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有求不應(yīng)的后果?”丘小白忍不住問。
兩人在三樓的窗臺上落下,楊也頭上的風(fēng)信子已經(jīng)開得滿滿當當。
“……”楊也紫漲著臉。
“你害羞啊?”丘小白捂嘴偷笑。
“誰害羞了!”楊也直著脖子怒道,臉色又深了幾分。
丘小白見他臉色實在難看,不忍心再笑話,好心道:“我說你是不是傻?干嘛那么嘴硬?我求你告訴我,你就直接告訴我嘛,不就不用遭這份罪了?”
好像……有點道理?
楊也腦中剎那間有一盞霧燈穿透了迷霧,即刻頓悟,趕緊說:“說就說,誰怕誰?。]錯,有求必應(yīng),頭上就會開花!”
那風(fēng)信子便像紀錄頻道里常出現(xiàn)的倒帶畫面似的迅速長了回去。
“唉,可惜了!”丘小白感嘆道。
“可惜什么?”
丘小白:“可惜了這么一簇好看的花兒,說沒就沒了。這么看來,我倒覺得這荼蘼咒很有點詩意。”
“你要覺得詩意,我讓給你!”楊也沒好氣道:“唱歌那么難聽的人,懂個屁詩意???”
頭上的花兒沒了,丘小白看出他氣定神閑了不少。但剛才發(fā)生的事情還是讓他顏面大失,這會說話攻擊性這么強,不過就是想扳回一城,找個臺階下。
丘小白笑道:“火氣那么大干嘛?看在我那個愿望筆記本的面子上,我決定不跟你計較了?!?p> 楊也:“……”
不遠處的茶幾旁,陳笑天的孩子們正圍著他,猴子皮皮嘴里嗚嗚啊啊,一邊手舞足蹈地比劃著,陳笑天面色凝重,似在聆聽。
兩人走上前去。
楊也問:“發(fā)生了什么?”
見陳笑天還和皮皮說著話,丘小白聽見了幾句,便翻譯道:“好像是你們離開的時候,有一些小動物——可能是蝙蝠,搜過這里……”
“你怎么會知道?”陳笑天看了丘小白一眼,訝異道。
丘小白有點不好意思:“哈,好像自從第一次遇到你們之后,那些動物的話我都能聽懂了?!?p> 陳笑天:“突然之間?”
丘小白:“是啊……”
陳笑天擦了擦汗:“不愧是跟我們老大頗有淵源啊……”
丘小白:“你說什么?”
陳笑天趕緊擺手:“沒、沒啥?!?p> 又道:“沒錯。我們中了調(diào)虎離山之計……不過還好也沒什么損失。”
他拍了拍受驚的鼴鼠小呆,這小家伙的脖子和右臂纏上了紗布,看上去有幾分萎靡。陳笑天的掌心下析出幾不可見的銀光,小呆的神色慢慢緩過來。
陳笑天做了一個手勢,一群小家伙便簇擁著小呆走開了,鉆進了房間里。
陳笑天:“丘小白那邊,沒什么狀況吧?
楊也:“你走后我就盯著,沒什么動靜?!?p> 陳笑天:“嗯,他們應(yīng)該是得了消息,知道我們才是找到白耳鼠的關(guān)鍵了?!?p> 楊也:“那入侵者是什么人?就是為了白耳鼠來的嗎?”
陳笑天:“是來找白耳鼠的,應(yīng)該是西海龍王廟的人沒錯。今天來的這個是個蝙蝠精,從行事上看比上次你遇到的章魚怪和白耳鼠更自作聰明一些。居然威脅到我的孩子們身上,我當然讓他吃了點教訓(xùn)。”
“我原以為這啟明山是一方世外桃源,又有二郎神廟的庇護,沒想到啊,這居心不良的西海龍王廟,隨便來個人都行事卑鄙齷齪,連這些弱小無助又可憐的生靈都要欺負,天知道這一次會對小呆造成多大的心靈創(chuàng)傷啊!”
陳笑天仰頭看著窗外,眼淚滾滾。
才相處沒幾天,丘小白已經(jīng)見識了這個男人的淚腺之發(fā)達,不過此刻,她卻說不出嘲笑的話來,憋了半天安慰了一句:“有你在,小呆會很快恢復(fù)的……”
過了一會,陳笑天才轉(zhuǎn)過來面對楊也和丘小白,說:“那蝙蝠精抓住小呆,原是想讓我用白耳鼠來交換,沒想到被我迎頭撞上。他離開時便趁我不注意,在這里留下了些蝙蝠探子,把我們素食館上上下下搜了一遍,估計是想找到白耳鼠的蛛絲馬跡。”
“嗯……這一次他們沒找到白耳鼠,估計下次還得再來?!睏钜舱f,“其實白耳鼠也沒犯什么大錯,就是有點難纏而已,上次她追殺我,也是因為誤會我去刺探他們西海龍王宮的情報了。若要息事寧人,能不能把她放回去算了?”
陳笑天意味深長地看了楊也一眼:“你涉事太少,并不知其中原委。二郎神府跟西海龍王宮的恩怨,絕不是誤會兩個字能說清?!?p> “我不太理解……”這個疑問丘小白從上次遭遇章魚怪開始,便憋在心里很久了,一直沒找到機會問,這次見陳笑天提起,她趕緊問道,“你們說的西海龍王宮,跟西海龍王廟是一回事嗎?”
陳笑天說:“不錯,西海龍王廟是西海龍王宮在陸地上的組織,專供凡人侍奉香火的。”
“但西海龍王廟是神廟啊,跟二郎神廟一樣?”
“為什么作為神,行事還能這么卑鄙詭秘,是嗎?”陳笑天看穿了丘小白的疑惑。
丘小白忙點了點頭。
陳笑天輕笑了一聲:“這一向是西海龍王的行事風(fēng)格啊,不管他從前是妖王,還是如今是坐鎮(zhèn)一方的神。只是對他的信眾,他展現(xiàn)的是經(jīng)過美化包裝以及洗腦過的一面而已,沒有矛盾。”
丘小白:“西海龍王曾經(jīng)是妖?”
陳笑天:“嗯,大約一萬年前吧,在天廷第三千二百六十三道天條發(fā)布之前,‘非人’的物種即使修行得道,也是不能成仙的。他們自有一個名詞來收納這些‘非人’,就是‘妖’。”
聽到“一萬年”這種看不到盡頭的詞,丘小白只覺得頭暈?zāi)垦?,自己短短的十五年生命掉進這條河里也激不起一滴水花。
楊也:“非人的物種?這么說,你和擎蒼大哥、眉山六圣當年也都是……”
陳笑天:“我說西海龍王是妖時,并非對妖有什么偏見。當然,妖在那個時候也不是什么壞的詞,只是如今被污名化了。誰讓你們?nèi)祟?,是天之驕子,神的寵兒呢?所有與人作對的事物,都會遭到污名?!?p> 陳笑天一副百無聊賴的樣子,像是要掩飾他的嗤之以鼻:“只是,當妖成為神之后,他在你們凡人面前,就有另一重責(zé)任和身份了,你對他的行事風(fēng)格有所懷疑,正是因為你的意識中已經(jīng)形成了刻板印象,有落差而已?!?p> “我還有一個疑問……”丘小白嘴唇發(fā)白,尷尬地笑道,“當然,你們?nèi)绻幌胝f,就當我沒問過吧。你們到底是什么來頭,跟二郎神廟是什么關(guān)系???”
這幾天通過和各方對話攝取的種種信息,丘小白心中已經(jīng)有初步的懷疑,但沒有陳笑天和楊也的親口承認,她還是不敢相信。
陳笑天震驚道:“啊,你竟然還不知道?”
丘小白:“我應(yīng)該要知道嗎?”
“既然如此……”陳笑天輕咳了兩聲,“小朋友,那我就隆重地介紹一下我們,你可要做好心理準備,千萬不要因為太過震撼而心旌蕩漾,因為太過崇拜而五體投地,忍不住拿出你的全部家當來頂禮膜拜啊!”
丘小白耷拉了眼皮:“你都這么說了,我還會這么做嗎?”
陳笑天舉起手在嘴邊擋了一下,湊過來壓低聲音說:“我旁邊這位,乃是鼎鼎大名的南崖二郎神君的弟弟,仗勢欺人、名副其實的官二代、關(guān)系戶、南崖撒野小肥貓楊也是也?!?p> “啊?”丘小白驚得下巴都要掉了,“親弟弟?怎么從來沒聽過二郎神有弟弟?”
“嗯……”陳笑天怕解釋起來費勁,拿不定主意要不要告訴她真相,“其實他是二郎神的分身?!?p> “什么?分身?那不就是二郎神本尊?!”丘小白的三觀再一次受到了震撼,她雖然對二郎神并無十分信仰,但日常受到老媽和周圍的熏陶,也是敬畏在心。
陳笑天笑道:“……也不是,因為某些原因,雖然是分身,但已經(jīng)完全脫離了二郎神本尊,是一個獨立個體了,所以說是‘弟弟’可能更確切。你驚訝成這副樣子也并不怪你,我們南崖撒野小肥貓,跟偉大的二郎神君之間,天差地別,除基因相同之外,實力銳減,記憶全無,智商幾乎為零——”
陳笑天最后一句還沒說完,楊也的拳頭已經(jīng)砸在他鼻子上,他捂著鼻子沖著楊也哇哇大叫:“臭小子!目無尊長!”
丘小白無奈地擦了擦汗。
“那你是……”
“你猜?!标愋μ煨α艘恍?,露出兩排大白牙。
“你……不會是哮天犬吧?”丘小白說出這話,自己都難以置信。
“你怎么知道的?”陳笑天訝異道。
“你叫陳笑天啊大哥!跟哮天犬就差了一個字?!鼻鹦“状魷卣f。
“哎,我本愿低調(diào),在這啟明山上好好度過我的假期,沒想到還是太有魅力,被我的粉絲發(fā)現(xiàn)了?!彼麚u著頭拍了拍丘小白的肩膀。
“你……真的有低調(diào)過嗎?”丘小白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