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從那一天開始的,木懷哲說要給我刻一個木兔子玩具。我跟他說:
“我又不是孩子?!?p> 他說:“怎么不是了,比我矮的個頭,白嫩的皮膚,還有……”
“你閉嘴!”
我訓斥著他,截住了他向下看的目光。
就這樣,我知道我會有一個木兔子玩具,我等著那一天,等到身上要多添一件衣服的時候。
等到那個時候的又不知道那一天,我著急地問他:“你什么時候能把我的木兔子玩具給我???”
他不說話,不回答,卻突然問我:“你喜不喜歡毛毛蟲?”
一個毛毛蟲,無非就是找一根長木頭,畫上一刀一刀的,刻出兩個眼睛,比起木兔子可是簡單得多,我這樣想著,配合著他真摯的詢問的目光,忍不住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笑什么?”
他一邊問我,一邊陪我笑著,一邊弄癢我。
我一邊笑著,一邊躲著,一邊被他堵在窄榻的邊角里。
他把我堵在墻角,狡辯說:“我對你的愛,不在刻的木頭里?!?p> 我問他:“那在哪里?”
他用行動回答,他說對我的愛,在他之后證明給我看的半個時辰又半刻鐘里。
木懷哲每游走一個地方,就會問我:
他問:“你愛我嗎?”
我回答:“我愛你?!?p> 他問:“你愛我嗎?”
我回答:“我愛你?!?p> 他問:“你愛我嗎?”
我回答:“我愛你?!?p> 這樣的回答,一遍一遍,他不覺得煩,我不覺得煩,直到我們一起,被淹沒在愛的海浪里。我之前一直想要等到打下青州后冷靜的思考跟木懷哲的感情,等到打下青州以后我才知道,愛是沒有冷靜的日子,沒法思考其他。
“你愛我嗎?”
“我愛你?!?p> 為什么我們總愛問彼此這樣的問題,我有時候會想,為什么我們不像一個男人和女人,卻像兩個缺愛的孩子。
“你愛我什么?”
“你是我的希望?!?p> “什么希望?”
伴隨著每一次沖撞,我一遍一遍找著所謂的希望:“向日葵的太陽……青草的春雨……鳥兒的天空……我的木懷哲……”
為什么我們總愛問彼此這樣的問題,是因為我們總能從對方那里得到令人滿意的答案嗎?是因為我們把世上的一切都變得不再純粹,盡是我們話里的隱喻嗎?身上要多添一件衣服的那個某一天,那個他休息的日子,我們就這樣廝混在一起,一直到了晚上。
到了晚上,我們熱得推開了窄榻旁的窗,看著窗外天上布滿星星還有一個朦朧的月亮。
木懷哲從身后抱著我,他問我:“你知道為什么天上有星星嗎?”
傻瓜因為除了太陽天上還有別的恒星啊,我在心里想著,反問他:“為什么?”
他親了下我的臉頰,告訴我:“因為是我給你的禮物?!?p> 我轉頭問他:“你給我的?”
“嗯。”他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質疑到:“可是星星一直都在天上?!?p> “對,我一直把它們放在天上,一直等著今天晚上好送給你?!?p> 話里盡是理直氣壯,無理取鬧,荒謬。這些在我們的感情里都可以被理解,變成一起的大笑,因為愛有時候就是喜歡他送你的星星。
后院的圍墻外傳來了三更天的打更聲,天干物燥小心火燭地提醒我們該睡覺了,我卻突然起了叛逆的興致問他:“你想看日出嗎?”
“日出?”
“嗯?!?p> 于是我們就莫名地開始等著看日出。
等著等著,有人要打瞌睡,所以我還得捧著他的臉親醒他。
木懷哲抬起惺忪的眼,額頭頂著我的額頭,話里盡是睡意:“我們的愛里會有日出嗎?”
我盯著他的嘴唇,好奇地問著:“我們的愛里會有什么呢?”
“都聽你的?!?p> 他把頭搭在我的肩上,我一點一點想著我們的愛里該有什么,我每想出一個,他就輕輕地點頭。
“信任?!?p> “嗯。”
“理解?!?p> “嗯?!?p> “尊重?!?p> “嗯?!?p> “支持?!?p> “嗯?!?p> “陪伴?!?p> “嗯?!?p> 我繼續(xù)想著,我們的愛里還應該有什么。想著想著,聽著他突然說:
“兒子?!?p> 我想要轉頭,他先一步起身,他看著我,木懷哲希望我們的愛里有一個兒子,我也看著他,補充道:“還有女兒?!?p> 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好?!?p> 我鉆到他的懷里,抱著他的腰,聞著他身上溫柔細膩的淡淡檀香。那大概是我一生中覺得最踏實的時候,任憑夢里萬箭齊發(fā),千軍萬馬,我也不怕,只告訴自己,我只是在做夢,我可是在木懷哲的懷里。
對的,那天我們沒有看成日出,周公幫我們關上了窗。
我做著安心的夢,一直到了早上。
到了早上,我醒來的時候,木懷哲正爬到窄榻的外側企圖離開,我努力睜著惺忪的眼,拉著他的袖子問他:“去哪?”
他輕聲說:“找子珒下棋?!?p> 我拉著他的袖子不放,話里每個字都是抱怨:“為什么不跟我下棋?”
他的話里每個字都是覺得不可思議,“你也會下棋?”“你瞧不起誰呢?”莫名激起了我的勝負欲。
往常放著茶和點心的桌子被擺上了棋盤,自然該是我的黑子和自然該是他的白子被一個一個順著我們的心意放到棋格的線上。也許木懷哲是該瞧不起我的圍棋技術,一盤棋開始了一刻鐘我就自覺到了這一點。但是我不知道木懷哲是已察覺正察覺還是未察覺到這一點,所以我還在一本正經的拿著黑子逞強。
我吃掉了他的一個白子,聽著他說:“不要總是吃那個子,沒有意義的。”
好吧,木懷哲無奈的話證明了大概他比我自覺的那個時間還要早些。
圍棋里有一種局面叫做打劫,就是木懷哲正在抱怨的這件事。打劫的局面里,黑子吃掉白子的時候下一步白子就能吃掉黑子,然后它們就會進入這樣的無限的循環(huán)里。所以圍棋的規(guī)矩里添了一條,不能連續(xù)打劫,所以我就守規(guī)矩的“隔一手打一劫”。
我的黑子吃掉他的白子,因為我的棋術也就停留在那個層面上,隔了一會,他的白子總會再吃掉我的黑子,因為那是他陪著我在棋局里胡鬧。你說既然已經都在胡鬧了,為什么不能做好人做到底,他偏要拿起白子小聲抱怨:“臭棋簍子?!?p> 惹得我生氣踢了他一腳。
“嘶?!?p> 他一喊痛,我想起了他的小腿上還有青北一戰(zhàn)縫合的新傷。
“我忘了我忘了,對不起?!?p> 我著急地蹲下不知所措的想要檢查傷口,手剛剛碰到他的褲子便想起了一個事。
“根本不是這條腿?!?p> 氣得我起身的時候又打了他一掌。
“哎呦,這一下真的挺疼的?!?p> 木懷哲正抱怨著,我們聽著門被風風火火推開的聲音,梅子珒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未見其人,先聞其聲:“兄長啊,你到底記不記得今天我們還有一局棋???”
他一腳跨過里屋的門,看到桌子上的棋盤,再看看我跟木懷哲,眼里的情緒從驚訝迅速轉到了譴責。
“你們怎么……狼狽為奸?。 ?p> 我跟木懷哲狼狽為奸,梅子珒被放了鴿子,他不打擾我們,轉頭就去找了闊茲王爺告狀。
隔天中午,闊茲王爺拿著一個包袱就過來為他“伸張”。
隔著兩個巷子大概都能知道闊茲王爺過來了,讓我忍不住提前拿著扇子扇著風。
闊茲王爺把包袱打開放到桌子上,一如既往熱情地招呼我們:“嘗一嘗?!?p> 我做了全部的待人接物的自我暗示,用盡全部的勇氣,終于拿起了筷子,伸向了包袱。
告訴你當時我的心中所想,時代來來去去,宇宙多元或平行,但是事實證明無論在哪里,臭豆腐都是永垂不朽的。不管是青北還是荊州,這個理論體系里明明有那么多的好吃的東西,美食和闊茲王爺也不知道是誰在繞著誰走,就是沒有緣分見面。
不是我歧視臭豆腐,你也知道我很寶貴我的鼻子。再說了,這個理論體系里它不講究城建那一套,對于臭豆腐沒有不準過臭的要求,那這個豆腐它臭起來是一個純粹啊。我戰(zhàn)略性的夾不起臭豆腐的時候,木懷哲已經吃了一塊。他說:“嗯,太好吃了,這個也給我吧?!比缓髶屃宋覝蕚鋳A起的那塊。
我不知道他是真的覺得好吃,還是心懷慈悲舍棄自身救我于水火之中??傊?,闊茲王爺心滿意足的離開,我幸免遇難,木懷哲吃了兩塊臭豆腐。
于是當天晚上,當木懷哲想要做事的時候,我嫌棄地打了他的手:“你別碰我?!?p> 他一臉委屈:“我又沒用手碰過?!?p> 對啊,他沒有用手碰過,身上依舊是淡淡的檀香。我跟他糾纏了一會兒,卻又伸手推開了他湊在我脖子上的臉。
“又怎么了?”
“我總是想著你吃了那個東西?!?p> 他無語地看著我,我覺得那眼神里的意思是說,那你要怎樣???
再過幾日又是那該小心紅色的日子,它提醒我的方式讓我饑渴的很,我看著木懷半敞開的衣領,又伸手纏上了他。
我貼上他的嘴唇,腦海里突然閃現了一塊臭豆腐的模樣。我轉移到他的脖頸,腦海里突然閃現了一塊臭豆腐的模樣。他伸手摸向我的后腰,我腦海里突然閃現了一塊臭豆腐的模樣,伸手把他掀翻到床的另一側。
我勸自己:“算了,睡覺吧?!?p> 他從我的手臂逃離出來,起身跨過我下了床。
我看著木懷哲整理著衣服要走向屋外的樣子問他:“你干嘛?”
他伸手拿了一件外衣流利地穿上,黑著臉也不看我,徑直走向門的方向。
“我去找子珒睡。”
“你別……”我的目光跟著他的背影,不讓他離開,“你去煩他,他又要來教育我。”
他轉頭話里盡是委屈:“那總不能我教育你啊?!?p> 我看著他,解開了里衣的系帶,話里盡是叛逆的理直氣壯。
“你過來教育我啊?!?p> 流利地穿好的外衣被流利地脫掉扔到地上。讓我安心的男人晚上還是留在床上。上半夜品嘗著好處,下半夜在夢里,我眼睜睜看著跟狗熊那么高的臭豆腐精一口把我吞掉。臭豆腐精的肚子里,闊茲王爺吹著長長的大胡子憨憨地笑,氣得我凌晨就起了床,坐在床上口吐芬芳:“XX的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