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藍澈也離開之后,林澈和宋筱晴也沒了心思吃飯,兩個人安靜地坐在沙發(fā)上。
宋筱晴思前想后,腦子里還是一團亂麻。
“阿澈,他們是怎么回事?。俊?p> 林澈組織了一下語言,悠悠開口:“我還記得第一次見到藍汐……”
那一段過往,林澈始終沒有忘掉,此刻提起,更是恍如昨日。
“藍汐?”
“以前她的名字是叫藍汐?!?p> 而水、猶、寒,她是在表示她的一如既往嗎?
“藍澈,藍汐,他們是兄妹嗎?”
“不是,他們沒有親屬關系,剛好同姓而已,那是好多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我們一家還在韓國,遇見藍汐的時候是夏天,我和藍澈在我家旁邊的樹林里看見了她,她蹲在地上,胸口的衣服上全是血,當時我們都很驚訝,她竟然都沒有哭,哪怕嘴唇都咬出了血,都沒吭聲,然后,是藍澈抱著她去了醫(yī)院,那年,她九歲,藍澈十五歲?!?p> “她受傷了?”
林澈皺著眉,像是難以開口,他沉默了一下,說:“在她鎖骨下方的位置,被燙傷了。”
“被燙傷了?”
“當時長輩們在樹林里燒烤,后來大家中途一起回了屋里,炭火也沒熄,她就是被那炭火燙傷的?!?p> 一塊燒紅的炭燙上胸口,那得有多疼啊,她竟然都沒有哭!
宋筱晴被震驚了,如果換作自己,在那么小的年紀,可能會暈死過去吧。
“她怎么會被燙到了呢?”
“沒人知道,藍澈和她就是那樣認識的,后來,關系越來越好,藍澈很喜歡她?!彼?,也很喜歡藍澈。
“那你呢?”
“我?”
他有些驚訝宋筱晴怎么會這樣問,看過去,宋筱晴亮晶晶的眼里只有大大的好奇。
“我們不熟,我只知道她的名字而已,在她眼里,從來就只看得到藍澈,對于其他人,她根本理都不理,連話都不會多說一句?!?p> 就連那時作為藍澈最好朋友的他,也不例外地被她視為空氣。
“和現(xiàn)在一樣?”
“不,不一樣,那時候的她雖然不和別人接觸,但完全不是現(xiàn)在這個樣子,總是能看見她很開心地笑,而現(xiàn)在……”他搖頭,略過那句不知該如何形容的話,“兩年后我就回了中國,雖然和藍澈一直有聯(lián)系,但是我們都沒有再提過和她有關的事?!?p> 他曾以為不會再見到她的,卻沒想到現(xiàn)在,竟然住在同一個屋檐下。
“阿澈,你……”他談起藍汐的時候,目光那么柔和。
“怎么了?”
“你是不是,喜歡她?”
“呵呵?!绷殖荷斐鍪秩嗔巳嗨念^發(fā),“怎么可能,那時候我也還小,知道什么喜歡。”
林澈一直清楚自己不可能和藍汐有交集,也一直在提醒自己不要泥足深陷,但是,他有時候仍然在想,如果當時他沒有被嚇傻,如果當時送藍汐去醫(yī)院的人是他,那么最后,她親近選擇的人,會不會是他。
-
意識恢復,第一感覺便是聞到清晰的消毒水的味道。
水猶寒睜開眼睛,適應了一下光線,撐著手想坐起身,才看見床邊打著吊瓶。
她半起身看著自己所處的房間,竟然是在醫(yī)院里。
“你醒了?!?p> 剛才沒有注意到,張景軒躺在一旁的空床上。
“你怎么把我送醫(yī)院來了。”
她一邊說著,一邊伸手扯下手上輸液的針頭。
張景軒剛想阻止,她已經扯下來了,他看著她手上針眼處流出了一點血,被她抽紙擦過。
“你說的多新鮮,不送醫(yī)院,直接送殯儀館啊?!?p> 這個張景軒,對她是越來越不見外。
“我不過是放點血,不會死?!?p> 看著被包扎起來的手腕,她真覺著小題大做。
她不過是想著放點血,讓自己虛弱一些,就沒有那么多精力去想那些糟心的事,她完全沒有要輕生的念頭,用慣了刀的人,知道分寸,她或許會失血虛弱,卻不會有性命之憂。
“你放血做什么?”
什么叫不過是放點血?
割腕的人,除了自殺,還能有什么其他目的?
“只是有些心煩,不想再去費神?!?p> “你這腦回路夠清奇的?!?p> 她也不指望他能理解,閉眼揉了揉額頭,她掀鋪蓋下床,“我們走吧?!?p> 張景軒看了看吊著的,還剩三分之一的營養(yǎng)液,說道:“你在海水里泡過,醫(yī)生說最好打一針破傷風。”
“這點傷不用?!?p> “你說行就行,傷的又不是我。”
走出醫(yī)院的時候是半夜,凌晨三點,街道上幾乎沒有人,兩人并排走著,氣氛竟是難得的和諧。
起初他還有點擔心她失血過多會頭暈,走了一段路才確信她步子穩(wěn)得很,人真沒多大事兒。
張景軒走過路邊一棵一棵掛滿彩燈的樹,突然想起了日本滿樹嫣紅的櫻花。
他是在那個櫻花爛漫的時節(jié)離開日本的,就如同他當初踏上日本國土的那一天,櫻花或白或紅的花瓣漫天飛舞,凄美了整個世界,連陽光都讓他覺得悲戚。
“小汐,你去過日本嗎?”
聽見張景軒的問話,水猶寒轉頭看他。
他有些憂郁地望著頭頂彩燈纏繞的樹枝,五彩的燈光在他的臉上跳躍,精彩紛呈,他緩緩低下頭看她,臉上舒展開一個笑容,似春風拂過,帶著冬的悲涼。
水猶寒皺眉移開視線:“不要這樣笑,很難看?!?p> “去過二十間道路么,5月上旬的時候,北海道內町一定美呆了。”
“去過,風景不錯,就是人太多?!?p> “好可惜,我4月份就走了,只去了東京的上野公園。”
“景軒,你在日本……”水猶寒突然住了嘴,頓了一下,又開口:“你在日本見過簡逸楓嗎?”
“你那個同學?”他搖搖頭,“沒有,就上次酒吧見過?!?p> 她還以為他認識簡亦海的,看來是她認錯了人,也是,哪有這么容易就能遇到,況且是在兩個國度。
“你住哪兒,我送你回去?!?p> “我自己回去,你走吧。”
張景軒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終是沒有說什么,轉身離開了。
他能在她難過的時候去看看她發(fā)生了什么,在她割腕的時候送她到醫(yī)院,他自覺已經可以問心無愧了。
如果一個人自己沒有求生欲,誰也救不了他,就像那些要跳樓的人,真正想死的,往往是沒有人發(fā)現(xiàn),直接就變成了尸體,而那些不想死的人,往往都是在樓頂徘徊很久,等著有人發(fā)現(xiàn),再與他討價還價的。
張景軒能感覺到,她不是一個矯情的人,她如果要死,必然不是任何人能阻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