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族與半魔征戰(zhàn)的歷史之悠久,幾乎貫穿了整個洪荒的歷史,戰(zhàn)州作為最大的戰(zhàn)場,即便有無盡浩瀚的疆土,時至今日,都難以找出一寸沒有染過兩族戰(zhàn)血的土地了。
陰風(fēng)峽谷,數(shù)十萬年來,都是人魔二族的必爭之地。
位于戰(zhàn)州與三魔州邊境的,是分割了人魔大防的無盡大山脈,人族這邊對它貫有一個稱呼,稱其為斷魔山脈。
像一輪彎月的陰風(fēng)峽谷,就處在戰(zhàn)州西北方的斷魔山脈上,是唯一一處橫貫了斷魔山脈的斷面,也是因此,此地成了數(shù)十萬年來的兵家必爭之地。
此時從晴空萬里的高空俯瞰,可以看到,有源源不斷的煞州大軍,他們赤紅著雙眼,多數(shù)身上都沒有一件像樣的甲胄,背負著巨大的闊劍、巨斧一類的兵器,殺氣騰騰的通過陰風(fēng)峽谷涌入戰(zhàn)州。
這些半魔普遍身高超過兩米五左右,個別的甚至超過三米,也是雙腿直立行走,所有的外形都與人族無異,據(jù)說這是由于魔祖羅睺在創(chuàng)造半魔時,曾經(jīng)參考過人族的外形,顯然這位圣人也認同人族的形體是最適合生存的。
半魔要說與人族的不同之處,除了普遍更高大,那就是手臂了,他們多數(shù)都是四臂或者六臂,也有一些有罕見的八臂,手臂越多,代表血統(tǒng)越高貴,潛力越強。
而由陰風(fēng)峽谷進入戰(zhàn)州后,不出百里,只見一座高達一百五十丈,方圓六十里的巨大建筑,如一座城池一樣屹立在大地上,那是一座……祭壇。
這座祭壇通體如碧玉雕成,泛著一種翠綠的光芒,整座祭壇四周,有無數(shù)虎軀狼頭的魔獸在周圍環(huán)繞,或是臥在地上打盹,或是互相如操練一般撲打、縱躍,只是這里的魔獸可不同于李千鈞見過的,雖然外形大致相同,但這些魔獸絕大多數(shù)都長逾兩丈開外,越靠近祭壇的位置,魔獸越大,有無數(shù)身長十丈,站立起來高過三丈的大個子。
甚至,在正對祭壇的腳下,有一頭臥在地上假寐,卻高達三十丈,如一座小山一般的魔獸,很難想象,一旦它站起來,會有多大,而且其頭生一只牛角式的獨角,不時泛著幽冷的光華,額骨正中,還有一只豎眼半睜著,便是睡夢中,也有一波波兇煞之氣如海潮一樣涌向四周,周圍沒有魔獸敢靠近。
而在這個祭壇上,卻并未見到很多半魔。
祭壇分為七層,每層都有幾百上千個半魔神色肅穆的守衛(wèi),他們面容莊肅,眸如冷電,一身殺氣,讓八月微寒的氣溫仿佛都更低了幾分。
在祭壇頂端,沒有任何生靈,只有一個三尺見方的石臺,其上,一個凌空五尺漂浮的奇異物件,像是固定在虛空中一般,有一種亙古不動的氣勢。
那是一個如同眼瞳一般的球體,通體漆黑如墨,惟有中間像是裂開了一個口子,不時有一抹紫光透出,像是一只魔神的眸子在掃視天地,不過比眸子要大了數(shù)十倍,足足有一個西瓜大小。
而在祭壇頂端周圍的虛空中,卻凌空懸浮著七顆臉盆大小的光球,它們相隔數(shù)百丈,半環(huán)繞著祭壇,如同星辰被串在一起,每一顆星辰表面,都有山水樹木的影子不時劃過,仿佛內(nèi)蘊一個世界一般,每一顆星辰都在祭壇后方,背對陰風(fēng)峽谷的方向,投射了一扇光門,從煞州而來的半魔大軍到了光門前,就都源源不斷的沒入了光門中消失不見了。
誰也不知道這樣的情形已經(jīng)持續(xù)了多久,那些幽深的光門中,又吞下了多少半魔。
向南相隔不足二百里處,恢宏如巨岳矗立的御煞城靜靜的注視著這一切,歲月的刻痕在那古老而飽經(jīng)戰(zhàn)火摧殘的城墻上遍布,古老的仿佛一步滿是褶皺的史書。
在其中一顆星辰之中,一座恢宏的殿堂矗立在一座神岳之巔,一個盤坐殿中的偉岸身影,此刻突然睜開了雙眸,兩道赤紅色的毫光暴射三尺有余,擊得他面前的虛空“咔咔”作響,大殿中頓時如有怒潮在涌動。
這男子一雙狹長的雙目略顯陰柔,卻有暗紅的底色和黑色的瞳孔,異常白皙若處子一般的臉龐上,此刻卻莫名的透出一抹潮紅。
這男子神色陰沉,剛剛靜修中,居然有莫名的感應(yīng)觸動他,讓他心神不穩(wěn),略一思索,依次垂在身側(cè)的八臂中的一雙抬起,于身前掐了一個印訣,隨后在雙目上一抹,兩道光華從他雙目中飛出,穿過虛空向著感應(yīng)中的方向去了。
在毗鄰的一座略靠下的大殿里,一位生的國色天香,幾與人類無二的女子,正神色專注的看著面前一本巨大的玉書,她瓊鼻秀挺,俏臉上梨渦淺淺,不施粉黛卻難掩絕世嬌顏,難得的是,居然有滿身書卷氣,唯有光潔如鏡面的額頭上,一個奇異的印記像是先天生成的一般,其中似有紅塵萬象。
不過此時,卻有一個生的虎背熊腰,背負一柄門板一樣戰(zhàn)斧的……少女,旋風(fēng)一樣沖了進來,急吼吼卻又竭力壓低聲音的吼道:“小姐,剛剛煞五欲有動靜?!?p> 那少女聽了,卻只是頭也不抬的輕輕“哦”了一聲后,就再無下文,顯然對于什么煞五欲的興趣,不如她面前的玉書。
那雄壯少女見狀,不知所措的捏了捏自己略帶嬰兒肥的下巴,一時間不知道該干什么。
……
李千鈞率人伏擊魔獸的峽谷中,烈焰翻滾后,血在燒,狼藉滿地,一眾魔獸僵立峽谷中,凡是靠近三十丈內(nèi)的,全部如中了定身法一樣,渾身僵硬,連眼珠子中都是極致的恐懼。
段鐵匠的一把疾火,起碼燒死燒傷了近百頭魔獸,其中包括二十多只大魔獸,但是,對于魔獸隊伍那龐大的數(shù)量來說,這只是不到四分之一的傷亡,遠遠不足以擊潰它們。
但是,李千鈞的一式我道獨尊,卻讓所有在場的魔獸嗚咽著不敢近前,雖然這由仙功秘法的近道特性凝成的法靈,受限于修為和境界,致使影響范圍只有區(qū)區(qū)的三十丈,但對于距離外的魔獸,卻仍是具備恐怖的威懾力。
得益于此,倚山鎮(zhèn)眾人大開殺戒,在兩側(cè)山崖上,一波波投槍如暴雨一般傾泄向山谷中的魔獸,屠洪為首的幾個二境的體修,更是專挑大魔獸殺,這樣的機會,簡直千載難逢。
那些被攻擊的魔獸,卻只是不斷的閃避,眼眸仍是緊盯著李千鈞的法靈,居然沒有任何一只嘗試攀上山崖攻擊的。
但即便如此,除了小魔獸被幾乎屠戮一空外,大魔獸皮糙肉厚,一境的投槍除非射中眼睛,否則幾乎沒有任何作用,只有幾個二境體修的攻擊才能造成有效殺傷,但二境體修稀少的數(shù)量,拼命投槍之下,也不過殺了十多只而已。
而山崖上的屠洪等人,明明確確的可以看到,光是來的大魔獸,起碼都有四百。
但他們此時卻反而充滿信心,甚至產(chǎn)生了就此將這一隊魔獸殺絕的野望,這一切,都是源于此刻那傲立山谷中的少年,那讓人心膽俱喪的恐怖法靈,是這一切的根源。
隨著形勢的好轉(zhuǎn),李千鈞卻心知肚明,這種情況,已經(jīng)快要接近預(yù)期的目標(biāo)了,不可能繼續(xù)下去了,真當(dāng)他維持我道獨尊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嗎?
每時每刻,這一招都在急劇消耗他的精神和力量,其中精神的不間斷觀想,真魔煉體功的一萬四千四百個功架糅合一體的維持,雖然對精神是個巨大負擔(dān),但對他來說,這反而是最不用擔(dān)心的,因為精神源于靈魂,而他的靈魂,那超乎想象的磅礴力量,幾乎可以無視這種消耗。
但是這一招消耗的還有力量,全身兩百多塊肌肉的同步振蕩和收縮鼓脹,可以讓一個二境體修都不堪重負,饒是李千鈞天賦異稟,超過一刻鐘后,也已是無法維持了,畢竟還要考慮意外,不可能完全不留余力。
看到峽谷中的魔獸被殺傷超過了兩百后,李千鈞明白時機到了,他維持我道獨尊的功架不動,撮唇長嘯出聲,氣機激蕩中,如虎嘯、似龍嘯,竟有壯懷激烈的既視感,出口后,連自己都嚇了一條,峽谷中的魔獸更是哀鳴陣陣。
崖壁上的屠洪等人聽聞后,俱都不情不愿的停下繼續(xù)投槍,屠洪眼帶敬畏的望了距離五十丈外的李千鈞一眼,悻悻然的一揮手,一眾倚山鎮(zhèn)民們再不敢留戀,俱都意猶未盡的開始撤離。
長嘯過后,李千鈞再不管其他,按照約定,在心底開始默數(shù),百數(shù)之后,他會立即撤離,如果倚山鎮(zhèn)人不聽號令,那他也管不了,到時生死各安天命,就不是他能控制的了。
好在李千鈞一連串的表現(xiàn),已經(jīng)在倚山鎮(zhèn)民心中建立起了威望,收到他的信號后,眾人都已經(jīng)快速的從兩側(cè)山崖繞了一個半圓,陸續(xù)撤離到李千鈞身后五十丈,一應(yīng)矯健的戰(zhàn)馬都已整裝待發(fā)。
就在李千鈞松了一口氣的檔兒,突然臉色大變,他只覺得一股徹骨的寒意襲來,讓他渾身發(fā)冷,致命的危險感,不知來處,但卻讓他的靈魂都在瘋狂的示警,他的感覺在不斷的警示,離開!立即離開!
不及多想,也來不及管還未到約定的百數(shù),李千鈞毫不猶豫的收了功架,縱身側(cè)躍,一個閃身就到了左側(cè)的崖壁旁,他一腳向著崖壁踹出,一個旋轉(zhuǎn)的石門應(yīng)聲打開,露出里面一條向下延伸的狹窄地道。
李千鈞二話不說,閃身入內(nèi),一刻不敢停留,向著地道深處便摸黑奔去,他不知道危險來自何處,但他相信自己的感覺,必須立即離開,否則會有大禍臨頭。
就在李千鈞剛剛進入地道后,一眾魔獸從恐懼中脫離出來,還在猶疑不定時,異變突起。
本來秋高氣爽的晴朗天空中,突然有血色蔓延,整個峽谷上空,方圓十里之內(nèi),天空如被血水染紅了,一瞬間變了顏色。
峽谷中的魔獸剛剛開始抖擻精神,突遭此變,巨大的威壓從天而降,齊齊哀鳴一聲,竟然四肢著地的趴在的峽谷中,一時間,像為峽谷鋪上了一塊黑地毯,顯得分外滑稽。
在峽谷另一端等候的屠洪等人,本來個個笑容滿面,剛剛的興奮勁頭還未過去,但頭頂上瞬間變天,他們還在摸不清頭腦時,一股巨大的壓迫力從天而降,身旁戰(zhàn)馬齊齊哀鳴一聲,齊刷刷的嘴角溢血的跪倒在地。
而屠洪等人,此時渾身僵硬,眼神完全沒有焦距,比被李千鈞震懾的魔獸還不堪,整個大腦完全失去了作用,意識一片空白。
下一刻,天空中所有的血色凝聚,像是一幅潑墨畫一樣,開始用著好了的色彩勾勒,旦夕之間,一只巨大的血瞳出現(xiàn)在峽谷上空中,如蒼天的眼睛一樣,俯視著大地上的螻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