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細雨點涼舟,聽赤焰尊主說今日會有雨,要帶她去賞秋雨,周檸心中期待,她期待的并非赤焰要帶她出去,而是可以看見雨,
她已經(jīng)三年沒有見過雨了,幾乎忘記了雨落在身上的感覺,五大圣教內(nèi),地域奇特,不知道是如何形成的,導致了只要身在圣教中,就永遠見不到雨,除了水教會萬年飄著雪花外,其余四教中,就是連雪也是見不到的,
最后一次感受細雨拂面,還是與墨染在一起,自那之后,她先是被林朽抓回了木教,后來又被銘洛關在了金教兩年,從金教出來之后,又被赤焰設計抓來了火教,這樣多變的人生,就連周檸也不得不承認她與五大圣教當真是緣分不淺啊:“不知下一個要去的,是土教還是水教,是不是五教都逛一圈后,我也就該拜拜了呢?”
周檸這是隨意的一個想法,殊不知,卻是無意中道出了她這一世的命運與結局。
由于一整夜的期待,她睡的并不如何踏實,導致今日起床時,她的一雙美目微微紅腫,
玉蘭伺候著周檸更衣時,外間傳來急促的敲門之聲,書菱便自發(fā)的去開門,隨之這門剛一打開,一道身影閃過,緊接著,書菱感到大腿一緊,一個穿著破舊黑衣,蓬頭垢面,骯臟污濁,分不清是男是女的人緊緊的抱著她的大腿,坐在地上低著頭,失控的大哭著,哭的撕心裂肺,感天動地,聽著哭聲,似乎是一個男人,
“男人——”在確定了這人是男子之后,大腦處于空白的書菱驚得大叫一聲:“啊——”然后又是緊接著‘砰’的一聲,
周檸與玉蘭聽到哭聲,從里間趕出來時,見到得就是這殘暴的一幕,書菱將一個人生生的踢飛了出去,隨后她從腰間一抽,一把形似腰帶的軟劍瞬間展開,她飛身躍起,直沖那人干脆利落的刺去。
這時那人正艱難的從地上爬起,抬起頭,就見到一把寒光閃閃的軟劍刺向自己,他咽了口唾沫,在這臨死的一瞬間,他無比后悔要回來,這不是趕回來白白送人頭嗎?
男子抬頭的那一刻,一邊的周檸看了個分明,急忙阻止道:“書菱,住手!”
在書菱的軟劍與那男人的咽喉只有一寸之時,周檸連忙喊道,這才及時的阻攔住了書菱。
書菱收回軟劍,看向周檸疑惑的喚了一聲:“姑娘?”
周檸沒有理她,而是快步走到了男子面前,不由驚訝的問道:“爍言,你怎么變成這個樣子了?”
原來,這破衣爛衫的男子,正是才從火山口趕回來的爍言。
“姑娘,你認識他?”書菱差異。
此時,爍言才從驚嚇中回過神來,抬頭看著面前的周檸,鼻尖一酸,猛地撲上去抱住了周檸的大腿,委屈悲戚道:“周姑娘,還好,還好你阻攔的及時,要不然爍言這剛從虎口脫險又要立刻斃命在這翀輝洞的門口了?!?p> 他話音一落,那把軟劍再一次指向了他的喉嚨,書菱陰沉著臉,厲聲道:“松手,你敢對姑娘不敬?!?p> 爍言嚇的一哆嗦,瞬間松開了抱著周檸的手,可憐巴巴的向后挪了挪,周檸嘴角抽了抽,對著書菱安慰道:“書菱,把劍收起來吧,他不是什么惡人?!?p> 見周檸如此說,書菱才蹙著眉頭,不情愿地收起了軟劍,爍言也長長的松了口氣。
“你這是怎么搞的?怎么弄成了這副模樣?”
聽了周檸的詢問,爍言竟然委屈的雙眼含淚,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姑娘,你是不知道,屬下在那火山口,存活是多么的不易,時時刻刻都要提著一顆心,生怕的火山突然噴出的熔漿將屬下化為一灘爛泥,尸骨無存,那簡直就不是人過的日子啊,屬下都快撐不下去了,幸虧姑娘為屬下開脫,美言了幾句,主子這才將屬下召回,屬下這一回來,便馬不停蹄的奔到了姑娘的門口,想要感謝姑娘的救命之恩,大恩大德,可誰知門一開,就被這位姐姐給踹了出去,還差點要給屬下的命,我真是,真是命苦啊~”
見他一個大男人,黑白顛倒,扭曲事實,書菱氣的頓時辯駁道:“姑娘,您別聽這登徒子瞎說,要不是他莫名其妙的抱著我的腿,我也不會差點要了他的命?!?p> “我只是抱了一下你的腿,又沒有輕薄冒犯你,你至于這么兇殘嗎?二話不說,上來就是一腳,還要殺我,現(xiàn)在還說我是登徒子,你倒是說說,我哪里冒犯你,輕薄你了?”
“你——”書菱被他如此不要臉的話,氣得渾身發(fā)抖,平日的沉著冷靜早已拋擲九霄云外,氣的說不出話來。
“好了,好了,你們兩人不要再吵了。”周檸連忙勸道,又看向爍言問道:“你回來之后,沒有去見赤焰嗎?”
爍言一怔,委屈的搖了搖頭:“還沒有,尊主不讓屬下去見他。”
“這是為何?”
“尊主在信中說,雖然有您求情,可是他心中的怒火還未消,讓屬下在半年之內(nèi)都不要出現(xiàn)在他的面前,所以,所以也只能先來見姑娘,求姑娘為爍言安排一個住處,主子的地盤兒,屬下一時半會兒是不敢去了?!?p> “合著先前說了那么多,原來,不是特意來感謝姑娘的,而是想讓姑娘收留你?!睍獗梢牡拇链┝藸q言的心思。
爍言的臉不禁一紅,辯駁道:“才沒有,我只是先感謝姑娘,順便讓姑娘給我安排一個住處。”
“強詞奪理,滿口胡言?!睍饫淅涞?,厭惡的看著他。
“哎呀,好了,你們倆人怎么一見面就吵個不停?!?p> 書菱撇撇嘴,沖著爍言一聲冷哼,才不情愿的將臉轉向一邊,不再看這個讓她惱怒的男人。
周檸還想再問些什么?卻被不遠處的聲音打斷:“爍言,你膽子真是越來越肥了,我不讓你出現(xiàn)在我面前,你便來翀輝洞找她,這是想換主了不成?”
爍言臉刷的一白,轉頭看著來人,懦懦的喚了一聲:“主子?!?p> “你來這里做什么?”赤焰尊主不悅的問道。
“主子,您不讓屬下出現(xiàn)在您面前,那屬下原來的住處,自然就住不了了,屬下這也是沒有辦法,只得來求周姑娘了。”
“火教這么大,你偏偏要來此處尋住處,存了什么心思?”
“沒有沒有,,屬下不敢,屬下不敢,只是主子,火教雖大,可每一處都是有劃分的,隸屬于各位小主和長老,您說屬下好歹也是您的暗衛(wèi),總不能去跟別的小主長老求住處吧多丟您的面子啊?!?p> “那你來翀輝洞就不丟我面子了?”
“您的面子早在英雄救美那日,都在周姑娘面前丟完了好么!”爍言低聲嘀咕道。
“噗!”周檸一下笑出了聲,而赤焰尊主則是臉頰微微發(fā)熱,氣惱道:“你說什么?”
“沒,沒沒,沒什么。”爍言結巴否認道。
周檸看著爍言可憐兮兮的模樣,想著自己還有求于他,便岔開了話題,對赤焰尊主道:“你別嚇唬他兩,馬車都準備好了?可以出發(fā)了?”
見周檸對自己說話,赤焰尊主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的轉變,剛剛還很惱怒的臉瞬間溫和下來,溫聲回道:“今天去賞雨,不需要準備什么,離火教不遠,咱們走著去吧。”
“好!”周檸應道。剛要邁步與赤焰尊主離開,又看了看爍言,想了想,問向書菱:“書菱,你要跟與們一起去嗎??”
書菱搖了搖頭:“姑娘,我就不去了,你們?nèi)グ伞!?p> “那好,那你幫我照看一下爍言哈?!敝軝帨厝岬男χ?,對書菱眨了眨眼。
書菱錯愕“我?”她先是指著自己,后又指向爍言:“照顧他?”書菱一臉不可思議。
“是啊,你看他一個玉樹臨風的堂堂七尺男兒,淪落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多可憐,你幫他拾到拾到啊?!敝軝幰荒樛榈目粗鵂q言對書菱道。
書菱一臉的不樂意:“他自己有手有腳的,干嘛要我說幫他收拾?!?p> “哎呀,好了好了?!敝軝幫屏送茣猓谒?,用只有她們二人的聲音悄聲說道:“你家姑娘我還有事要求他幫忙呢,你幫我哄哄他,好讓他幫我辦件事,乖,聽話?。 ?p> “可是我——”書菱剛想開口拒絕,周檸卻不給她拒絕的機會,轉身便拉著玉蘭逃也似的離開了,赤焰尊主也忙跟了上去,翀輝洞的大門口,瞬間只剩下了書菱與爍言二人大眼瞪小眼。
半晌后,書菱看著爍言,神情冷肅,語帶威脅的問道:“用我?guī)湍銌??嗯??p> “呃——不,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我自己就可以,書,書菱是吧,多謝書菱姑娘,不敢勞您大駕,不敢不敢?!睜q言瑟縮的退后了兩步,悻悻的拒絕道。
“若是姑娘問起——”
“啊,書菱姑娘賢惠大方,溫柔體貼,實在讓爍言我心中感動,真不知該如何感謝書菱姑娘對在下的照顧之恩?!?p> 見他如此識趣,書菱不再看他,扭頭朝翀輝洞里走去,將大門‘砰’的一聲關上,獨留爍言一人在翀輝洞門口,獨自哀傷。
廉陽情場失意,赤焰尊主給他放了幾天假,所以這次出門,除了周檸與赤焰尊主外,便只剩下了玉蘭一人,她不像書菱那般沉穩(wěn)冷漠,因此,見到自家姑娘與赤焰尊主在一起時,她在旁邊杵著便有些尷尬,感覺自己像一個很大的電燈泡,極為晃眼,因此,也不像往日一般,黏在周檸的身邊嘰嘰喳喳的說個不停,而是將空間留給了二人,她在后面遠遠的跟著。
周檸知道她的心思,便也不為難她,讓她一個人呆著,一行三人到了火教與外界的結界處,只一線之隔,一邊下著雨,一邊是晴天,這場景倒是極為有趣特別,赤焰尊主帶著周檸來到一處涼亭,玉蘭就在離涼亭十幾米遠外自己玩耍。
周檸想要踏出邊界處,感受一番秋雨,可是赤炎尊主卻將她拽了回來:“你做什么?”
“沒什么,只是想出去看看感受一下?!?p> “現(xiàn)在雨大,等一會兒小了再出去吧,不然會著涼的?!?p> “見他態(tài)度堅決,而且說的還十分為自己著想,周檸也不好再說什么,順著他的意思在涼亭中坐下,安靜的看著外界的雨,傾聽著雨聲。
每次出來游玩,她話都不多,很多時候都是沉默,可赤焰尊主卻是個話嘮,沒完沒了的在她耳邊叨叨,今日,亦是同樣如此,見她安安靜靜的坐著,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與自己好像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墻壁,明明離得這么近,卻讓他感覺到那么遠,他心中不滿,便狀似無意的跟她說話:“你很喜歡雨嗎?”
周檸依然沉默,就在赤焰尊主以為她不會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時,周檸才淡淡的開口:“并沒有多喜歡,只是幾年沒有看到過下雨了,也沒再感受過雨打在身上的感覺,因此比較懷念而已?!?p> “你消失的那兩年里,過得一定很苦吧?”
周檸的手微不可查的顫了顫,來到火教也有一段時間了,兩人也出去游玩過無數(shù)次,可這,還是他第一次談及她過去的兩年。
“還好,都熬過來了?!?p> 其實,對于周檸來說,那兩年的生活是真的還好,只是前幾個月跟蛇蟲鼠蟻住在一起,極為難熬痛苦外,后來也就慢慢適應了,每日將心思放在提高自己的靈力上,讓自己變得更強,將報仇當成自己咬牙支撐的唯一的目標,有了目標,便覺得還好,并沒有多苦。
赤焰尊者并不了解她的心思,只聽她說還好,話語無波無瀾,便認為她是在強顏歡笑,故作鎮(zhèn)定。
“那你放下了嗎?”沉默中,赤焰尊主又突然問道。
“什么?”周檸不明白他突然說這話的意思。
“林朽?!背嘌孀鹬鞯鲁鰞蓚€字。
周檸輕輕一笑,這一笑中藏有幾分無奈:“放下了吧,即使放不下又能如何呢?”
“那——可否給我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