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繼才順勢將努扎哈拉過來,哪想努扎哈洞悉秦繼才的計劃,竟然也順著他來,趁勢又是剛猛一拳,攻向秦繼才腹部。
無可奈何,運起內(nèi)力,本想要偷襲的另一只手接住努扎哈來勢洶洶的拳頭。
努扎哈陰險一笑,又是一記抬腿踢向秦繼才,秦繼才也和著踢一腳。二人迅速分離,不再糾纏一起。
難纏的對手。
這是兩人對對方一致的評價,也就是這樣,他們的眼睛里都燃燒起好戰(zhàn)的火焰。
卑越國并沒有所謂的武林,他們的武學都來自于神秘的薩蘭古寺。卑越的薩蘭古寺不是擺設,它支配了卑越國的一部分軍事力量。連卑越君主要調(diào)動一些軍隊都要通過薩蘭古寺經(jīng)首的允許。
努扎哈從小就是薩蘭古寺里練武出色的天才,他此時的年紀還要比秦繼才小上五六歲,可他的實力和反應力竟然絲毫不遜色于秦繼才,著實可怕。
恰恰是這樣,秦繼才堅定了心中的信念:絕不能放他走。
待得來日,他必然會成為大炎朝武林的憂患,成為大炎朝的心腹大患。在努扎哈身上,秦繼才看到了蓬勃的野心和驕傲,這是一個人成就雄圖霸業(yè)的必要條件。而以努扎哈的天賦,假以時日,他必定能將卑越國帶向一個新的高度。
一匹馬從秦繼才身邊飛馳而過,長恨刀斜斜勾過來,防不勝防??上乩^才十分警覺,躲了過去。
再看己方,已然損失慘重。畢竟卑越人一生在馬,大炎人充當?shù)尿T兵終究比不過他們。
看秦繼才分神,努扎哈再次沖上前來,雙拳瘋狂擊打。
可突然,他望到秦繼才嘴角的笑,便知道自己中計了,連忙抽身而退。這一退就把努扎哈的動作打亂,秦繼才乘勢追擊,一掌撲在努扎哈小腹,另一只手剛打過來就被努扎哈防守住。
他才明白,自己退回來才是中了秦繼才的計。
果不其然,秦繼才當時的確分心了,只是他利用努扎哈的多疑,將劣勢轉變?yōu)閮?yōu)勢。
秦繼才把內(nèi)力運轉到手里,想要震碎努扎哈的骨骼。
努扎哈不得不也運起自己的內(nèi)力,和秦繼才對峙起來。這正中秦繼才的下懷,秦繼才清楚努扎哈的內(nèi)力遠不如自己多年內(nèi)功修來的深厚。硬碰硬是他占上風。
又是騎兵穿過來,長恨刀將秦繼才逼退,使努扎哈得以不與秦繼才正面抗衡,再隨手丟給努扎哈一柄刀,局勢逆轉。
持著長恨刀,努扎哈一步不敢慢,確實緊逼秦繼才而殺過來,防止秦繼才也拿起兵器。
卑越人先是沖鋒陷陣的戰(zhàn)士,而后才有可能成為武者。
刀刀奪命,利刃數(shù)次從秦繼才身邊掠過,一縷發(fā)絲從鬢邊落下。努扎哈無半分留情。
秦繼才只得躲閃,長恨刀自地面橫掃,秦繼才縱身一躍,穩(wěn)穩(wěn)踩在刀背上。他輕功也算了得,足尖輕點,便踏在刀背上沖向努扎哈,迫使努扎哈的到再次脫手。
三十六路伏虎手,這是秦繼才的看家絕學,輕易不與示人。
一手探向努扎哈脖頸,正當防御時,步伐一轉,身子側過來,用力一記肘擊,結結實實打在努扎哈臉上。
努扎哈方才閑下來的那只手原來是在背后搞著小動作,被打退的剎那,細小入微的暗器就從他抬起的手里飛出。秦繼才只感覺微癢,整個人的意識就模糊起來。
只是他強撐著,進一步再補一擊,手打在努扎哈胸腔上,先是指節(jié)輕叩,而后掌心拍下。
努扎哈的肋骨直接斷掉四五根,一口鋼牙也要被咬斷,眼睛充血,臉上滿是潮紅。不甘示弱,努扎哈反過來一刀,割裂秦繼才衣襟,一道三寸長的傷口赫然出現(xiàn)在秦繼才胸膛上。
憋住一口氣硬生生被努扎哈打散,秦繼才隨之癱倒。
努扎哈猙獰一笑,以他最快的速度站起身,提著刀就朝秦繼才走過來,像是在宣告死亡。很可惜,他不是死神。
一柄劍匆匆襲來,如若努扎哈不抵擋,那么他也會隨著自己刀的落下而和秦繼才一起去死。
無可奈何,努扎哈側過去兩步,并不打算棄刃格擋。想要擋下這一劍,以長恨刀的厚度,在經(jīng)受完這一擊后也就無用了。
此時,劍不偏不倚地插在秦繼才身邊的地面上,劍身左右搖晃,發(fā)出嗡鳴之聲。
秦繼才捉住空擋,強行拿起劍來。
努扎哈從劍飛來的方向望去,一人騎著一匹快馬趕來,看衣著服飾應該是這支軍隊的頭領。
來人正是柳天陰。
一夾馬肚,柳天陰揮鞭而來,剛才柳天陰看到秦繼才落入下風便覺不妙,虧得是柳天陰及時攔住努扎哈,否則秦繼才就身首異處了。
努扎哈見識過大炎朝軍隊的樣式,也明白在大炎朝,真正又能力的武將是無法坐到那么高的位置的。據(jù)他看來,這騎馬的也是個廢物。先拿了他,說不定有機會帶著人突圍。
轉念一想,努扎哈又覺不對。既然此人能夠從四五十丈開外,將劍擲出來,并且威能如此大。他定然是個高手。
念及于此,努扎哈面色陡變,恰好此刻一人騎馬從努扎哈身邊掠過,努扎哈也不管到底是哪一方的人,一把將他扯下來,踩著馬鐙,立刻駕馬,疾馳而去。
秦繼才艱難地走過去,那個被自己首領抓下來的卑越騎兵仍然不知所措,完全沒預感到身后的秦繼才。
手起劍落,秦繼才結果了他。
轉身對著柳天陰大喊道:“柳公公,絕不能放他走!”
一時間情急起來,秦繼才連對柳天陰的稱呼都變了。只是二人都并未在意。
看努扎哈頃刻就能做出抉擇,柳天陰對他的評價自然是高上幾分。世上狂傲之人如過江之鯽,但能在關鍵時刻消除自己的輕狂的人不多。就憑這一點,柳天陰也不會放努扎哈走。
秦繼才奮力一拋,帶有些猩紅的劍就在空中翻飛,在天空灑下的稍顯凄涼的淡薄陽光下熠熠生輝。
柳天陰手一探便把劍拿在手上,揚鞭催馬,緊跟努扎哈而去。
馬蹄聲漸漸遠離戰(zhàn)場。
無人能阻攔這兩人,卑越騎兵一路掩護,即使秦繼才下了死命令追擊努扎哈,可在這些騎兵的阻擋下,誰也不能攔住他。
努扎哈能成為這一支騎兵的哈木,馬術自然在其中也是最好的。
柳天陰不說比不過他,單論胯下的這匹馬也就差了努扎哈許多。柳天陰的馬是尋常的駑馬,耐力差,而努扎哈的則是卑越專有的棗黑馬。皮毛黑亮,雖然速度不算是非???,但是耐力驚人。
這樣下去,柳天陰絕無可能追上努扎哈。
當機立斷,柳天陰提一口氣,趁著與努扎哈相隔不算太遠,立身于馬上,運足內(nèi)力一腳踏出。
即使未曾學過輕功,但是在內(nèi)力的加持下,柳天陰仍然躍出五六丈的距離,在半空中再起內(nèi)力,一掌將劍奮力推出,劍尖沒入努扎哈身體。
柳天陰隱隱聽見努扎哈悶哼一聲,隨后快速驅(qū)馬,消失在柳天陰的視野里。
跌落在地,一腳沒站穩(wěn),柳天陰竟然側倒。
面色蒼白如紙,柳天陰傷上加傷。自從與葉子華出宮后,柳天陰先后經(jīng)歷忘憂閣刺殺,夢驚林之戰(zhàn),懸崖困斃,圍攻四仙寨,江南蘇家爭斗,白班暗殺。
大大小小六場戰(zhàn)斗,莫說是柳天陰,便是鐵人來了也扛不住。況且,邊塞之地,傷藥甚少,舊傷不曾完全痊愈。經(jīng)過這小小的一跌跤,全都爆發(fā),若不是柳天陰強行用內(nèi)力抵住逆流的血液,恐怕他已經(jīng)面色漲紅,命喪當場。
耳邊一陣陣尖銳刺激的嗡鳴,柳天陰看著周圍,混沌沌一片,只有墨綠和湛藍,乳白色揉雜在一起。
柳天陰想要站起來,手肘剛想要支著身子,人卻又軟下去。
努力了幾次,柳天陰終于盤腿坐起來。重復著和在營帳里一樣的動作,柳天陰嘗試把自己紊亂的氣息先調(diào)勻,再暫時封住周身大穴。
生生不息地流轉內(nèi)力,柳天陰慘敗的臉色終究恢復些許紅潤。恰巧不巧,一只飛鳥不知為何低低地襲來,貼近地面穿梭,速度極快,對柳天陰這樣的龐然大物視若無睹,徑直一頭撞在柳天陰的心口。
視線慢慢模糊,神智渙散。柳天陰剛運起的內(nèi)力,被這一撞,霎時散了。
直直地向后倒下去,在無限逼近死亡的一刻,柳天陰用盡全力瞪大自己的雙眼,不可置信的凝望天空,一成不變卻又詭譎多變的天——
云霧一直在上面扭曲,千千萬萬種奇異形狀分布在這塊瓦藍的幕布上,可是這幕布又可曾因為什么而改變過呢?
不曉得是釋懷,亦或是超脫生死的淡然,柳天陰在此時,心里竟然是最為輕松的。
瞳孔驟然收縮,柳天陰的表情多了點莫名的安詳。
朦朦朧朧里,柳天陰恍惚間看到一個身影,何其熟悉?一樣的衣物,一樣的面容,一樣的神色,一樣的一切……
“奴婢,叩見圣上?!?p> “平身。”
沒來由的觸動,柳天陰內(nèi)心深處的一縷殘存的念想似乎即將散盡,他掙扎地吐露出一句話:“圣上,臣,累了。”
眼前人只是輕微頷首,柳天陰就沉沉地再次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