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醉酒過后,赤焰尊主對周檸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雖然時常也與她拌嘴,可更多的是寵溺,白日里帶著周檸到處游山玩水,放風箏,吃野味,看雜耍,游湖摸魚,晚膳后,還教她下棋對弈,賞花弄墨,撫琴唱曲兒,從這方面也能看的出來,赤焰尊主對玩兒,很有一套,甚至還特意為了她做了一個秋千,就在翀輝洞的門口。
他這忽而逆轉的態(tài)度,不禁讓周檸心生懷疑,暗想自己那夜醉酒后有沒有說些不該說的,在忍耐了兩日過后她終究是沒有忍住,跑去問赤焰尊主,赤焰尊主只說她喝著喝著,突然大哭一場,還嘲笑她哭得聲音像狼嚎——
他若一本正經(jīng)的說,周檸還不信,可見到他那樣一副嘲笑自己的神情,周檸倒是信了他的說辭,雖是讓他看了笑話,可是心里卻是松了口氣,一邊暗暗提醒自己,日后絕對不能再跟他喝酒,一邊又將他對自己態(tài)度的轉變,歸結到了陰祀生人這個身份上。
每次出去游玩時,還會帶上玉蘭和廉陽,玉蘭多次想要書菱也一起去,只是書菱性子沉穩(wěn),不愿意到處亂跑,周檸無法,只得將她一個人留在翀輝洞。
赤焰尊主在收買人心這方面,那絕對是個高手,在玉蘭和廉陽面前,絲毫沒有教主的架子,只是短短幾日時間,就將一直看他不順眼,心中只有自家教主的玉蘭收拾的服服貼貼,不僅倒戈了他,還天天在周檸耳邊尊主長,尊主短的,勸周檸忘了舊愛,與赤焰尊主這個新歡在一起,弄的周檸不勝其煩。
“姑娘,赤焰尊主對您真好,玉蘭今日為您好好打扮打扮,讓您漂漂亮亮的與尊主出去游玩,讓他呀,被您的美貌迷的再也看不上其她女子?!?p> 這日清晨洗漱過后,為周檸梳理頭發(fā)的玉蘭,一張小嘴又開始喋喋不休起來,周檸不禁有些無語,其實也不怪玉蘭會有如此心思,若是放在從前,以這幾日赤焰尊主對她的寵溺程度,只怕她一顆心早已淪陷,絲毫不會猶豫的,瘋狂的愛上這個男人,可是如今周檸什么都明白的情況下,她將自己的心藏的很深很深。
她不是不敢再愛了,而是很清楚赤焰尊主做這一切的目的,從上次與他與爍言演的那場英雄救美的戲碼,就足以說明了一切,不是嗎?想要讓一個人心甘情愿的去死,還是一個女子的話,最好的辦法只有一個,讓她愛上自己,從而飛蛾撲火,不顧一切。
周檸看得明白,只是懶得多說,既然他想演一個癡情的男人,她配合便是,反正銘洛交代的任務就是讓她與他搞好關系,既如此,她不介意看他演戲,反正她現(xiàn)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不要胡說,姑娘對尊主沒有那個意思,不要在這里亂點鴛鴦譜,姑娘心中自有主張,你安生的管好你自己就是了?!币慌哉泶蹭伒臅獠粣偟挠柍獾馈?p> 從這點就可以看得出,書菱比玉蘭成熟太多,玉蘭太過單純,未經(jīng)歷大風大浪,如今不過也只是個十八歲的孩子,在現(xiàn)代的這個年紀,也不過才剛剛成年。
畢竟是一個真心關心自己的人,透過鏡子看著玉蘭因書菱的訓斥紅了眼,一臉的委屈,周檸不禁有些心疼,忙打岔道:“就是,你看,還是旁觀者清,你自己的感情還沒有整明白,還有工夫操心我呢,你家姑娘我還不如你有成見不成?”
周檸的一番調(diào)侃,讓玉蘭瞬間紅了臉,先前的委屈也一掃而光,羞惱道:“姑娘,你這是在說什么呀?玉蘭哪有,你別瞎說。”
“哎喲,還不承認呢,你跟廉陽什么情況?老實交代。“
玉蘭一怔,不解道:“姑娘怎會以為我和小綿羊——”
“裝,還裝,天天一口一個小綿羊的叫著,人家小綿羊有好吃的,好玩的,哪次不是先給你送來,你還說你們之間沒有什么。”
聽了周檸的話,玉蘭的臉如同臉譜一般,又一瞬間變的蒼白,忙勸阻道:“姑娘,別說了,我和小綿羊只是朋友,我只把他當做大哥哥看待,姑娘莫要誤會?!?p> 見玉蘭方才還一副嬌羞,如今又是一副驚嚇的模樣,周檸不禁蹙了蹙眉,正了神色,認真問道:“玉蘭,你不喜歡廉陽,可是心中早已另有他人?”
玉蘭不安的站立在原地,臉上一片糾結之色,此時,就連書菱也察覺到不對,放下手中的活兒,走到玉蘭旁邊,驚訝問道:“玉蘭,姑娘說的可是真的?”
看到兩人的目光都無比認真的看著自己,玉蘭的小臉又紅了一個深度,半晌才咬咬唇,羞澀的點了點頭。
書菱錯愕的轉頭看向周檸,周檸細細思索了一番,才又問道:“你喜歡葉赟?”
玉蘭羞澀的點點頭,書菱浮現(xiàn)好奇之色,而周檸卻是陷入了沉默,她從未想過玉蘭會對葉赟有如此心思,但細想一番又覺得這是情理之中,當初在木教的幾個月里,她與林朽多有糾纏,玉蘭身為她的貼身婢女,而葉赟身為林朽的貼身暗衛(wèi),兩人的交集并不少,俊男靚女之間產(chǎn)生感情也并不稀奇,只是——
“那葉赟呢?他對你可有表態(tài)?”
玉蘭搖頭,手揪著衣擺有些喪氣道:“玉蘭不知?!彼f完,又看向周檸認真的:“姑娘不在的那兩年里,憶染樓只有玉蘭一個人,是葉赟總抽空來玉蘭聊天,消磨時光,他對玉蘭很好,也總是不計其次的幫著玉蘭,護著玉蘭,姑娘,玉蘭很喜歡很喜歡他,至于他喜不喜歡玉蘭,其實都不重要,只要他過得好,玉蘭就很開心了,就是日后他有了心儀的女子,玉蘭也會祝福他,把她當大哥哥一樣看待的。”
聽著玉蘭單純質(zhì)樸的話,周檸心中難受,玉蘭是一個簡單的姑娘,她人簡單,想法簡單,就連對愛情都想的如此簡單,她握住了玉蘭的小手,阻止了她揪衣擺的小動作,心中酸楚的同時,又有些自責。
當初回到木教,她滿心的仇恨與決絕,見到憶染樓里只有玉蘭,她二話不說就將她點了穴帶離了憶染樓,然后冷漠的問她的選擇,而玉蘭選擇了她,她卻從未問過玉蘭在那里是否還有留念之人,一切都是因為她的自私。
見周檸握著自己的手不說話,玉蘭有些茫然,又有些緊張的喚了一聲:“姑娘!”
周檸回過神來,復雜的看著玉蘭,突然來了一句:“對不起。”
玉蘭一愣:“姑娘為何要說對不起?”
周檸沖她搖搖頭,沒有說話,只是心中早已有了主意,室內(nèi)突然沉默下來,而外間卻傳來了敲門的聲音。
“進!”周檸輕聲道。
來人正是廉陽,他沖著周檸恭敬的一抱拳道:“姑娘,尊主吩咐屬下告知姑娘,他在火教門口等您。”
見來人是他,周檸不禁有些尷尬,就連玉蘭一時也是有些無措,不知方才她們說的話,他聽到了多少,只是看他的神色,似乎聽到的還不少,他的臉上也沒有了前幾日的憨厚傻氣,此時神情沉默安靜。
“我知道了,一會兒就去,你先出去吧?!敝軝帒?。
廉陽走后,周檸才看向一旁早已石化的玉蘭:“還不快去追!”
玉蘭一臉迷茫的看著周檸,不懂她話里的意思,一旁的書菱徹底的無奈了,推了推她,解釋道:“還想什么呢?剛才我們的對話他定時全都聽見了,又是這樣一副神色,顯然是真心悅你,你既然無意于他,便趕緊去說清楚,別讓他心中介懷?!?p> 玉蘭這才反應過來,忙追了出去,看著她離去的背影,周檸與書菱相視一笑,都有些無奈。
對于玉蘭選擇誰,周檸都絲毫不在意,她與葉赟也有接觸過不少次,此人人品相貌都是不錯的,既然兩年來一直對她照顧有加,說明對玉蘭也是有那個意思的,而廉陽憨厚老實,也不會欺負玉蘭,不管二人,誰與玉蘭在一起,周檸知道,玉蘭都會無比幸福,因為兩個人都很疼她。
“別看她平日里傻傻的,虎頭虎腦的,卻是天賜的福氣,能遇到待她如此的男子,果真應了那句話,傻人有傻福啊?!敝軝幐锌?。
“姑娘這是羨慕了?”
“是啊?!敝軝幋蠓降某姓J道:“你不羨慕嗎?”
“不羨慕!”周檸沒想到她回答得如此干脆利落,不禁一怔,轉而想到她的性子,倒也是能看得出來,她對男女之事并不如何上心,便握緊了她的手,勸道:“莫要如此說,在我最艱難的那段日子,一直都是你陪著我,我雖沒說過什么溫情的話,但在我心中,你與玉蘭都是一樣的,是我的親人,我只希望你們將來都能找到好的歸宿,這樣若有一天我——”周檸頓了頓才道:“我也能安心了?!?p> 書菱心中動容,卻仍舊搖了搖頭:“我只想一輩子陪著姑娘,男女之事,我并無興趣?!?p> 見她如此,周檸不再多說,等她的姻緣到了,她這執(zhí)拗的性子或許才能有所改變,現(xiàn)在說再多也是惘然。
玉蘭靈力低微,身子又嬌弱,追上廉陽時已是滿頭大汗,她扯著廉陽的衣擺,阻止他再向前走,邊大喘著氣。
廉陽見她如此,顯然是拿她沒轍,他雖與玉蘭相處沒有幾日,但是他很喜歡這個單純可愛的丫頭,卻未曾想到她早已心有所屬:“你既不喜歡我,為何還要來追我?”
玉蘭理順了氣,才抬著頭,一張紅撲撲的小臉上,一雙清澈無辜的雙眸楚楚可憐的看著廉陽,聲音急促:“你別再往前走了,我要累死了!”
廉陽將臉轉向一邊,不去看他,可腳卻是聽話的沒有在往前邁:“說罷,追出來做什么?同情我嗎?”
“小綿羊,你是不是喜歡我?”玉蘭突然問道。
“你,你這,這是明知故問?!绷栒镀蹋l(fā)紅,不悅的瞪了她一眼,別扭道。
“可是,我有喜歡的人了,小綿羊,對不起,你還能和我做朋友嗎?”
這大概是最直白最讓人無力的拒絕了吧,廉陽心中似是被針狠狠一扎,可是那針扎的快,拔的也快,他找不到傷口,不知該將傷藥涂抹在何處,只得任由一整顆心跟著那一處小小的傷口一起痛著。
“你真的,那么喜歡他嗎?”沉默了半晌,廉陽突然開口認真的問道。
“是,我很喜歡他,小綿羊,你不會因為我喜歡他就不跟我繼續(xù)玩了吧?”
廉陽掩藏起悲痛,努力扯出一抹笑容,強顏歡笑道:“怎么會,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我會一直陪著你的?!?p> 玉蘭怔了怔,總覺得這話似是有些別扭,可又覺得沒什么問題,便開心的笑道:“嗯嗯,我們是一輩子的朋友。
“——”
因為玉蘭去勸慰廉陽,今日出游,便由書菱陪著周檸去了,周檸跟赤焰尊主將事情的原委大致說了一番,赤焰尊主倒是沒什么異議,有沒有他們兩個他根本不在意,只要周檸去行,可是一想到周檸說他不如林朽長得好看,現(xiàn)在,就連他的下屬也被林朽的下屬橫刀奪愛,赤焰尊主那顆平靜的心,頓時如海浪翻涌,再也靜不下來。
周檸因想著玉蘭之事,游玩時心不在焉,赤焰尊主又因心中不平,也失了游玩的興致,兩人便早早的回了教,下馬車時,周檸并沒有像往常一樣直接回了翀輝洞,而是站在一邊,等赤焰尊主。
見她今日難得的等自己,赤焰尊主心中一上午的陰霾頓時散了大半:“你——”
他剛一開口,周檸便干脆的打斷了他的話:“聽廉陽說你將爍言派去火山口清理碎石去了,這也罰了有些日子了,還是將他弄回來吧,萬一死在那里就不好了,怎么說,也是一條人命?。 ?p> “你怎么突然幫他說話?你對他——”
“你想多了,我只是覺得,他被派去那么危險的地方,多少也和我有關,況且他的主人將過錯都推到他一人身上,怪可憐了,還有就是,廉陽因著玉蘭之事,今日心情也不會太好,做事可能會走神什么的,還是放他幾天假,讓他放松放松心情,爍言回來,正好頂了他的班兒?!?p> 周檸說完,轉身便走,赤焰尊主一肚子的話還沒問出口,就生生的卡在了嗓子眼,書菱跟在周檸身后,突然回頭看了他一眼,眼里滿是同情,還略帶一絲嫌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