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姐的小店坐落在人民路盡頭,我路過的時候總要進去坐一坐。玲姐是我見過的最豪橫最任性的店主,當然我似乎也只認識她一個店主。之所以如此說,是因為若不提前預約,她的小店十有八九是關著門的。當然在她剛接手的時候,還有其他合伙人,也有幾個店員。當時,這店大部分時間是開門的,并且還一度很熱鬧,每次去,都能看到各色的人進進出出,各種的聲音沸騰著,各樣鮮活的故事演繹著。對我來說,能夠偶爾跳出單位與家的單調(diào)生活,抽出一小段時間敷上厚厚的面膜,聽不同版本的軼事掌故,實在是一件有趣的事情。不過不久那些合伙人都退出了經(jīng)營,店里的店員也換了幾批,卻最終不見了蹤跡。再后來,就只剩下玲姐一個人,既當?shù)曛饔之數(shù)陠T,以前的那些擁有許多奇異故事的顧客也消失了,就像她們從來沒有在這個店里出現(xiàn)過。
我常常無法定義玲姐的這個店,是美容店?亦或是服裝店?好像都不準確,特別是當她把長長的書柜搬到店里,并且將各式精美的茶具、筆墨紙硯擺在書桌上時,我就更難用文字描述出她的小店帶給我的感覺。玲姐也說現(xiàn)在來她這里的人大多是喜歡這里的氛圍,“浮生偷得半日閑”,喝喝茶,聊聊天,感受一段愜意閑適的時光罷了!
我在店里最常見到的人當然是玲姐了,在我看來,她就是一個矛盾體,有些像多棱鏡一樣,隨著她心境的變化,呈現(xiàn)出不同的個性和特質(zhì)。她有時候通透如哲人,有時候又會表現(xiàn)出頹廢、喪的狀態(tài);有時候?qū)捜轀睾偷娜玎徏业拇蠼?,有時候又會成為吹毛求疵的批判現(xiàn)實主義詩人。對于人性,她時而謳歌時而懷疑;對于感情,她時而浪漫時而虛無。她的人生閱歷豐富,精彩程度堪寫一部小說。她極善屬文,她的文章或者清麗雅致,或者溫婉敦厚,或者優(yōu)美雋永,讓人讀后忘俗。不過玲姐在生活中的表現(xiàn)與她的文章倒有幾分反差,生活中她愛大笑,說話頗有幾分豪爽與圓潤。并不似文章當中所流露出來的那般溫柔。若說文如其人,恬雅文靜,倒是小寒姐更勝一籌。
小寒姐是玲姐的同事兼朋友,更是她店中的常客。小寒姐樸實但卻不古板,平和但卻不失幽默,細膩又有幾分超然。她和玲姐一樣喜歡文墨,文風卻有很大的不同,小寒姐更喜歡描摹身邊普通的生活,一些瑣碎的小事,平凡的景物在她的筆下都充滿了靈性和意蘊。文風樸質(zhì)疏淡,如三月的風,九月的菊。我和玲姐言辭上有時不免偏激,而小寒姐卻對他人總是充滿善意,還常常勸我們對生活多一些包容和耐心?!拔医o你們說說我曾經(jīng)遇到過的一件事……”,每次,提起自己的經(jīng)歷,小寒姐總會用輕松而平和的語調(diào)娓娓道來,那些往昔并不都十分愉快,有些可能還有些難堪甚至傷感,但小寒姐不乏自嘲自黑的勇氣和坦蕩樂觀的心胸,總能讓悲劇充滿喜劇效果?!安黄萜萦谪氋v,不汲汲于富貴”說的可能就是像小寒姐這樣的人吧。
玲姐是一個有生活情趣的人,她店里有許許多多花草,進去,滿眼都是青蔥。左邊靠墻的地方是一個高高的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的書,她和小寒姐都喜歡看書,特別是詩歌與散文。她店里也會經(jīng)營一些服飾,這些服飾很有些江南的風韻。寬寬的袖子,刺繡,盤扣,長長的下擺,顯得飄逸而隨性。這些蘊含著玲姐獨特的審美情趣。有時不忙的時候,我會在那里多停留一會兒,喝喝茶,聽玲姐講講茶道,聽小寒姐講講求學時的趣聞,感覺很是輕松愉快。這種關系,有些像中國寫意畫,自然沖淡且有大量的留白。
賈寶玉說“女兒是水做的骨肉,我見了女兒,我便清爽?!蔽乙灿X得女性身上蘊含的天地靈秀更多一些,也更被造物主所偏愛一些。哈哈,開個玩笑,玩笑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