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應(yīng)該叫我亞瑟。”
金發(fā)少年的話語，讓面罩人的態(tài)度再次變得冰冷。
他寒聲道：“這個時候還耍心眼可不明智，雅各，我們的容忍是有限的?！?p> “你以為我在說謊？我可是認真的。”
少年聳了聳肩，一臉有趣地問道。
“實際上我很好奇，你們怎么確定我在幻覺中的所見所為？怎么確定雅各會在那個時候出現(xiàn)？靠【記憶迷宮】？它真有那么強的話，你們也不需要搞得如此復(fù)雜了?！?p> “【記憶迷宮】可以做到，只是麻煩一點而已。”
面罩人搖搖頭，說道。
“我們設(shè)置了兩處場景，一是摩爾金大廈，二是這個房間。在我們塑造的幻覺里，摩爾金大廈是束縛你的記憶輪回，而房間是交流的通道，記憶是沉淪你的迷宮，房間則是我們觀察的窗口。
“也就是說，亞瑟在房間內(nèi)說話，我們在外面也能聽到，你懂我的意思嗎？我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得多?！?p> 面罩人擲地有聲。
“……怪不得……我一直覺得房間是虛幻的，但同時又確實有與別人交流的感覺，讓我無法肯定?！?p> 少年低聲自語，面罩人則乘勝追擊道。
“【記憶迷宮】標記著使用對象的精神，迷宮崩潰，代表被標記者換了，所以你不可能是亞瑟，你只能是雅各，殺死了一百多人的真正兇手！”
“……但我確實不是雅各……你先別急?！?p> 少年抬手示意面罩人等等。
“你們確實做了很多事，【記憶迷宮】很強，催眠手法也很厲害，我完全相信了‘記憶循環(huán)’的鬼話，讓精神主動進入潛意識深處，終于在最后遇見了那個躲起來的人格，但……”
少年笑了笑，說道：“這里，出了點問題。”
……
時間前移……
碰！
亞瑟被狠狠壓制在地，痛呼在喉嚨處被掐滅
模糊的視線中，蝠翼遮天蔽日，兩點猩紅亮起，然后猛然撲下！
黑暗降臨。
疼痛在瞬間蔓延全身，亞瑟卻無法叫喊，無法呼吸。
他感覺到自己的體力在流失，在被某種東西吞噬，那種感覺，就像在一步步走向死亡……
他不想死！
強烈的意念迸發(fā)，腦海里的無數(shù)念頭化作洪流沖過，一塊凸出水面的石頭瞬間變得顯眼，那代表的是……
一道電光劃過。
黑暗中亮起了由十三枚符號組成的圓，藍色的指針正對著第十三枚。
【輪回指針】！
亞瑟盯著藍光，在心中嘶吼。
再往后轉(zhuǎn)一格！
咔、咔……
機械攪動聲響起，指針竟真的一頓一頓地向右轉(zhuǎn)動，劃過一格，移到了第一枚符號的下方！
轟！
下一刻，空間破碎，黑暗突然炸開，無數(shù)綠色與紅色的光點閃爍著撒向四周。
恍如宇宙大爆炸一般的景象，亞瑟如原點立于正中，周圍的光點就是最初的星辰。
“……”
燦爛的光芒吸住了亞瑟的視線，讓他又過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自己已經(jīng)脫離了蝙蝠殺手的魔爪。
就在這時，眼前的光電忽然匯聚，漸漸地構(gòu)成了一幅幅畫面，構(gòu)成了……一部無聲的默片？
一間神殿般的大廳出現(xiàn)，穿西裝禮服的人影在中央舞動，侍從端著盤子游離在四周，舞會氣氛正好。
亞瑟很輕松就分辨出，這正是高登富豪們最后的晚會。
默片劇情向后推進，人影倦了坐到角落，舞會漸漸接近尾聲，侍從們開始收拾大廳，最后抬出一張長桌，擺在了正中。
人影禮讓著入座，侍從們卻紛紛進入走廊，然后……打開了一間密室？接著通通藏了進去？！
這是什么情況？！
亞瑟瞪大了眼。
默片還在繼續(xù)，一位管家樣的人關(guān)上了密室的門，然后走入廚房，開始熬煮一些東西。
菜品的原材料似乎很容易處理，管家很快就完成了烹調(diào)，然后準備裝盤。
而就在這時，一道黑影出現(xiàn)在管家身后，亞瑟瞬間就認出，他正是那個刺客！
他要干什么？
只見黑影悄無聲息地抬手，一股暗紅色的氣體慢慢騰起，涌入盤中，被那些菜肴吸收。
而管家竟毫無所覺，仍然一板一眼地將食物裝盤，等到他完成，黑影已經(jīng)消失不見。
亞瑟渾身發(fā)冷地看著管家將那些盤碟放置于餐車上，慢慢地推到大廳里，擺放在一位位客人面前。
然后就是……毒殺。
一口，或是幾口，所有人都捂住了脖子，痛苦地掙扎，隨后迅速失去了生息，扭曲著倒在長桌周圍。
亞瑟呆呆地看著這一幕，突然聽見了盤子摔碎的聲音。
他猛轉(zhuǎn)過頭，看見刺客在走廊中背刺了管家，掀翻了旁邊的餐車。
接著，他走到墻邊，拿出一瓶未知的氣體，打入了密室預(yù)留的通風(fēng)口。
是毒氣。
亞瑟完全明白，但卻改變不了什么，只能站在原地，眼睜睜地看著黑影刺客完成屠殺，然后悄然消失在原地。
至此，整個事件完結(jié)。
亞瑟放眼望去，摩爾金大廈的頂層毫無生氣，只有角落里的那一樹貓頭鷹，還在盯著這殘忍的結(jié)局。
默片結(jié)束，光點像是收到吸引，重又向亞瑟匯聚過來，投入了他的身體。
記憶、技巧、知識、念想，各種原屬于刺客精神體的粒子被亞瑟吸收。
于是，他也知道了他的名字。
雅各。
……
“所以，得益于被催眠得太深，我召喚【輪回指針】，想象出記憶世界的毀滅重啟，反抗成功，你們找到的不是雅各，而是吸收了雅各的……我。”
少年將水杯放在手中輕輕轉(zhuǎn)動，讓里面的水轉(zhuǎn)出一點點漩渦。
“恭喜你，活了下來?！泵嬲秩烁砂桶偷?，“但這對我們而言并沒有太大區(qū)別，我們想知道的，只是那股力量的去向，從你嘴里知道還是從雅各嘴里知道，都沒關(guān)系?！?p> “可是我不知道，不，應(yīng)該說，‘我們’都不知道?！?p> 少年停下小動作，認真說道。
“無論是我的記憶，還是雅各的記憶，都沒有關(guān)于那股力量的描述，你說的那幅畫也很模糊?！?p> “……”
面罩人盯著少年的眼睛，仿佛想分辨出他話語的真實性。
“我沒有必要騙你，倒不如說，我也有一些疑問，如果你們能夠解答，那就再好不過?！?p> “……什么疑問？”
少年前傾身子，盯著面罩人的撲克臉，問道。
“我最初是怎么來到這的？我對這個毫無印象。
“摩斯碼，這種生僻的東西，我竟然知道，而且中間有一段時間又忘了，雖然現(xiàn)在記起來，但那是雅各的記憶，我仍然是不知道的，是你們干的嗎？
“那本書，《快樂的一家》，它后來變成了《毒殺》，這應(yīng)該不是你們的催眠吧？我在‘房間’里的記憶可根本沒有提到過它。
“還有，為什么是雅各，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個人格出現(xiàn)？而且你說我是韋恩家的公子，呵，我連父母都不記得長什么樣子！”
少年說道最后，語調(diào)已經(jīng)如同質(zhì)問。
“我，到底是誰？！”
“……”
面罩人與少年對視，沉默不語。
直到他的耳邊響起了一句話：“告訴他，隨時準備?！?p> 面罩人僵了一下，保持右手不動，左手伸向下方，從腳邊抓起什么。
少年瞄了眼他的右手，眉頭輕挑，沒說什么，隨即看見面罩人拿出了一個文件夾，放在桌上，推給自己。
少年放開水杯，抓過文件夾，翻開。
第一頁是一張照片，拍的是那幅詭異的貓頭鷹畫。
“幾個月前，高登市的黑市拍賣了一幅畫，最后被摩爾金家族拍得，傳說畫里面有著神秘的力量。”
面罩人頓了頓，接著道：“是真的?！?p> 少年聞言多看了照片幾眼，又翻開第二頁。
“那幅畫能夠賦予人強大的生命力，因為某種原因，摩爾金與其他的富豪們分享了這個秘密，在之后的調(diào)查中，我們發(fā)現(xiàn)了他們異變的證據(jù)?！?p> 第二頁，是一些被毀壞的家具照片，以及分析文件，其中還有很多基因采樣數(shù)據(jù)，詳實到讓人懷疑這些“第七區(qū)”的人還有什么是查不出的。
“而事件發(fā)生后，我們針對大廈的搜查，發(fā)現(xiàn)了他們異變的原因?！?p> 少年順手翻開第三頁，視線一下頓住。
面罩人仔細看著少年的表情，語速不變得說道。
“他們吃人。不同年齡，不同性別，不同身份，他們都吃?！?p> 少年的視線停滯在照片上。
累累白骨，凝固的血塊招來蚊蠅，這是人類的尸骨堆，來自各種不同的……人。
耳邊，面罩人還在講述。
“根據(jù)分析，他們可以通過吃人來獲得對方的力量，證據(jù)就是他們在不斷地搜集更強的人類作為食材，到了最近，他們的食譜上都是些通緝犯、黑幫分子、退役軍人，其余品種只是點綴……
“根據(jù)大廈的出入記錄和周圍的攝像頭，我們發(fā)現(xiàn)高登的富豪家族幾乎都參與了這場盛宴，其中就包括你，亞瑟·韋恩?！?p> 少年猛然抬頭。
“是的，你也參加過一次，唯一的一次，當時的主菜是一個國際知名的刺客，黑榜排名第7的高手?！?p> 面罩人一字一頓地說道。
“雅各·白蘭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