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字房,雙人間,吳我憂與李煉在一間房,來也空空,自然是沒什么行李,打開房門。
李煉招呼吳我憂下去吃飯,樓下席位頗多,各路人馬皆有,吳我憂站在樓梯上,樓下桌子上的菜肴味美誘人。
未見世面的人,初次而來,目睹新世界,不由得有些拘謹(jǐn),吳我憂靜靜的跟在李煉身后。
“來了,快坐,菜還在做,先喝點(diǎn)酒。”
蘇尚客早早的就坐在了下面,手里端著一碗溫酒,高粱酒,酒香醇厚,蘇尚客小口飲著。
三清門人有點(diǎn)多,分為兩桌,一桌五人,吳我憂這桌全是男的,其他三位弟子老五,老七老八都在管清樾那一桌。
這邊周成德和于嘉良也是默坐著,喝著冒熱氣的酒,吳我憂跟著李煉直接坐下。
青花瓷小碗盛滿,蘇尚客將酒壇放下,笑著道:“來,我憂也嘗嘗,這酒入口香甜,不算很辣。”
門外天色偏暗,卯時(shí)天就有些轉(zhuǎn)暗了,這片燈火已經(jīng)點(diǎn)燃,店內(nèi)人都是衣著不凡,群聚一桌,吃菜豪飲。
雪還在斷斷續(xù)續(xù)的下著,門前有幕布遮掩,攔住無處可去便隨處都去的涼風(fēng)。
吳我憂端起酒碗。
咕嘟。
一口溫酒入喉,這酒著實(shí)帶甜,但是吳我憂這種從來就沒有喝過酒的人,完全就是硬抗下那三分上頭的酒意。
晃了晃腦袋,吳我憂眼前就有些不自覺的迷離了。
“哈哈,我憂,看樣子有些不勝酒力啊?!崩顭捵谒呐赃叄还伸`氣從掌間竄出,拍向吳我憂的肩膀。
靈氣入體,明神靜氣,吳我憂這才感覺腦子又是自己的了。
臉上紅暈漸起,吳我憂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額頭,羞愧的向眾人說道:“見笑了,在下是第一次喝酒,不知此物如此的…”
吳我憂有點(diǎn)不知道該怎么形容,好喝是好喝,就是有點(diǎn)頭腦發(fā)昏。
這邊舉杯暢飲,高首木的邊緣都是雕刻好的圖案,極盡美工,吳我憂看著這充滿了高級氣息的客棧,心里一絲悵然若失的感覺浮現(xiàn)。
若是沒有被三清門的人救起,自己恐怕一輩子都無法來這種地方吧。
手中酒水小酌一口,依然是有些上頭,這邊菜肴已經(jīng)做好了些,由店小二端了過來。
色香味俱全,這般菜式,吳我憂見都沒見過,手中竹筷不動,舌下輕咽,等待著他們先吃。
“我憂不用太過拘謹(jǐn),相見便是緣分,大家都是朋友,盡管吃!”
蘇尚客飲了兩三碗,臉上也是有些偏紅,喝酒盡興,盡管修仙者可以靠修為壓住酒勁,但若是這般還吃酒作甚。
正前面是一盤大豬蹄,蔥花環(huán)繞,油水色起,李煉直接夾起一塊最大的豬蹄往吳我憂碗里面去。
吳我憂在一邊坐的有些心慌,他欠三清門眾人的越來越多了,多到連他自己都清楚,還都還不起的那種。
李煉笑著說道:“來,這豬蹄肉多,補(bǔ)補(bǔ)身體?!?p> “謝謝李大哥,還有各位大哥,我,我敬大家一杯?!?p> 這說辭是吳我憂在旁邊桌子上聽來的,現(xiàn)學(xué)現(xiàn)用。
“好,來,干杯。”
“……”
一番酒肉,吳我憂從沒有如此的滿足過,這般吃食不僅僅給了他帶來了身體上的飽腹,還有精神上的充足。
這一路來,他體會到的快樂比已過之年里所有的都要多,眼角不禁有些莫名的觸感,涼涼的。
“大師兄,門主他什么時(shí)候回來啊?”
蘇尚客是來過食月城的,在三清門里,也就只有他和管汵汢來過,其他人也是第一次來。
“這個(gè)啊…”
蘇尚客不舍將酒意驅(qū)散,盡管是老酒客了,但是該醉還得醉,說話也要反應(yīng)一段時(shí)間。
“我記得在食月城里,有專門安排給各門派掌門人居住的地方,師父今天應(yīng)該是不會回來了?!?p> 以前來的時(shí)候,師父就和自己講過。
“是嗎?”
管清樾低語,她也喝了些酒,不過她不喜歡那種醉呼呼的感覺。
就用靈氣逼出了酒氣,相比這些飯菜來說她還是更喜歡在大街上的各種各樣的小吃。
輕呼出一口酒氣,吳我憂用手撐著頭,嘴角帶著一絲笑意,自己的身體已經(jīng)沒有什么大礙了,也是時(shí)候該走了。
但是,他自己走回野山村的話,也是有心無力,路途遙遠(yuǎn)不說,路他也不認(rèn)識,身上也沒有錢,他打算和蘇尚客商量一下。
眾人往回走,李煉他們都有些醉了,管清樾兩位女子倒是相反,清醒的很,不過在走之前管清樾又被蘇尚客警告了一句。
管清樾不服,對著他辯論道:“不是你說晚上的時(shí)候幫我去買糖人的嗎?”
這雪夜天色晚的也快,在外擺攤的也都是些凡人,那能久抗寒風(fēng),就算衣服穿的再厚,吸入體內(nèi)的也是冷空氣,時(shí)間一久對身體也是種慢性傷害。
所以這個(gè)點(diǎn)那些擺攤的小販基本上都走了個(gè)干干凈凈,蘇尚客顯然是知道這一點(diǎn)的,讓管清樾站門口往外看。
暗沉的天空,原先擺攤賣糖人的地方,四下都不見一個(gè)人,這可把管清樾氣壞了,噘著嘴不再言語,悶頭走進(jìn)了房間里。
眾三清門的弟子見狀,都是微微搖頭,一笑了之。
吳我憂見在前面走著,打算進(jìn)到自己房間里去的蘇尚客,一把手拉住了他。
一段時(shí)間的相處他也明白了除了管汵汢之外,蘇尚客是這群人里的帶領(lǐng)者,眾人基本上是聽從他的管理,所以自己的話,和他說就行了。
感受到自己被拉住的蘇尚客回頭一看,是吳我憂,臉帶疑惑的問道:“我憂,你有什么事嗎?”
兩個(gè)人走到一旁的站道上,樓下還有些燈火未眠,酒客歡食。
吳我憂醞釀已久的話,在開口的這一刻,又有些難言,但是該說的還是得說,蘇尚客身上一股酒氣,但是眼睛里已沒了一點(diǎn)醉意。
他在靜靜等待著吳我憂的話,一番躊躇后,吳我憂終開口道:“蘇大哥,我知道這一路來,都是你們在照顧我,我這條命,也是你們救的,所以我很感謝,很感謝你們,如果以后有什么我能幫的上的,就算是要我死,我也絕無二言?!?p> 頓了頓,吳我憂接著說道:“但是,但是我也明白,我就是一介凡人,那有什么能幫的上你們的,所以,我想還是不要再麻煩你們了,在這里吃你們的用你們的,我心里也很是難安,我不愿如此無賴,所以我打算離開。”
一番肺腑之言吐出,吳我憂感覺舒服了很多,欠的還不清,這才是最讓吳我憂難受的,自己好像沒有半點(diǎn)價(jià)值可言。
喝酒的時(shí)候,酒意沒上頭,倒是入了心尖。
當(dāng)一個(gè)人連存在的價(jià)值都沒有時(shí),那活下去的意義,都顯得很透明,現(xiàn)在的吳我憂,就是這種境地。
孤身一人,就算漫天飛雪落他身,死后也無人會悲傷。
就好像村頭稻田里的那些野草,活著只能給那些對人間有意義的人增加負(fù)擔(dān)。
雙腳不免站的有些局促,吳我憂說完這番話后就不再動作,觀望蘇尚客的回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