱遜這才喜出望外,不再為接下來的幾天沒有水喝而發(fā)愁了。
“主人,你看?!碧K里把一只肥碩的灰色大兔子舉在魯濱遜面前。
“兔子!在哪捉的兔子,可以呀你們兩個,比我能干多了?!濒敒I遜從蘇里手中接過兔子,熱情褒贊道。
于是,魯濱遜從蘇里腰間接過來斧子,開始動手解剖兔子。蘇里則把魯濱遜壇子里的葡萄倒在地上,拿著空壇子再跑回去濕地旁裝淡水。
李天成不知道該干什么,于是,魯濱遜叫他涉水回去船上,把艙底里的火柴盒拿過來,他們要在這岸邊把兔子肉烤熟吃了。
魯濱遜他們已經上岸快有兩個小時,幸運的是,既沒有野獸來打擾他們,也沒有野人來要他們的命。
蘇里忙里忙外,取完水后,又去林子里找枯柴。李天成覺得自己無事可做,也跟了過去一起找柴。
等到兩個孩子各抱了一大捆碎柴回到岸邊時,魯濱遜已經以外科醫(yī)生一般的手術手法把兔子大卸八塊。
點燃枯柴,然后用大芭蕉葉子把兔肉里三層外三層包在里面,外面再敷上一層厚厚的稀泥巴,于是丟進火里燒烤。
等到大火把干柴燒盡,最后余燼也慢慢熄滅,蘇里和李天成在火坑里把兔子肉扒出來,錘碎已經干枯的泥巴殼,于是鮮美的兔子肉香味就飄散在空氣中。
美美地飽餐了一頓后,帶著三個滿壇子的清水,三個人終于又舒舒服服回到諾亞方舟小船上。
魯濱遜張起風帆,大艇于是又快速向海里扎去。
后來有了經驗之后,魯濱遜才知道,其實他們根本不需要到遠處去找淡水。沿著小河,只等到潮水一退,往前再走幾步,河里就不再是咸水,而是淡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