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孟無憂聽了,想起韓謹(jǐn)西那張美得人神共憤的臉,不就是“一派胡言”么?不由捂住臉吃吃的笑了起來,直笑得眼淚都出來了。
孟老夫人一巴掌呼了過去:
“怎么?幸災(zāi)樂禍還是怎么的?”
孟無憂捂了捂并沒被打痛的頭,笑道:
“不,不,不,沒有幸災(zāi)樂禍,只覺得我和韓二公子也算是有難同當(dāng)了。”
孟老夫人哼的一聲后,也忍不住半帶笑意說道:
“說來謹(jǐn)西那孩子也是,這幾年幾乎都沒在人前露過臉了,小時(shí)候長得粉雕玉鑿的,甚是可人,如今也不知道怎的,都不喜見人了,長年守在軍營里,幾乎都不回京來,算來我都有好幾年沒見過他的面了?!?p> 孟無憂聽出她語氣里隱隱的擔(dān)憂,想來怕傳言未必是空穴來風(fēng)。孟無憂拉過孟老夫人的手,輕輕按捏著虎口,笑道:
“他是長得太好看了,怕被人惦記,所以自個把自個藏著掖著?!?p> 孟老夫人白她一眼:
“你怎么就知道他長得好看了?你見過?”
孟無憂可不敢說見過,那自家哥哥那事怕是瞞不住了,這往后再要出門只怕是不能,于是忙道:
“沒見過,沒見過,我們一個東一個南,哪里就能碰得上?”
孟老夫人懶得和她扯這些有的沒的,又屈指敲了敲她的腦門:
“趕緊的按時(shí)喝藥,別弄得正月都過了人還沒好利索,二月十五的相國寺講經(jīng),怎么著你都得出去露個臉吧?”
孟無憂一想到那香煙繚繞的大殿,濃得讓人喘不過氣的檀香味,坐在一群各懷心思的一群人中裝虔誠,只覺生無可戀,她虛弱的應(yīng)著:
“一定得去,就是剩半條命也去。”
孟無夫人抽出被孟無憂把拉著的手,站起來沒好氣的道:
“別又給我整什么么蛾子,你都十三了,再過兩年就及笄?!?p> 言下之意再明白不過,孟無憂頓時(shí)只覺無趣,心想:“干啥不好,為什么非得嫁人呢?”
孟老夫人一臉嫌棄的走了,孟無憂又把自己縮進(jìn)被窩里,把硌著手臂的信扔到一邊,對一邊的昔春嘆道:
“韓二公子真夠可憐的,都讓人傳成啥樣了。”
昔春從主子的眼中看不到半點(diǎn)憐憫,只有滿滿的幸災(zāi)樂禍,直脾氣的昔春忍不住道:
“韓二公子也實(shí)在是可憐,連個真心為他難過的人都沒有。”
孟無憂看著昔春義憤填膺的神情,不由開心的笑了起來。
孟府這邊在談?wù)撝捻n謹(jǐn)西,此時(shí)也是皇帝也正和薛尹明正在討論的對象,皇帝把薛尹明的白子逼到了懸崖邊上:
“你這下法是韓二公子教的?”
薛尹明笑道:
“學(xué)藝不精,原是想著誘敵深入然后從后偷襲的,如今卻讓皇上真的逼到崖邊走了。”
皇帝下完一子,抬頭看著他,笑得雞賊:
“你也別太悲觀……”
話還沒完,薛尹明卻笑了:
“臣不悲觀?!?p> 說完,手上的棋子落下棋盤,皇帝一看,他居然把奔逃的棋子和大盤連到了一起,竟活了。皇帝極其意外,他仔細(xì)的看了半晌,把手中握著的幾星棋子撒進(jìn)棋盤:
“你贏了!”
薛尹明轉(zhuǎn)動了一下有些僵的脖子,笑得仿佛沒心沒肺:
“好險(xiǎn),上回和韓二公子對過一局,他用的就是這招?!?p> 皇帝不是個心胸夾窄的,輸了棋并無不快,他從旁邊的一堆奏折里翻了翻,把其中一本拿了出來遞給薛尹明,他自己則往椅背靠了靠,調(diào)整了一個比較舒服姿勢,才道:
“看看。”
薛尹明接過,也不問什么,直接打開細(xì)細(xì)看了起來。看著看著,忍不住抬眼看了看對面的皇帝,只見他己經(jīng)自顧自的閉目養(yǎng)神了。奏折內(nèi)容有些多,而且有些爆炸,薛尹明反反復(fù)復(fù)看了三遍,終是長長的嘆息了一聲,帶著發(fā)自內(nèi)心的欣喜,對皇帝道:
“恭喜皇上,賀喜皇上!”
皇帝睜開了眼,臉上也帶著明顯的笑意:
“的確是大喜事,沒想到這田家父子竟有這般能耐,工部,也是時(shí)候動一動了?!?p> 薛尹明聽罷,心中一動,嘴里說道:
“皇上英明?!?p> 皇帝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
“哦!你倒說說,怎么個英明法?”
薛尹明看著憨直,實(shí)質(zhì)卻是個心思細(xì)膩且聰明之極的人,皇帝待他親厚,可他從不會失分寸,什么該講什么不該講,心中自是分得清清楚楚的,他看了看皇帝,笑道:
“皇上賞罰分明,知人善任,這是何等英明?!?p> 皇帝又斜了他一眼:
“好了,少在這說些場面話,召你來,可不是聽你歌功誦德的。說說你的意思吧!”
薛尹明一聽,心里那個高興啊,心想皇帝果真夠意思,回頭可就有理由去狠狠敲韓二郎一筆了。薛尹明不敢把心思露出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
“工部姚侍郎年事己高,年前就上過請辭的折子……”
和聰明人說話,往往不需說得太白?;实勐犃?,卻搖了搖頭:
“侍郎有些委屈了?!?p> 薛尹明不由一驚,三品侍郎都委屈了?難不成得尚書?這……怕是難!皇帝看著薛尹明吃驚的臉,心里不由涌出些惡趣味的歡樂,他手指輕叩著桌面,樂夠了才道:
“一個侍郎是委屈了,加個郎中應(yīng)該是合適的。”
薛尹明提著的心這才又回到胸口,他一改方才的驚愕,臉露笑意:
“皇上英明,這個肯定會傳為佳話?!?p> 皇帝又撇了撇他:
“鄭國公密折中說田坤有兩個兒子,這次的事都參與了其中,小兒子還改進(jìn)了投石機(jī),說這投石機(jī)還可以用在守城上,威力極大……”
薛尹明只想嘆氣,皇帝想用人,楊家想排除異己,他們一家人拉拉扯扯,自己一個外人成了磨芯,左右落不得好,孤臣注定是孤獨(dú)的,他無奈地暗嘆一聲,強(qiáng)打精神道:
“那對田二郎皇上有什么打算?”
皇帝笑了:
“有功自是該賞的,等他回來了見一見再定吧。我記得田家大郎原是要接田坤的手的,他我倒有些底,田二郎……到時(shí)你也一起見一見吧!”
薛尹明其實(shí)已經(jīng)早就收到韓謹(jǐn)西的信,自然知道那田二郎是有真本事的,看皇帝似乎挺重視,心里也高興,如今慶國周邊都有些異動,特別是漠北邊境,前不久前慶軍還正和蒙人發(fā)生了沖突,慶軍因?yàn)閼?zhàn)馬和騎術(shù)都比蒙人稍遜一籌,最后雖把蒙人擊退,可卻也吃了不少虧,若能改良拋石機(jī),漠北守邊的將士也多了一個倚仗。
想到這,薛尹明懇切的道:
“若這田二郎是個得用的,倒不拘放在工部?!?p> 這話說到皇帝心坎上了,皇帝“哈”的笑了,道:
“放到你戶部歷練歷練?”
薛尹明又想嘆氣了:
“等見了人看看吧?!?p> 皇帝忽然想到了什么,便問薛尹明:
“對了,你可知田坤家的女眷如今是否也與他們在一起?”
薛尹明對這是知道一些,但卻不能說知道的,只能說韓二公子告知的:
“這個并沒有消息,當(dāng)年聽說他們一家是被不同的人買走的,有傳聞?wù)f買他們家女眷的是一個胡商,那人曾受過田家的大恩,若不是個忘恩負(fù)義的,也應(yīng)善待她們才是。”
皇帝心情有些沉,也不再多言,直接叫人進(jìn)來擬旨發(fā)往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