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
“恭迎天尊!”眾南天門守將行禮道。
“免禮?!蔽一氐?,“近日天廷可有要事?”
“回天尊,因蠻荒之地有妖物出現(xiàn),托塔天王已在外月余,期間玉帝一直坐鎮(zhèn)玉清殿,算來也有一個時辰。其余眾仙,各司其職,無甚要事?!?p> “好的?!蔽液唵位亓艘痪洌噶酥笚钐煊畹?,“這是我從凡間帶來的人,以后還望多多照顧?!?p> 守將們看了看跟在我身邊的楊之宇,拱手笑著道:“末將明白。天尊,這位小哥要待多久???”
“待多久?”我想到以后小師弟成神之后,壽命悠長,又多住在離恨天,興許會熬走好幾代天門守將。就笑著回道,“在他大限到來之前,應(yīng)該都在天界?!?p> “不知該怎么稱呼?”
“姓楊?!?p> “楊道友,請進(jìn)!”
作了介紹后,我便帶著小師弟走進(jìn)了南天門。
小師弟瞅著幾位天將道:“先生,為什么他們有翅膀,你沒有啊?”
我笑道:“正所謂‘羽化而登仙’,我又不是仙,長什么翅膀?”
“哦~”他點著頭還欲再問,我卻已經(jīng)領(lǐng)著他邁進(jìn)了南天門。
進(jìn)入南天門后,展現(xiàn)在眼前的是無數(shù)座浮島,島上仙氣飄飄,龍鳳飛舞。我們站在一條由大理石鋪就的路上,身后的南天門懸浮在地面上方,再往外便是浮島外的虛空。
“這里就是南天門啊!”進(jìn)門后小師弟早就望了剛才想說什么,回望著南天門,眼中全是小星星。
“感覺怎么樣?和想象中差別大嗎?”
“???我沒有想過?!毙煹艽鸩簧蟻?,就像是做了錯事一般,垂下了眼,可又實在對此門心懷好奇,就又偷偷地扭頭看去,道,“在門外面的時候,就像是一個大大的門框放在云上。進(jìn)來后居然放在地面上了!”
南天門是兩個界面的通道,主要是法陣維持其穩(wěn)定存在。因而南天門便只是建在云海之上的一扇門,高有百米,寬六十米。建得倒是典雅大氣。
小師弟既然是第一次來天界,我就沒有太著急趕路。腳下的云如蝸牛翩躚的足,悠悠地在空中漫游。過路的仙子紛紛行禮,巡游的士兵齊齊拱手。天界有三十六重天,我就這么一重又一重地飛過,像某些星球上的玻璃電梯一般,蜿蜒而上,每一重天都是新的面貌。
三十六重天中,時間流速各不相同,與凡間相比,有的一日萬年,有的萬年一日,唯有天廷所在與凡間一致,離恨天的一日也有凡間的一年。
這次回來,我計劃先將楊之宇安排到我的星宇殿暫住。待他熟悉幾日環(huán)境后,師傅也該出關(guān)了。到時再如何安置,便聽師傅安排吧。
我的星宇殿由會友的百仙閣、察天地規(guī)則的星文館、集三界圖文的圖書游廊、用來發(fā)呆的湖心亭和冥思房五處構(gòu)成。進(jìn)門正對的便是湖心亭,左右兩邊皆是游廊,正北處是星文館。而且建星宇殿時,因老祖抬愛,以空間法則融七層的百仙閣、兩層的冥思房與湖心亭融于一處。入亭時,拉響左右門鈴,可轉(zhuǎn)空間之輪。
帶楊之宇來到星宇殿時,離恨天正是午時,但他已有困倦之色,我便拉響右手邊的鈴鐺,來到了冥思房帶他安歇。
“這里是你的房子嗎?”楊之宇自己脫下外衣,拉過被子蓋上。
“是??!漂亮嗎?”
老祖為湖中三建筑還加了空間折疊之法,在屋內(nèi)向外望去,宛如置身海上。而屋內(nèi)的光線,隨著我捻小了燈芯,也像是晚上一般。
“嗯!”楊之宇甜甜的一笑。
我看到桌上的果盤內(nèi)還放著幾顆水荔枝,最是安神,便隨手招了來讓他吃了。
待他睡熟后,我為他蓋好被子就走出了房間。關(guān)上房門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帷幔前睡在床上的他,心里涌起一絲奇異的感覺。像是經(jīng)年的寒冰被溫水流過,冰化之后與水融在了一起。
我走出冥思房的門后,看到仙姑正在亭內(nèi)站著。
“我聽仙子們說天尊帶了個凡人回來,就想過來認(rèn)識認(rèn)識。”仙姑抿唇一笑,眼底有億萬年的滄桑,偏又帶著千種風(fēng)情,讓人迷醉,“看來,我來的不是時候?!?p> “小師弟剛剛睡下。待他醒來后,再帶他登門拜訪?!蔽业溃扒安痪梦茵B(yǎng)的金魚又見多了,仙姑可要坐下喝喝茶,賞賞魚?”
“哦?”仙姑穩(wěn)步到亭邊看了看湖中乍聚還散的魚,又望了望如海一般的水面,驀地道,“老祖這一手‘折空’真是好本事,這湖水看起來倒真像一片海了?!?p> “若說海,還是仙姑的灌愁海驚絕壯麗?!?p> 她微微一笑,說道,“不多留了,待日后再見吧?!?p> “那倒真是可惜,還想聽仙姑講些凡世間的情愛故事呢?!?p> 仙姑轉(zhuǎn)了星眸,向我瞧來,悠悠地道:“癡兒,誰又不是在故事中呢?”
仙姑飄然離去,像來時一般的不經(jīng)意。但是她留下的話,卻像是揮不去的余香,繚繞不散。
我聽師傅說,當(dāng)年離恨天本沒有海,仙姑感悟天道之后在離恨天上飛了一圈,一拳向地面砸了下去。一時之間,地動山搖,離恨天的地被她砸陷了一半。見狀,她只是捂嘴一笑,說沒想到這么不結(jié)實。而后她牽引天道之力,引世間男女情愁至此,化成了一片海。
仙姑走后,我閑來無事,就到游廊里隨手找了幾本書。
游廊里的每個架子都同院中的湖一樣,是加了“折空”術(shù)的,看著格目清晰,其實里面的書堪稱無量。師傅也為我施了法,三界之中只要出現(xiàn)了新書,我這里就會自行抄錄一份。三界共有多少世界都很難說清,這么多世界在漫長的歲月里積攢下來的書共有多少大數(shù),就更難細(xì)數(shù)了。若說哪里的書是我這里所沒有的話,那就只有仙姑那里的名錄了。
不過,因為所有的書都會同步抄錄,便會抄來很多沒營養(yǎng)的和惡趣味的書。每當(dāng)閑來無事時,我都會粗略地篩一遍,覺得不好的,就丟回他們星球去。
今天我看到一本描寫凡人房事的名為《龍陽別情》的書。這類書以前便見過不少,人得靈性的寫人,虎得靈性的寫虎,牛得靈性的寫牛,象得靈性的就寫象??蔁o論是哪一種,雖書中都寫得快活如仙,我讀來都只覺臟亂無味,癡傻不堪。細(xì)細(xì)數(shù)來,偌大三界,無盡時光,寫的還算好些的,被我留在書架上的,統(tǒng)共不足百本。
以前我篩書時向來果斷干脆,而今天這本,我一時竟不知如何處理。這本書也無甚深刻見解,就只是畫面的描述極為逼真,仿佛就呈現(xiàn)在眼前,讓人像是參與到其中一般。畫面的內(nèi)容,是兩位男子相擁相磨的事。
細(xì)細(xì)想來,這畫面與男女之間,白虎之間,大象之間,黃牛之間等等也無多大的區(qū)別,也與以往見過的描寫男男的書沒有多大的差別??墒遣恢獮槭裁?,看這本書時,我的面頰和耳朵都燙了起來,小腹也漲漲的痛。
若我自己沒有這種反應(yīng)的話,我就該很干脆地扔了這書吧。可既然有了反應(yīng),體會到了書中人物的那份狂熱,那便說明這本書是引動了三界時空的某種能量的。至于是源自何處的能量,從未聽師傅提起過,就還是先留著,單獨開辟一個書格,待以后集中研究吧。
又瀏覽了三本其他書后,我好像聽到了小師弟的呼聲,就放下了手頭的書回到了冥思房。
我看到小師弟踢了被子,四肢掙開,臉部線條緊繃,大汗淋漓,好像在做惡夢。我拿了塊帕子來到床邊,給他蓋了張略薄些的被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看他眉頭微微皺著,嘴唇發(fā)白,神情痛苦,還是放心不下的我,就在床邊坐了下來,為他施了法。
朦朦青藍(lán)色的光芒朝他籠罩而去,釋放出舒緩安定的力量。半盞茶后,他的身體才放松了下來。
我重新給他蓋了蓋被子后,施法為他除去了體表與衣服上的汗液。
我在床邊坐下,看著小師弟恬靜的睡顏,忍不住碰了碰他的臉。意料之外的,看起來這么瘦這么沒有肉的他,碰起來竟是這么的軟。
我沒有一個合適的比喻來描述此刻的觸感。因為這份柔軟感乎于指,發(fā)乎于心。
我也無法描述此刻看著他安睡的感覺。因為我此刻感受到的不只是視覺上的色彩與線條,還有內(nèi)心的一份柔軟。像是看書久了,偶爾看一眼遠(yuǎn)方的海;也像是在暗室中待了一天后,一出門就看到了五光十色的花草。
不知什么時候我也睡了過去,醒來時已是傍晚。我看向楊之宇,他仍躺在床上,正瞅著屋子里的擺設(shè)發(fā)呆。
“什么時候醒的?”我問他。
“剛醒一會?!彼嗔巳嘌劬ψ似饋?。
我想起他下午踢開被子的場景,問他:“睡覺時做噩夢了?”
他想了想,小手搭在我的胳膊上道:“不知道為什么,有一個夢,我從小時候開始就反復(fù)做?!?p> “同一個夢?說說看!夢到的什么?”
他困困地眨了眨眼,說:“我記不清了。就是,做夢的時候知道,又是那個夢?!?p> 看著他犯難的表情,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安慰他:“實在想不起來就不想了吧。以后如果又做到了那個夢,就記著一定要將它記住,醒來后說給我聽。好不好?”
“嗯,”他輕輕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