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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俄羅斯歲月

第二十五章 叢林生活之彼得羅夫

我的俄羅斯歲月 安德烈嗯 13585 2021-03-15 13:16:09

  在赫維向卡住了20多天后,俄羅斯人覺得每天派車接我們往返于赫維向卡和貨場之間太折騰了,所以他們讓我和林哥直接住到山上的彼得羅夫采伐隊。彼得羅夫駐地是用了這里的采伐隊隊長的姓氏作為采伐隊的名字,也就是說這里的隊長科斯佳的姓氏是彼得羅夫。

  到了采伐隊駐地,我們被安排住在一個瓦罐房里。這間瓦罐房里住著油鋸工弗拉基米爾、沃娃、還有科斯佳的弟弟謝爾蓋、勤雜工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前面的幾個人在上一章里都介紹過了,這里就不多講了。米哈伊爾·尼古拉耶維奇在這里做些日常的雜活,劈柴、挑水等等,和赫維向卡的科斯佳干得活一樣。雖然大家都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所有人都稱他為老爺爺,因為他也確實60多歲了,是這里年齡最大的。老爺爺為人很和善,和藹可親,他平時話不多,只有主動和他講話的時候,他才會說幾句。白天我們基本見不到他,因為他一直在忙碌,只有晚上才會回來睡覺。

  睡在我左邊是老爺爺尼古拉耶維奇,右邊是有些調(diào)皮,童心未泯的沃娃,我們?nèi)齻€在爐子北面的一張大鋪上。林哥和弗拉基米爾洛維奇、謝爾蓋在爐子南面的鋪位上。林哥同樣睡在中間,弗拉基米爾洛維奇在他左邊,謝爾蓋在他右邊。說句話玩笑話,這次我是真正地融入到俄羅斯人的生活中了,甚至睡覺時都有左右護(hù)法了。

  林哥見床鋪上竟然沒有床墊,只是硬硬的一張床板,就氣呼呼的說道:“這啥呀,連張床墊子都沒有,你看他們都有床墊,我們帶的薄褥子根本就不當(dāng)事,非得拔出腎炎來不可!”

  “是啊,連張床墊子都沒有”我看了看俄羅斯人的床墊子說道。

  “你去問科斯佳要去。”林哥說道。

  于是我去找科斯佳要床墊,但是我不知道床墊子怎么說,找到科斯佳,連比劃帶說的給他解釋,“ТебеиПетематрасынужно?”科斯佳理解我說的了,就問道:“你和比佳需要床墊是嗎?”

  然后科斯佳給我們每人找來了一條黑色的床墊,我們鋪好后,林哥發(fā)現(xiàn),他們兩邊的俄羅斯人的鋪位上都鋪著兩個床墊。于是林哥又讓我去問科斯佳要,可是我已經(jīng)找過他一次了,不好意思再找了。但是林哥堅持讓我去找他要,沒辦法,我又去找科斯佳要床墊,科斯佳有些不耐煩,不過他還是又找來了兩個床墊給了我們。

  這回我們每人都有兩個床墊子,和他們俄羅斯人的一樣多,心里平衡多了。

  彼得羅夫采伐隊換了一個林塊采伐,這片是個處女地,從來沒有開采過。這里的樹木高大,樹干很直,有很多好木材。我和林哥來到貨場干活,這時檢尺員沃洛佳已經(jīng)不是檢尺員了,他覺得檢尺賺得少,就去做伐木工了。接替沃洛佳檢尺員工作的是一個新來的美女娜塔莎(Наташа)。說道美女,娜塔莎真的配得上這個詞。她是我來到山上后,見過的唯一的美女。她皮膚白皙,白齒紅唇,金黃色的短發(fā),藍(lán)藍(lán)的大眼睛,身高1.7m左右,身材高挑,勻稱。約莫有28-29歲,不過俄羅斯人的年齡是個迷,具體多大我也不太清楚,最多不會超過30歲。娜塔莎給我的感覺是,她小的時候肯定是非?;顫娍蓯?,就算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年了,依舊長的有些娃娃臉,像個小姑娘。

  娜塔莎長的雖美,不過她也有缺點,就是她在笑的時候,就會從嘴里露出下排左邊第三顆金牙,這個是她的一個缺陷。很多俄羅斯人會鑲金牙,不是因為土豪,而是這金牙相對來說便宜些,但卻影響美觀。

  “你好米沙,我叫娜塔莎!”娜塔莎主動過來和我問候,并且伸出手來和我握手。

  “你好娜塔莎,非非非常高興和你認(rèn)識,這是比佳”我被娜塔莎的熱情主動打動了,甚至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了,開心地伸出手去與她握手。

  原本這個采伐隊就薇拉一個女人,而且長相并不美麗,自從娜塔莎來了之后,似乎這里的氣氛一下子變得活躍愉快了很多。也許這就是女人,尤其是美女的魅力所在吧。

  新開辟的貨場很大,貨場里還有幾顆沒有來得及伐倒的水曲柳。油鋸工謝爾蓋現(xiàn)在成為了伐木工,他拿著油鋸嗡嗡地鋸那幾顆水曲柳。他先是觀察樹冠的形狀,然后根據(jù)樹冠的整體形狀和樹倒下時的方向來判斷怎么下鋸。謝爾蓋示意無關(guān)人員走開到50米外的距離,他確認(rèn)周圍沒人后才開始鋸。鋸了10分鐘后,砰的一聲,一顆參天巨樹砰然倒地。

  “Ура!!!”調(diào)皮的沃娃雙手舉過頭頂大喊了聲“萬歲?。?!”,其他人被沃娃逗得哈哈大笑。

  美女娜塔莎也捂著嘴笑了起來,她笑的很迷人,很嫵媚。捂著嘴巴可能是為了遮掩她那顆有些不合時宜的金牙。

  “你看,娜塔莎挺好看的,是吧?!”林哥笑嘻嘻地對我說道,

  “是的,確實挺好看的,就是年齡有些大了,估計快30了?!蔽彝锵У卣f道。

  “你可以,又懂俄語!”林哥調(diào)侃道。

  “?。康昧?,年齡差太多了!”我被林哥說地有些不好意思。

  “讓你結(jié)婚啊?沒事處著玩唄!”林哥嘿嘿地笑著說道。

  吃過晚飯,男人們從桑拿房里出來,他們都光著膀子,穿著褲頭,有說有笑,似乎一點不害怕零下十幾度的低溫。俄羅斯的桑拿房是木頭房,用爐子把溫度燒的很高,人光著身子坐在里面,在出了很多汗后,往身上澆涼水,如果有條件,還可以跳入冰水中,或者雪中。

  薇拉和娜塔莎也去桑拿房洗澡了。薇拉穿著黑色浴衣,浴衣寬大,把她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娜塔莎沒有穿浴衣,上身穿著長袖內(nèi)衣,下身穿著黑色緊身褲,完美曲線展漏無疑。院子里站著的男人們都看著她們,尤其是娜塔莎嘻嘻哈哈地談?wù)撝?p>  “走啊,林哥進(jìn)屋啊?”我說道。

  “等會兒,我再站一會兒,屋里太熱了?!绷指缯f道,眼睛不住地打量著娜塔莎。

  “一會兒她倆洗完了,咱倆也去洗啊?”林哥問我道。

  “哦,好啊,我都兩個禮拜沒洗了”我說道。山上的環(huán)境會使人變的很懶惰,什么都不想干。我還好,每天堅持刷牙洗臉,澡一般是1-2個禮拜洗一次。聽林哥講,原來他和張陽在山上的時候,張陽都不洗臉,胡子拉碴的,就更別說洗澡了。

  過了一會兒,薇拉和娜塔莎洗完出來了。這時兩個俄羅斯人飛快地跑進(jìn)了桑拿房,像是要尋寶一樣。

  “操!他倆進(jìn)去了,走,咱倆也進(jìn)去!”林哥不滿地嚷嚷道,然后端著盆也光著膀子跑進(jìn)了桑拿房。

  我沒有光膀子進(jìn)去,不好意思,穿著衣服,進(jìn)了桑拿房里才脫衣服。洗澡的時候有些暈,可能是由于沒有吃晚飯的原因。

  洗完澡出來后,到了吃晚飯的時間了,今天吃的是燕麥飯,是我不喜歡吃的東西,因為里面有燕麥殼子,自從吃了燕麥飯后,我就經(jīng)常會感覺闌尾的地方隱隱作痛,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

  吃過飯后,我端著一杯茶,拿了兩塊這里免費供應(yīng)的平價糖果和粗糧餅干出來吃喝。娜塔莎已經(jīng)吃完飯了,正站在院子里和男人們愉快地聊著天。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心,上身換上了黑色短款風(fēng)衣,敞著懷,下身穿著緊身牛仔褲,筆直地站在那里,時髦的著裝把她那玲瓏曲線和完美身姿展漏無疑。

  我看了眼林哥,他正傻傻的盯著娜塔莎出神,手里端著的茶杯傾斜著,滾燙的熱茶流了出來,燙到了腳面,把他痛地一聲慘叫。

  這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院子里支了一盞燈,燈泡發(fā)出昏暗的亮光,照射在娜塔莎的臉上,顯得那樣的潔白,好似皎潔的月光。四下里一片漆黑,男人們已經(jīng)被黑暗吞噬,而娜塔莎猶如從黑暗中走出的一位月下女精靈,就像《魔戒遠(yuǎn)征隊》中的阿爾溫第一次出現(xiàn)時的場景。

  那晚我甜甜地睡下了,是由于伐木隊中來了一位美女,雖然她不是女神般的存在,但是在這個光棍成堆的原始森林中,娜塔莎的出現(xiàn)就像給了黑暗以光明。相信林哥睡得也一定很美,因為他還哼起了情歌。夜里我甚至夢到了娜塔莎,她在花園里唱著歡快的歌曲,愉快地奔跑。我想牽她的手,而那手卻猶如冰一般寒涼,甚至剛剛靠近都感覺到了刺骨的寒意。后來醒了后發(fā)現(xiàn),原來是我的手觸碰到了床墊下的冰,而此時已經(jīng)是后半夜了,爐子中的炭火已經(jīng)完全冷了下來,瓦罐房里的溫度極低,我蓋著一層薄被子,被凍的瑟瑟發(fā)抖。我睜開眼睛看到,謝爾蓋正在生爐子,還哼起了小曲兒,他知道大伙都被凍醒了,因為他們都只蓋了一張薄薄的毯子,只是沒有人愿意起來生爐子而已。

  次日,我早早起來,在院子里散步,這時林子里的霧氣還沒有散去,四下里還很暗,營地周圍偶爾會有一兩只早起的偶蹄動物闖入,見有人,又騰地一下逃走了。驚起幾只留鳥撲棱棱飛起。陸陸續(xù)續(xù)有一些男人上廁所回來。這里當(dāng)然沒有廁所,只是規(guī)定了,營地東邊是男人上廁所的地方,而西邊則是男人的禁地,因為女人在那里上廁所。這時娜塔莎從西邊回來,手里抱著一卷潔白的手紙,頭發(fā)凌亂,急匆匆地回屋。她看到我,沖著我眨了下右眼,并沒有說話,我也眨眼睛問候,只是我不習(xí)慣眨一只眼,兩只眼睛同時眨了下。

  吃過早飯來到貨場,我和林哥把一堆木材畫好標(biāo)記后,站在火堆旁烤火。沃娃和巴沙在按照我們畫的標(biāo)記鋸木材。老爺爺尼古拉耶維奇走了過來,他拿出一把匕首,砍了一根粗樹枝,這匕首十分鋒利,幾下就把粗樹枝砍了下來。老爺爺又砍了另外兩根細(xì)一些的樹枝作為支點,用一個鐵壺盛滿了水,在篝火上燒起水來。之后老爺爺留下一盒茶葉,和幾只茶杯,并告訴我一會兒水開了可以泡茶喝,然后他就走了。

  “林哥,這老頭多好,營地離得近,他還給我們送茶喝”我十分感動地說道。

  “嗯,這老頭兒是挺好的,話不多,事也不多,還挺熱心?!绷指缈粗蠣敔?shù)谋秤罢f道。

  貨場邊上的一垛鋸好的木材旁,不知道娜塔莎什么時候走了過來,蹲在那里檢尺。

  “Вроде,этонехватитдвадцатьвосемь!”我走過去看了一會兒娜塔莎檢尺,見一根木材的徑級明顯不對,就說道:“好像這根不夠二十八!”

  “Язнаю!”突然娜塔莎緩緩地扭過頭看著我,瞇縫著眼睛說道:“我知道!”。她的樣子非常的兇,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多管閑事。

  我頓時又重新認(rèn)識了下娜塔莎,昨日那個美麗端莊,謙遜委婉的女神似乎此時展現(xiàn)了她另外的一面,一個窮兇極惡的女巫。

  2008年的元旦,也就是俄羅斯人的新年。這天我們早早收工,回到駐地休息,我和林哥去洗澡,桑拿房里太熱了,我光著膀子蹲在門口貪婪地大口呼吸著新鮮空氣。

  “米沙,要給你搓背嗎?”薇拉問道。

  開始我沒有聽懂,然后薇拉在娜塔莎的背上比劃著,我才明白過來,我害羞地說道:“哦,不,不用了,謝謝!”

  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我相信,薇拉并沒有開玩笑,她很善良,也樂于助人。但是我很害羞,不好意思讓薇拉幫我搓背。

  “米沙,那如果我?guī)湍愦瓯衬??”娜塔莎笑著問道?p>  我能感覺到她是在開玩笑,一群男人都在笑,我被羞地縮回了桑拿房內(nèi)。

  等我和林哥洗完后,采伐隊長科斯佳忙完了,也去洗。他洗了一會兒,然后伸出頭來問道:“誰來幫我搓背???”。

  薇拉并沒回復(fù),也沒有反應(yīng),這時娜塔莎主動走了過去,給他搓背。

  “草!”林哥看不過去了,扭頭回到了屋里。我內(nèi)心有些后悔,原來娜塔莎也并沒有開玩笑,不知道我要是同意的話,她會不會真的來給我搓背。

  晚上弗拉基米爾洛維奇過來叫我和林哥過去喝酒,我們謝絕了。后來沃娃也過來叫,我們還是謝絕了。主要是我們不想過去和他們大吃大喝。再后來隊長科斯佳過來找我們,我們也不好意思不去。

  我們來到科斯佳的瓦罐房里,一張小桌子上擺好了4瓶伏特加,還有腌蘑菇、酸黃瓜、腌鯡魚、咸豬油等喝伏特加必不可少的美食。屋里有科斯佳,科斯佳的弟弟謝爾蓋,還有開車?yán)覀兊乃緳C(jī)瓦西里。

  喝酒的過程是很和諧的,氣氛也很好,三個俄羅斯人聊著天,我和林哥沒有說太多,只是聽他們聊。他們25克的小酒杯每次都干杯,我和林哥喝了5杯之后就已經(jīng)喝不動,只能坐在那里看著他們喝酒聊天??扑辜延?個孩子,都和媽媽在基羅夫斯基住,科斯佳10天回一次家。謝爾蓋也結(jié)婚了,有兩個孩子,也是在基羅夫斯基。而那個司機(jī)謝爾蓋已經(jīng)有5個孫子孫女了。

  喝完酒,林哥回去睡覺了。我來到食堂,想喝杯茶。食堂里,薇拉和娜塔莎,拖拉機(jī)手弗拉基米爾叔叔、另一個拖拉機(jī)手德米特里叔叔、還有薇拉的丈夫沃洛佳在這里喝著啤酒。

  “過來米沙,讓我親一口!”薇拉說道,然后在我的臉上親了一口。這是俄羅斯女人在節(jié)日里對親朋好友的祝福。沃洛佳也和我握手,擁抱,互祝新年快樂。

  薇拉給我倒了一杯啤酒,我坐在那里邊喝邊聽他們聊天。這時伏特加的后勁上來了,我有些喝多了,開始找酒,我把一杯啤酒喝完了,但是見沒人給我倒酒,就出了食堂,去了沃娃他們的瓦罐房。這個屋子里坐著其他的年輕工人。弗拉基米爾洛維奇也和他們在一起,他是這里年齡最大的。

  進(jìn)來后大家都祝我新年快樂。我坐下來后,不知誰遞給我一個鋁制杯子,里面是伏特加。我接過來想也沒想,一口就干。幾個俄羅斯人埋怨我,怎么都給喝了。這杯子是在一圈人中輪著喝的。后來他們又重新倒了一杯,這次是反著轉(zhuǎn),到我這里就剩下一滴酒了。雖然在酒精刺激下,我想要找酒喝,但是腦子里殘存的一絲理智告訴我“你已經(jīng)喝多了,不能再喝了!”

  于是我推開擋在我面前的一個人,也不記得是誰了,就走了出去,這時巴沙叫住我。

  “米沙,你看,這個瓶子里有水對吧?!”巴沙手里拿著一個瓶子,瓶底有水,展示給我看。

  “對,是有水?!蔽一位斡朴泼銖?qiáng)站立著說道。

  “奧吧!!!這次你再看,還有嗎?!”巴沙用力一敲瓶身,再拎起來給我看,瓶子里的水不見了,瓶底也掉了。

  我并沒有在意巴沙這個“小魔術(shù)”,只是假意自己很驚訝,然后晃晃悠悠的回到了自己的瓦罐房。屋里林哥坐在昏暗的燈光下翻看著弗拉基米爾洛維奇的書,書是關(guān)于中國的,全是俄文。他肯定是讀不懂的,只是看看圖。

  我脫了衣服躺下準(zhǔn)備睡覺了,老爺爺尼古拉耶維奇今天也喝了酒,躺在那里說著夢話,抓著我的手說道:“維嘉,維嘉,你說我們是不是好朋友?!”。然后他睜開眼睛后才明白過來,他在林子里,不是在赫維向卡。

  “你看,你看?”林哥叫道。

  我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窗口,原來是隊長科斯佳拎著一瓶啤酒去了娜塔莎的屋子。

  “他去娜塔莎的屋子干啥???”我說道。

  “那能干啥,肯定是干那啥唄!”林哥有些許醋意的說道。

  “靠,都不是啥好人!”我說道,然后回到被窩里倒頭就睡。夜里胃被酒精折磨得實在難受,醒了很多次。這讓我想起了在秋古時喝多了的那一次。那種感覺就是,你想吐卻吐不出來,因為胃里的東西已經(jīng)被吐干凈了,可是胃卻實在難受,即使你在酒精的作用下睡著了,但是那種難受你是真真切切的可以感受到的,甚至在睡夢中都能夠感受到胃在酒精刺激下的煎熬。

  第二天早上,我起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慌慌張張跑到房后去吐,吐出來的也只有酸水。我去食堂喝涼水,喝熱茶,甚至吃冰塊都無濟(jì)于事,胃照樣難受著,直到吃過午飯才好受些。

  不知怎地,這天很熱,甚至羽絨服都穿不上,要脫掉。俄羅斯人也一樣,干著活,汗直往下淌。大家都奇怪,為什么一月份的天氣這么熱。

  “巴沙,別干了,歇一會兒!”沃娃坐在一根木頭上抽著煙,對巴沙說道。

  巴沙將手中的三角尺子放在地上,把斧頭重重地砍進(jìn)一根木頭上后,也坐下來休息。巴沙是年齡不到20歲的小伙子,剛剛退伍回來,人很不錯,工作很勤奮,聰明伶俐。他對森林很著迷,在大家休息的時候,他總會走進(jìn)林子里去轉(zhuǎn)悠,一會兒拿回點松塔,一會兒帶回來一些干蘑菇。有一次他還撿到了一根鹿角回來,興致勃勃地玩弄著。

  沃娃雖然40多歲了,但是卻像個孩子一樣,抽完煙就又嘰嘰喳喳地嚷嚷起來。有的時候還手舞足蹈地講述著他自己的故事。雖然天氣很熱,加上干活,熱得他滿頭大汗,但是他還是照樣嘰嘰喳喳。從他嘴里經(jīng)常發(fā)出怪聲:“娜--塔--莎”、“米--沙”,聲音時而好笑,時而鬼魅,有的時候突然發(fā)出尖銳的一嗓子,還會嚇人一跳,所以大伙給他取了個外號叫做“噩夢(Кошмар)”。

  下午王曉光、宋偉和張子勇來了,他們是坐著單位的吉普車來的,司機(jī)是單位給找的俄羅斯人。他們給我和林哥送來了新鮮的黃瓜和幾包中國咸菜,還送來了噴漆。放好東西,看了看我們居住的環(huán)境后就走了。晚上薇拉把帶給我們的黃瓜切成了絲,和大頭菜絲一起拌了涼菜,還把我們的咸菜拿出來和大家一起吃。我先是一陣驚訝,這些明明是給我們的,但是轉(zhuǎn)念一想,是應(yīng)該和大伙分享。而且這些東西本來也沒多少,大伙能吃一頓就不錯了。冬天在森林里,能吃到這么新鮮的黃瓜,和中國咸菜,不管怎樣都是叫人開心的事情。

  后面幾天天氣都有些悶熱,勤雜工尼古拉耶維奇說可能要下大雪。但是科斯佳不聽,因為總部給的命令是要趕在2月份前把這片林子的采伐任務(wù)完成。

  這天,早上起來,外面很黑,天氣陰的很可怕,像是要下大雪。我們幾個人坐上班車-年邁的烏拉爾車從營地去了林場,這個林場很遠(yuǎn),今天是第一次去,一個禮拜前,爬山虎已經(jīng)把木材都拖到了貨場,然后人員就都撤了回來,就等我們過去造材了。這個貨場的木材不多,我們?nèi)ヒ粋€禮拜就能結(jié)束,只是太遠(yuǎn)了,需要坐車走3個小時的山路。路很顛簸,而且林場在山上,烏拉爾車爬坡很吃力,哼哼唧唧地走的很慢。我們到地方后,司機(jī)把車停在了很陡的坡上。巴沙跳下車來,接過沃娃遞給他的一桶中午要吃的湯。巴沙剛往后邁了一步,他以為是平地,結(jié)果腳下踩空,連人帶桶全部倒在了地上。中午飯沒了,后來司機(jī)把我們卸下后,自己開車回去重新取飯了。

  費斯手瓦尼亞點起了篝火,我們幾個人稍事休息了下,就開始干活了。這時天空飄起來雪花,人踩在木頭上很滑,林哥摔了一個大跟頭,幸虧巴沙扶住他,不然得摔個好歹。后來雪越下越大,下起了冒煙雪,甚至間隔一米遠(yuǎn)看不清楚人臉了。

  我們也干不了活了,就只能圍著篝火取暖。幾個人合計著,今天是干不了活了,雪下的太大了,可能一會兒卡車就會來接我們??墒俏覀兊鹊较挛?點多,車還是沒有來,午飯也沒有著落。

  “我們的午飯在哪里?”瓦尼亞抱怨道。

  “估計雪太大了,那臺老爺車爬不上來了!”巴沙用斧子砍著地面說道。

  “那臺車可真是老爺車,比我的年紀(jì)都大!”沃娃抽了口煙,抬頭把煙霧吐向了空中飄落的雪花。

  “我草,那車年齡這么大了!怪不得那么舊!”林哥連聽帶猜明白了他們說的意思。

  “是啊,今天我們可能吃不上午飯了!”我肚子已經(jīng)餓的不行,有氣無力地說道。

  山里沒有手機(jī)信號,所以這里只有我和林哥,還有娜塔莎有手機(jī),其余人有的沒有手機(jī),有的干脆就放在家里沒有帶進(jìn)林子,也是擔(dān)心被偷。

  這時娜塔莎從包里掏出了一個面包用刀切成片分給我們,原來她拿了面包。

  “我們不能在這里什么也不干!”娜塔莎吃完了手里的面包,拍了拍手說道。

  “???在這里?哪有心情啊!”沃娃一臉曖昧地說道。

  “你想啥呢?!她的意思應(yīng)該是我們要找個庇護(hù)所!”巴沙見沃娃在犯傻,瞪了他一眼說道。

  ““噩夢!”都啥時候了,你還在那里開玩笑!來吧,我們開始動手搭建庇護(hù)所吧!”娜塔莎說完就開始動手忙活了起來。

  我們先是是選址。在貨場邊有塊大石頭,應(yīng)該是清理貨場時拖過去的。沃娃用油鋸鋸了四根粗木頭做樁子,巴沙用斧子將樹杈砍掉,又用斧子和鐵釬子在地上打了四個洞,把四根樁子分別放進(jìn)去,在用石頭擠住,埋上土踩實。我和林哥負(fù)責(zé)清理地上的雪和多余的石塊。之后巴沙用四根細(xì)些的桿子分別用繩子緊固在四根樁子上,做房梁。繩子是巴沙在貨場邊上的林子里找到的,應(yīng)該是伐木時留下的。娜塔莎和瓦尼亞找來松樹枝緊密地放在梁上做房蓋。在樹枝上我們又壓了凍草皮,這些草皮是拖拉機(jī)推起來的,雖然已經(jīng)凍住了,好歹能鏟下來。本來林哥說要壓石頭,這樣即使刮風(fēng)也不會把房蓋掀翻。但是巴沙反對,說如果石頭掉下來,落到誰的頭上,就要受傷了。

  在庇護(hù)所左右兩側(cè)也是用樹枝擋起來,可以擋風(fēng)。我和娜塔莎找來了很多干草和干樹葉鋪在地上,這樣比直接坐在地上要暖和。庇護(hù)所不大,六個人在里面只能坐著,不能躺著睡覺。門口是篝火,人坐在里面就不會那么冷了。

  “林哥,這好像比我們和李健仁在三仙洞時條件差多了!”我看著完成的庇護(hù)所說道。

  “那可不,那是純山洞,也不透風(fēng),這家伙透風(fēng)啊!還沒有吃的,那時候好歹有方便面吃??!”林哥看著庇護(hù)所說道,他的肚子咕嚕咕嚕直叫,是餓的。

  我們把庇護(hù)所搭好后,天就黑了,可是大家都是餓著肚子的。中午娜塔莎的那個面包也被大伙分著吃完了。

  “給你娜塔莎”我遞給了娜塔莎半塊面包。

  “面包?!你的中午沒吃?”娜塔莎吃驚地望著我。

  “我吃了半片,現(xiàn)在這片我不想吃,給你吧,你是女生!”我沒有看娜塔莎,只是盯著篝火。

  “我不吃,你自己吃吧!”娜塔莎并沒有接過面包。她沖著沃娃喊道:“沃娃,你不要再抽煙了,洞里本來就小,你就不能尊重下女人嘛!”

  “我是餓的才抽煙!”沃娃無奈地?fù)u搖頭,把煙在地上按滅了。

  “肯定是雪太大了,車上不來了!在不就是壞了!”瓦尼亞有氣無力地說道。

  后來在我的一再堅持下,我們六個人把我的半片面包分了,我把面包含在嘴里很久才吃下,覺得這樣可以緩解饑餓的感覺。由于又餓又累,我不一會兒就坐著睡著了。夜里餓醒了幾次,這時我發(fā)現(xiàn),不知道什么時候娜塔莎挪到了我身邊,原來她是按著巴沙坐著的。她已經(jīng)靠著石頭睡著了,頭側(cè)向我這邊。她把自己用大衣裹地很嚴(yán)實,頭上戴著帽子。外面已經(jīng)是深夜了,我看了眼手機(jī),已經(jīng)是夜里12點多了。外面的雪還在不停地下,不過已經(jīng)沒有下午那么大了。

  早上,我醒來時候,天才剛剛放亮,瓦尼亞在往篝火上填木材。我們昨天帶的水已經(jīng)喝完了,由于饑餓,大伙就使勁地喝熱水。娜塔莎用壺裝滿了雪,放在篝火上燒水。巴沙不知道去哪里轉(zhuǎn)悠了,沃娃坐在地上抽著煙,嘴里詛咒著天氣,詛咒著大雪,詛咒著卡車和卡車司機(jī)。林哥還窩在庇護(hù)所里躺著,不知道是不是還在睡,我心里突然咯噔一下,擔(dān)心他是不是凍死了。我把手伸進(jìn)他的領(lǐng)口,摸了下皮膚,是熱乎的,這才放心。

  “哦!天哪!我受夠了!在這樣下去不行,兩頓飯沒吃了,我們會越來越虛弱的,男人們快去想想辦法吧!”娜塔莎雙手握著頭,跪在地上說道,用懇求的目光看著我們。

  “是的,小伙子們,我們應(yīng)該做點什么!不能就這樣餓死在這里。如果今天他們還不來救援,那么我們很可能會被餓死的!”我說道。

  于是大伙各自去林子里找吃的。我們把50公分的雪鏟掉,翻找下面的樹葉底下有沒有可以吃的東西。我拿著一根粗木棍,奮力地扒著雪,但是木棍并不管用,于是我放下它,手腳并用,終于扒出來2平方米的雪,可是雪下除了樹葉,什么也沒有。我失望地蹲在地上,看著皚皚白雪。此時的白雪在我眼中猶如白色妖魔一般,把所有可以食用的東西都蓋在身下,存心想把我們餓死。我很絕望,站了起來,剛一邁步,卻被樹枝絆倒,趴在了雪上,嘴里和鼻孔里灌滿了雪,讓人窒息。

  大家找了半天,除了干草,干樹葉什么也沒有,甚至連個動物影子也沒有,天空中依然在飄著雪花。巴沙找來了一些干的猴頭菇,但是我們并不能確定它們是可以吃的。娜塔莎把干猴頭菇放在杯子里,又倒入開水浸泡。

  我們忙活了一上午,除了巴沙找來的干猴頭菇,一點收獲也沒有。大伙坐在地上都沉默著不想說話,喝著開水,只有兩只杯子,一只在泡猴頭菇,另一只杯子在幾個人之間流轉(zhuǎn)。

  “烏拉?。?!烏拉?。?!奧,上帝呀!謝天謝地!這里有吃的,快來?。。 卑蜕吃谪泩龅谋泵娲舐暤叵蛭覀兒暗?,招手讓我們過去。

  我們快步地跑了過去,林哥剛剛并沒有和大家一起去找吃的,他很虛弱,窩在庇護(hù)所里,這時也被喊聲吵醒,踉踉蹌蹌地站起來,也跑了過去,沒跑幾步就摔了個大跟頭。

  巴沙站在一塊大石頭后面,這里被石頭擋著沒有雪,地上有個藍(lán)色塑料桶。巴沙用手指著塑料桶,桶里有幾個黑色塑料袋,里面居然裝著4個黑面包和2個白面包、蕎麥、通心粉、一塊豬肉、雞腿、一瓶伏特加,還有三盒茶葉,以及糖和一塊珍貴的奶酪!

  “上帝?。「兄x您眷顧這幾個倒霉蛋!”娜塔莎跪在地上感謝著上帝。

  “這些東西如果省著點吃,足夠我們吃幾頓了!”沃娃看著食物,兩個眼睛已經(jīng)冒火。

  “我們一定能撐到救援隊來!”我說道。

  桶底凍在了地上,巴沙費了好大力氣才把桶拽下來,拿到庇護(hù)所前的篝火旁??墒菃栴}來了,我們沒有鍋,沒法煮食物吃。

  這時我看見了一個油桶,里面黑乎乎的全是機(jī)油的味道。然后我把油桶在雪里蹭,我本沒指望可以蹭干凈,但是蹭了幾下后,驚喜出現(xiàn)了,油竟然蹭掉了。

  雖然桶里還是有油味,但是大家顧不了那么多了,往桶里灌滿了雪,然后再篝火上燒開。等水開后,再把水倒掉,用來消毒。當(dāng)我忍著強(qiáng)烈的饑餓感確定這個油桶終于可以用了的時候,又是巴沙,他竟然找出來兩個燜罐,這種燜罐是俄羅斯人用來煮飯用的。而且竟然還有一塑料桶水,桶已經(jīng)被凍裂,水結(jié)成了冰。這些東西都是伐木工遺忘下來的,沒想到他們的粗心竟然拯救了我們了人。

  娜塔莎用雪水把蕎麥煮上了,又把面包放在鍋蓋上化開。我們幾個男人無力地坐在庇護(hù)所里,眼睛都死死的盯著燜罐。沃娃剛剛甚至沒等面包化開,就在上面咬了兩口,什么也沒咬下來,只留下來三顆牙印,因為左邊門牙下面的牙齒掉了。

  不一會兒燜罐里傳來了陣陣蕎麥的香味。沃娃深深地吸了吸鼻子,滿眼享受地說道:“糧食...糧食...我這輩子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喜歡過蕎麥!”。

  “是巴沙,謝謝你巴沙,你救了我們大家!”瓦尼亞看著巴沙說道,眼睛里噙滿了淚花。

  “是的,要是沒有巴沙,我們可能會餓死!”我說道,然后和巴沙握了握手。

  “要是有點鹽就更好了!”娜塔莎用一本木棒攪拌著蕎麥粥。

  “肉!”林哥用癟嘴的俄語說道!

  大伙都被林哥逗笑了,雖然笑聲無力,但是此時大伙都能笑得出來了。

  蕎麥粥終于好了,娜塔莎把浸泡猴頭菇的杯子騰了出來,她并沒有因為有了糧食把猴頭菇扔掉,而是放進(jìn)了庇護(hù)所里。我們六個人用兩只杯子盛粥,三個人用一只杯子,你一口我們一口地喝,一鍋蕎麥粥很快就喝光了,吃光了一只面包。

  下午救援隊依然沒有出現(xiàn),大伙躲在庇護(hù)所里,心急如焚。

  “你們說,等這點糧食吃完,我們會不會餓死在這里?”沃娃平靜地說道。

  “會不會餓死難說,我們一定不會被凍死”巴沙說道,然后讓篝火上放了一塊紅松。

  “怎么連個動物也見不到呢?!”瓦尼亞說道。

  “這種鬼天氣,雪還在下,什么動物也不會出來的!”巴沙說道。

  林哥靜靜地聽著我們說話,他不太懂俄語,所以他干脆不聽我們說話,想著自己的心事。

  “如果我先餓死了,你們要記住我的名字,我叫弗拉基米爾·米哈伊洛維奇·扎依采夫!”沃娃認(rèn)真地說道,然后看著每個人:“我有兩個兒子,一個小女兒,我的家就住在赫維向卡村,請告訴我的妻子和孩子們,我很愛他們!我這一輩子都愛他們!”沃娃說道這里痛哭了起來。

  “沃娃,你看你,我們死不了的,這里離駐地才3個小時的車程,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瓦尼亞說道:“我叫伊萬·瓦西里耶維奇·索恩采夫,我沒有結(jié)婚,家中有父母和哥哥,我相信我們一定能夠活著回去,他們一定會來救我們的!”

  “我叫帕維爾·謝爾蓋耶維奇·伊萬諾夫!我家中有父母和三個姐姐,我剛剛退伍回來,我的人生才剛剛開始,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挺過去的!”巴沙用斧子削著一根長的木棍。

  “我叫娜塔莉亞·格里高利耶夫娜·馬斯洛娃,我...我...我接過婚,我和我的前夫曾經(jīng)彼此深愛著對方。我本以為我們可以永遠(yuǎn)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可是直到有一天我從他的手機(jī)短信中發(fā)現(xiàn)了他與情人的曖昧短信后,我們離婚了。我對愛情徹底失望了,沒有一絲幻想。我痛恨那些虛偽的男人,對不起,不包括你們幾位。我來到林子是想遠(yuǎn)離城市,這樣我就可以忘卻過去的痛苦。好了,就這些吧,我們一定可以活著出去!”娜塔莎說了很長一段,說完后把抽了半截的煙在地上掐滅,又在手中用力揉搓,直到煙絲掉落一地。

  “我的中文名字叫做米宏,我姓米,名叫宏,宏是宏偉的宏,但是我覺得我的名字像女人名,所以我給自己取了俄文名字“米沙”,我對所有人說我叫米沙,只有證件上是米宏。我父母后來都習(xí)慣叫我米沙了。我...”我介紹著自己,這時巴沙突然打斷我的話,說道:“男人們,還有美女!我們不能就這樣干等著,我想駐地一定是出了什么問題,很可能是車壞了,而且大雪封山,他們也許在來的路上。但是我們不能就這樣干等著。我們要行動起來,去和他們會和!”

  “對??!我支持巴沙的想法!??!沃娃說道。于是大伙紛紛表示贊同。

  “我還沒介紹自己呢!”林哥看了看大家,用漢語說道。他顯然沒有聽懂巴沙后面說的話。

  “林哥,你那俄語就算了,我們要走了,下山!”我說道。

  “啊?這雪都到膝蓋了,能行嗎?”林哥滿臉懷疑地說道。

  “放心好了,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我說道,然后站起了身,去準(zhǔn)備了。

  大伙喝足了熱水,把所有的食物和燜罐帶上,滅了火就出發(fā)了。巴沙給每個人都找了根粗細(xì)正好的棍子,可以當(dāng)拐杖,用來節(jié)省力氣。

  地面上的雪已經(jīng)摸過膝蓋了,雪還在下,就在我們剛剛出發(fā)的時候,雪竟然下到了極點,已經(jīng)看不清路了,我心里想,可能是老天爺在警示我們不要輕舉妄動?但是開弓沒有回頭箭,我們已經(jīng)上路了,就一定要堅持下去。

  巴沙最年輕,而且體質(zhì)好,他首先在前面開路。走了10分鐘后,換做沃娃在前面開路,然后是我,接著是瓦尼亞、林哥,最后是娜塔莎。我們最終也沒有讓娜塔莎開路,因為她是這里唯一的女生。

  走了20分鐘后,雪竟然停了,漸漸地太陽出來了,看來這個雪天過去了。此時已經(jīng)是下午4點了,天已經(jīng)黑了下來。

  “也許我們住一晚,第二天一早出來才是正確的選擇!”沃娃在前面開著路,回頭對大家說道。

  “我們怎么住呢?睡在雪地上?”瓦尼亞大口喘著粗氣問道。

  沃娃神秘的一笑,說道:“有辦法,看我的!”。

  原來他是要用雪來搭一個窩,大伙都覺得他的主意不錯,說干就干。我們用雙手把雪堆成了一個大堆,然后人往上撲,用來壓實。巴沙在貨場找到了一把斷了把的鐵鍬,用來拍實。這樣我們就堆成了一個很瓷實的大雪堆,然后在雪堆的一側(cè)開始掏洞,把洞內(nèi)空間掏到足以容納六個人。然后到外面的地上挖雪,用鐵鍬裁成大塊磚的形狀,由于這雪已經(jīng)下了三天一宿了,底下的雪被壓的很實。我們做了六塊雪磚,準(zhǔn)備在晚上堵住洞口,可以擋風(fēng)。

  在雪窩搭完后,巴沙點燃了篝火,娜塔莎用燜罐化了雪水,然后把通心粉和豬肉一起煮了,食物在水里煮了半個10分鐘后濃濃的肉香就已經(jīng)飄出來了。肉香加上通心粉的糧食香兒,讓大伙頓時感到饑腸轆轆,我的肚子開始咕咕地叫了起來。

  此時天已經(jīng)完全黑了下來,六個人圍坐在篝火邊,看著火堆上掛著的燜罐里冒出的陣陣水蒸氣,聞著鍋里冒出的肉香,各自想著心事。就連平時喜歡嘰嘰喳喳的沃娃也不在說話了,看著篝火沉默不語,偶爾嘴唇蠕動幾下,像是在悄聲說著什么。

  巴沙依舊低著頭用手里的一把斧子削著木頭,那把斧子被他磨得飛快。削著削著抬起頭看了看煮著食物的鍋,又低頭接著削木頭。

  瓦尼亞全程看著鍋,目光呆滯,看著看著,從嘴角流出了口水,然后又吸溜地抽了回去,接著又流了出來,再吸溜地抽回去。

  娜塔莎用一木棍挑了挑篝火上的燃燒的木頭,放下木棍,用一只手支著臉想起了心事。她的面孔在火光的照射下顯得格外的蒼白,可能是這幾天她被惡劣的環(huán)境折騰地實在憔悴。藍(lán)色的大眼睛偶爾緩慢地眨巴下,然后她閉上了眼睛,在閉眼睛的那一刻,一串晶瑩的淚花流了出來。不知道她是在為什么傷心,是眼前的境遇,還是她失敗的婚姻?又或許是為了迷茫的未來?

  我偷偷打量完幾個俄羅斯人后,又看了看坐在我右邊的林哥,他很沉默,只能聽見他呼哧呼哧的喘氣聲,林哥雖然平時嚴(yán)重缺少長者風(fēng)范,但是這幾天他還是一直很沉著地,努力地配合著大家,認(rèn)真地完成生存所需要的每一項工作。雖然他身材高大,體格健壯,不過他這幾天也一定是被折騰得死去活來,但是卻沒有聽見他抱怨一聲,就算抱怨,除了我,沒人能聽得懂。

  “熟了,來大伙過來吃吧!”娜塔莎說道。巴沙把剛剛用斧子削的木棍分給大家,原來他是用斧子把木棍的端部削成了勺子的形狀,好用來舀食物吃。我和林哥就不需要了,每人撅了兩根細(xì)樹枝當(dāng)做筷子,從燜罐里夾通心粉和肉非常靈活方便,這讓幾個俄羅斯人羨慕不已。

  雖然食物中什么調(diào)料都沒有,甚至連鹽都沒有,不過這食物在我們的嘴里卻比山珍海味還要香,因為它就是我們的命!

  巴沙拿出了伏特加,讓大伙每人喝兩口,這樣晚上在雪窩里面就不會那么冷了。

  “我覺得這伏特加應(yīng)該在洞里面冷了再喝”沃娃說道。

  “不行的,我們連口水都沒有,別說飲料了,在洞里喝一口酒,太烈了,不行的?!卑蜕痴f道,拿起瓶子就喝了一小口后,遞給了瓦尼亞,然后趕緊往嘴里塞了一口通心粉。

  瓦尼亞喝了一大口,遞給了沃娃,沃娃喝完遞給了娜塔莎,娜塔莎看了看沃娃,又看了看瓶嘴兒,用手嫌棄地擦了擦瓶嘴,也喝了一口,遞給了坐在她左邊的林哥。林哥接過瓶子喝了一口遞給了我,我接過瓶子沒有立刻喝,而是裝作夾通心粉,然后借機(jī)把瓶嘴兒在羽絨服袖子上蹭了一圈,之后喝了一口。林哥看了看我,嘿嘿一笑,可能是他看見我偷著擦瓶嘴兒了。我有些不好意思,也嘿嘿一笑。

  “你們笑啥?!”沃娃見我和林哥偷笑,粗著嗓子問道。他這一問把大伙也都逗笑了,讓沉悶的氣氛也得到了緩解,也可能是酒精的作用,大伙開始愉快地聊了起來。這些俄羅斯人用俄語快速地聊起天來,我還真聽不太明白,他們聊他們的,我和林哥只顧著吃。

  吃完飯,男人們都跑去小便了,然后鉆進(jìn)了雪窩里,娜塔莎坐在篝火旁等我們都進(jìn)了雪窩后,她離開了一會兒后也進(jìn)來了。然后坐在洞口旁的巴沙用雪塊把洞口堵了起來。

  “我覺得我們沒有留呼吸孔是錯誤的!”巴沙說道,然后用手里的一根木棍在雪窩的頂部扎了幾個小圓孔。

  “這里面好黑啊,什么都看不見!”娜塔莎說道。

  “這好辦”沃娃掏出一個很小很小的小燈,是系在鑰匙扣上的。燈很小,不過卻給這個狹小的黑暗空間帶來了光明。

  在雪地上艱難行進(jìn)了一下午,大家都累了,不一會兒就都睡著了。夜里我被凍醒了一次,我靠近林哥后感覺暖和多了,雪窩里面有些悶,幾個呼吸孔還是不夠的,沃娃的小燈關(guān)掉了,我伸手摸到了巴沙的木棍,又在窩頂捅了幾個洞后,感覺瞬間進(jìn)來了很多新鮮的空氣,后來我靠著林哥再次睡著了。

  早上巴沙推開雪磚首先鉆出了雪窩,外面的篝火夜里就滅了,燒得漆黑的木炭上布滿了霜。

  “你們聽,是拖拉機(jī)的轟鳴聲!”巴沙喊道。

  其他人也依次鉆出了雪窩,大伙非常清晰地聽見了拖拉機(jī)的轟鳴聲。大家心里都很清楚,我們獲救了,就都連跑帶爬地快速往前行進(jìn),最后終于和救援隊會和了。駐地派了三臺爬山虎來接我們了,采伐隊隊長看見我們后高興地哭了起來,他埋怨著自己不應(yīng)該那么著急,冒著大雪的風(fēng)險安排我們來這么遠(yuǎn)的貨場作業(yè)。

  后來我們六個人坐上了爬山虎回到了營地,大伙飽餐了一頓后,又去洗了桑拿。后來我們了解到,原來卡車在當(dāng)天把我們放下后,回去取午飯的時候,路上車拋錨了,那臺車實在是太老了,很多零件都出現(xiàn)了問題,目前還在營地修理。本來當(dāng)天下午他們以為可以修好的,然后再去接我們。但是由于下大雪,一直沒有等來零件,于是第二天科斯佳就決定安排爬山虎去接我們,可是爬山虎走得太慢了,再加上下了大雪,所以才在第三天早上趕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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