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汐……”藍澈站起來,幾步走到樓梯口。
“不要上來?!鼻宕嗟呐?,夾雜著一絲絲哽咽。
聽到她的話,藍澈猛然停下,他喚她:“小汐,我好想你。”
她看著他,那張她想念了無數(shù)次的臉,現(xiàn)在就在她面前,可是,淚水還一次又一次地模糊她的視線,讓她看不真切。
她也是,好想他啊,想得多少次在夢中哭醒,想得分不清此刻是真實的,還是虛幻。
他真的來找她了,他來找她了,他還說,他好想她。
林澈站在廚房門口,神色莫名,看著背向水猶寒坐著的表情空洞的簡逸楓。
“筱晴,她什么時候回來的?”
“比你們早一點,簡逸楓帶她回來的?!?p> “簡逸楓……”
為什么要說謊?
“阿澈,他們認識?。俊毙『趺纯蘖?。
“是啊,認識?!?p> 看了看藍澈,林澈轉(zhuǎn)身回了廚房,宋筱晴見林澈進去了,也跟著進去了,雖然好想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
“小汐,別走了,跟我回去,好不好?”
此時的藍澈哪兒還有剛才文質(zhì)彬彬的樣子。
“回去?回去哪兒,我還能回哪兒去?藍澈,藍汐已經(jīng)死了,早在六年前的那個冬天,就已經(jīng)死了?!?p> “你不要說這樣的話,小汐,我會好好照顧你的,我們回去……”
“照顧我?”
她反問一句,別開臉不去看那雙深情的眼眸,勉強扯了一下嘴角,“如果你照顧我了,那她呢?”
“她,你說誰?”
“你不要裝了,我不想看到你一臉無辜的樣子,我已經(jīng)分不清那是真的還是假的了!我不需要你可憐我,我從來就不需要別人的憐憫和同情,特別是你的!”
“小汐。”
“你不要再叫我的名字,聽到這樣的稱呼,只會讓我更加深刻地記得,我曾經(jīng)有多蠢……藍澈,我媽媽死了,我唯一的親人,一句離別都沒有就離開了我,而你,我最信任的人,為什么你也消失得無影無蹤,最后,還要由江子善來告訴我,我到底有多可悲,多自作多情……”
“小汐,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既然不能一直陪著我,你為什么要出現(xiàn)!你憑什么為了那么一個虛偽的女人背叛我!”
這就是原因嗎?她對外界如此冷漠,如此防備,都是因為她最愛的他,因為他的背叛。
簡逸楓抬起頭看向藍澈,他看得出來他也在心痛,看得出來他的心痛不是假的,但是,他怎么舍得讓她這么難過,連他都不舍得,藍澈,怎么可以……
“不是這樣的,你肯定誤會了,不是……”
“還能是怎樣?你沒有訂婚嗎?你沒說過你是因為可憐我才對我好的嗎?藍澈,都是假的,你所有說過的話,你的溫柔,你的一切都是假的!你這時候出現(xiàn),你還想改變什么!”
“你知道不是這樣,你明明不是這樣想的?!?p> 他看著她從樓梯上走下來,走近他,站到他面前。
水猶寒抬頭看著他,以前那個溫柔陽光的少年終于還是不一樣了,現(xiàn)在的他,臉上刻滿了痛,不想承認,但那的確是她傷的。
可是不狠狠傷他一把,她怎么能得到自己想要的。
“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么,你敢說出來么,你做得到么?!?p> 看著她許久,他終是哽咽著一句:“小汐,別這樣……”
水猶寒冷笑一聲,退后兩步背對他,走向門口。
她站在門口,一只手握住門把,拉開門,放出室內(nèi)壓抑的燈光,在地上映出她的影子。
“藍澈,原地等一個人需要最大的勇氣,你等我了么……我是膽小鬼,我沒有等你,但是我把心留下了,你撿起來了嗎?”
她靜默等待他的挽留,千篇一律的情節(jié),她抱有一絲希望地看向他的背影,只因為那個人,是藍澈。
然而,她最后還是等不到他的一句話,拉上了門,隔絕了他的身影,你知不知道,這個時候,只要你說一句你心里有我,我便能原諒一切留下來。
可是你還是不肯說啊,我根本不用你解釋你和別人的關(guān)系,不用去懷疑你說是我誤解了你,只要你說出最簡單的那一句話,我想都不用想就敢跟你走,但是你為什么不說!
沒有一句承諾,甚至都不敢承認,你來這里,出現(xiàn)在我面前,又有什么意義!
聽到關(guān)門的聲音,簡逸楓握緊的雙手才漸漸松開,他走到藍澈身邊停下來,看了一眼對方那仿佛遭遇世界末日的表情。
他說:“你怎么舍得讓她就這樣離開?!?p> 然后,簡逸楓拉開門,走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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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時候正是離人界開門的時間,張景軒站在門口整理著櫥窗的窗簾。
一抬頭,他看見水猶寒從外面經(jīng)過,搖搖晃晃,好像一個凋零的木偶娃娃,沒有了生氣,一不小心就會支離破碎。
她怎么了?竟會這樣失魂落魄。
張景軒跨出門口,叫了她兩聲,她沒有聽見似的朝前走。
重新回去關(guān)好門,張景軒跟在她身后,想看看她發(fā)生了什么事。
她一個人走,漫無目的地走,不知道要去哪兒,只是想離那個地方遠點,再遠點。
多少次了,幻想過多少次在哪個地方再和他不期而遇,幻想著自己會十分輕松地和他點頭微笑再擦肩而過,而那個時候自己也會發(fā)現(xiàn),他在心里,并沒有那么堅不可摧,他在她心里,也是可以被放下的。
可是,沒想到自己竟是這樣沒出息,僅僅是看見他,就慌不擇路地逃掉了。
藍汐啊藍汐,你接下來,要怎么辦呢,你還有勇氣再離開,再去流浪另一個六年嗎?
她低下頭,竟是不自覺就走到了海邊,海水時高時低,淹沒了自己的小腿。
夜晚的海,看起來竟是這樣森然可怖的。
水猶寒坐下來,讓自己泡在海水里,仿佛這樣才能讓頭腦清醒一點。
她從褲腿下抽出一把匕首,刀刃在月光下幽幽地泛著銀光,她看著它一點一點失掉自己的光澤,刀尖的液體滴向大海,茫然空洞的表情終于在皮膚破裂下染上一絲疼痛。
張景軒跟著她來到海邊,在看見她向海里走去的時候,他幾乎就要沖過去,不過,她幸好只是坐在了那里。
她心情不好就會來海邊么,就像自己心情不好就會抬頭望著天空發(fā)呆一樣,只有腦海里空無一物,才能讓自己平靜下來吧。
想想自己有多久沒有望著天空發(fā)呆了,已經(jīng)想不起了,并不是自己不會難過,只是覺得自己的感情都快麻木了,沒有喜怒哀樂的差別,每天只是一份淡然的心境,毫無起伏。
她說他是她的同類,似乎是吧,都一樣地不會在別人面前顯露太多的情緒,習(xí)慣了把自己重重包裹起來,在只有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才會露出平日里從來不會表現(xiàn)出來的軟弱與哀傷。
在她后面坐了一會兒,直到看到她的身體倒向一邊,張景軒才朝她走過去。
如果真暈倒了,估計會被海水卷走吧。
他扶起她的上身,搖她:“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