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夕陽撒下的余暉將一整面西墻熨帖得橙黃而溫暖,老狗趴在廢舊的蹦蹦車下,支楞著它微禿的耳朵,眼睛骨碌碌的轉(zhuǎn)著,鼻翼煽動了幾下,貪婪的嗅著空氣中的肉香味。
老人坐在牛車上,帶著一天的倦意,手中的柳條有一下沒一下的抽動著牛屁股,聲音竟是有些悶,好像一口氣沒喊出來,打了個回腔咽了回去。
“人老了,力不從心嘍!”老人小聲嘟囔著,突然大聲吆喝了一下,驚走了停在電線上的飛鳥,撲棱撲棱飛去了更遠的地方。
光越來越暗,老人將牛羊圈好后,謹慎的拿出壓在窗戶沿上第二塊紅磚的鑰匙,在鑰匙抖摟出的清脆聲響中,步入了一片悶熱潮濕的黑暗中。
燈光亮起的那一刻,他揭開電鍋,用手轟了轟蒼蠅,拿起筷子夾起一筷子菜咂吧了一口,突然好像想起了什么一樣,匆忙掏出了手機,電話撥通后從聽筒里傳來年輕的女孩聲音,“喂,爸”。
老人聽見聲音還沒想到要說些什么?倒是先笑起來,展平了臉上的皺紋,他摘下帽子撓了撓頭,坐下身,光陰流轉(zhuǎn)間,他仿佛又看見了那個女孩,他最心疼的小姑娘。他這一生過的不太平,不順利,可最大的依托就是這個女兒。
“閨女,飯費還夠不夠啊,?馬上八月十五了,是你生日啊,學校放假吧?回趟家吧,爸買了不少好吃的……”。
電話里的女聲沉吟了一下,好像是想到東西還沒有收拾,女孩撓了撓頭發(fā),應(yīng)了一聲,“好,我一定回家”。
電話掛斷,老頭開開心心打開了電視機,拿了一個干糧,邊吃邊嘟囔著,“閨女要回來了,明天拾掇拾掇上趟集,買葡萄,香蕉……”
黑夜降臨,日漸豐滿的月亮爬上了樹梢,老狗支楞著耳朵,周圍一片蛙鳴蟬噪聲中,屋中只剩下了電視機的嘈雜聲,它吸著鼻翼,眼睛注視著屋中的燈光。
時間似乎就這樣離開了老人,在他的滿心期翼中,終結(jié)了他的這一生,沒有一點準備,跟他坎坷的人生相比,這離去的方式竟然那么平淡,那么安靜。
很多時候張烊都在想,或許一些變故就是會來的猝不及防,讓人沒有準備的。
時年她24,父親7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