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你說師兄這是答應(yīng)我的表白了嘛？”圓圓托著腦袋，頂著一本書，小聲問道。
“你表白了？不是還沒到三個月嗎？怎么回事？”木兮倒是吃了一驚。
那是一個很平常的午后，驚云閣的書屋，一米陽光傾瀉而入。
冬日的陽光一點也不刺眼，暖暖的，曬在人身上很是舒服。梨花木的書桌旁坐著步錯和圓圓兩人，在看書，一室安寧，歲月靜好。不過，準確的說是一個人在看書，一個人在發(fā)呆。大師兄步錯正襟危坐，書本沙沙作響，一頁有一頁，是知識的力量。不過很明顯旁邊的小丫頭已經(jīng)被這強大的知識弄得有點消化不良，此時發(fā)著呆發(fā)著發(fā)著就要睡了過去。
看著一旁好似小雞啄米的丫頭，步錯笑的一臉無奈又寵溺，準備起身將小姑娘抱回房間，這樣睡著會不舒服的，豈料剛碰到小姑娘，小姑娘似乎被驚醒了，脫口而出——
“大師兄，我喜歡你，我們在一起吧?！?p> 好像是被自己的聲音鎮(zhèn)醒，本來只是在腦海中不停演練的話語如今竟然不假思索而出，圓圓是徹底清醒了，管他什么良辰吉日，再不表白她就要回京城了，一去還不知多久才能回來，看著對面似乎有點發(fā)怔的大師兄，她小心翼翼道——
“大師兄不喜歡我嗎？”
“怎么突然想起這個了，你還小......”
“我只比木師姐小一歲，如果不出意外木兮姐今年就會嫁給言大哥，我，我馬上就要回京城了，師父說那里才是我的家，我怕......我沒有再回來的理由，大師兄，我想嫁給你。”
看著面前小心翼翼但強裝勇敢的小姑娘，步錯摸了摸圓圓的小腦袋，溫柔說道——
“流云觀永遠都是你的家，你永遠都可以回來，至于你想要的那個答案，等你回來，塵埃落定，師兄會告訴你的?！?p> ......
“所以，這算是告白成功？”木兮遲疑道。
“師姐你也這樣覺得呀，真好，我好開心呀，明日我就要和陳師兄一起去安城了，師姐什么時候下山游歷呢？”圓圓撐著腦門問道——
“也快了吧，至少也得等城主府事情處理完，這次下山游歷要六年呢，你和陳焰此去安城也不知再見是何時......”
“師姐不要難過，你可以來安城玩呀，據(jù)說我還是相府千金呢，陳焰不還是個王爺嗎？我們一定帶師姐吃好的玩好的，吃不了兜著走?！?p> “又亂用成語。”
“還有師姐，安城的事情處理完我會盡快回到凌霄山的，我猜那時候我們一定在一起了，師姐雖說下山游歷要六年，但中間也不是不能歸來，可以回來呀，到時候我們肯定成親了，嘻嘻，真好?！?p> “是啊，真好?！?p> *
已經(jīng)到了臘月，年味越來越濃，本是該回家的時節(jié)，流云觀眾人卻在奔赴四方。這日晴空萬里，流云觀大殿前，四弟子陳焰與五弟子原垣正在叩首拜別。
“路上把握住機會呀，不過師姐還是希望你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p> 一把抱住陳焰的木兮在他耳邊悄悄說道。
“大師兄，我會很快回來的，你一定要等我?！?p> 步錯看著淚眼汪汪的小圓圓，心都快要化了，連忙幫小家伙拭去眼淚。
......
“好了好了，時間不早了，現(xiàn)在出發(fā)還能趕在入夜進了松陽驛站?！?p> 姜嵩白出聲打斷了離別的悲傷，似乎他總是這樣，年幼的時候在這目送師父的遠行，年輕的時候送別師姐的下山游歷，不甚年輕的時候，也是在這里送別他最愛的女人......一年又一年，周圍的人走了又來，換了一批又一批，唯有他，似乎一直站在原點，連容顏都未曾被歲月驚動半分。
可是誰能想到，他今年已經(jīng)滿一百歲了。
“到京都安頓好后記得給寫信?！?p> 最后一句叮囑落下，十六抬的轎子已經(jīng)起行，搖搖晃晃邁向了下山的路，轎子沒入了山林，再也不見蹤影，好像從來都沒有出現(xiàn)過。站在大殿前的師徒四人誰也沒有離開，就那樣一直看著，卻是各有所想。
也不知過了多久，日頭已經(jīng)在天空走了一半，姜嵩白終于長嘆一聲，負手離去。只留水湄和木兮依舊立在原地，靜默著，最終還是木兮先開口了：
“水湄，我要走了?！?p> 過了許久也不聽旁邊的人言語，木兮正要轉(zhuǎn)身離開，卻被人拉住了一手，身子一頓，坐了下來，那人也隨之一并坐下。
“枝枝，我想問一問你，我于你，到底意味著什么？”
“如父如兄，亦師亦友?！?p> “那言念呢？”
“此生摯愛。”
水湄笑了，笑聲卻比哭泣更讓人心碎，他起身拍了拍衣服，似乎想要拍去本就不存在的灰塵，起身離去，身后那人的“對不起”更顯諷刺，笑聲似乎還在空中回蕩，卻好像聽見有什么碎了的聲音。十年未曾犯過的心痛這次算是積攢好了力量，一鼓作氣，疼得水湄將要窒息。終究，還是沒有人需要他；終究，他還是十年前那個孤家寡人......
*
半個月后。
木兮趴在桌子上看著木紙鳶的來信，念之明天就要要來了，她就是時候該走了。
原來這么小的凌霄山，不想見到一個人就真的一次都見不到。水湄，是不想再見到她了嗎？這個在她生命中占據(jù)重要位置的人，真的就此離開嗎？
傀儡木一奪過木兮手中的酒杯，木木的說道——
“小主子，你不能再喝了”
木頭臉沒有表情，聲線也平平的一成不變，木兮卻意外聽出了心疼與無奈。
“木一，我大概很快就要走了，你會想我嗎？”
“我不知道，但是我會一直在這等你?！?p> “水師弟大概不要我了，他一向害怕孤單，小時候我不知道，長大后我卻不能陪他了，前幾年還一直嫌他管得嚴，總是和他吵架，惹他生氣，是我不對，木一，你幫我好好照顧他，經(jīng)常陪他，把我的那份陪伴一并補上，好不好?！?p> “好。”
其實，木一也很想有人來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