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桑榆東隅
“糧食？大人不是去拜訪過咱們青溪鎮(zhèn)的大戶了嗎？難道說…”
老馬有點驚訝，這幾天刑師爺?shù)教幣埽蓻]少吃席，難道說這油水還沒撈夠？這就難辦了呀！大人的胃口太好了，咱還真的幫不上他的忙，這頭你就一直疼著算了！
刑師爺也看出老馬心里在嘀咕，于是趕忙打斷他，不是那回事，真滴！
“老馬呀，是賑災(zāi)的事！你是不知道，我去過徐家了，這徐黑子心確實黑，不過這次他跑不了要出血！大老爺犯難的不是徐家而是千家！他們要先看千家出多少才好決定自己出多少，這是慣例！千家是青溪鎮(zhèn)最大的大戶，對不對？”
“誒，刑大人錯了！”
老馬一擺手，這青溪鎮(zhèn)最大的大戶絕對不是千家！
“徐家才是青溪第一，大人你可千萬別上當(dāng)了！千家糧食確實多，但是那都是軍糧，大老爺若是沾手，將來的麻煩可不是一點點！”
老馬十分夸張地?fù)]舞著雙手，這顯示著他絕對的忠心。大老爺眼睛一下子睜開了，心說我這兒確實差點吃了大虧，千家還沒去拜訪呢！都是春荒給害的！
大老爺上任已經(jīng)不止半年了，這青溪鎮(zhèn)上的事情早就掌握了個七七八八，千家四公子又是個禁忌，早就上了他的避諱名單，可一直拖著也不是辦法??！
再說這青龍寨，它可是直屬于千山雪的下屬軍隊，這是個練兵場，正好防著鐵樹嶺的同時也負(fù)責(zé)為軍隊提供新鮮血液。青龍寨便是去鐵樹嶺的必經(jīng)之路，反之亦然！它也是青溪的安全保障，所以面對老四，大老爺自然也就腰桿子軟了三分！
“聽說你跟千家熟悉？”
大老爺給面子，不光是因為上任的話，這千家的動靜他也聽說了。老馬媳婦在這中間收了不少禮物，這都是捕快們的油水，他不饞這小恩小惠。
“大人，熟悉說不上，小的和千家的管事云小小有些交情，所以…”
老馬直說，這不是什么秘密，千家老四一個人在家，其他的都是丫鬟，小小就等于老四，關(guān)于這一點很多人都是這么認(rèn)為的，他也一樣。
“那你說我是直接拜訪老四，還是先去拜訪她？”
大老爺拿不準(zhǔn)這個事，拜訪老四就得親自出馬，可萬一吃個閉門羹，那這臉就丟光了，以后這官威也立不起來了。拜訪小小的話，他又很丟面子，一個丫鬟，身份太低了！若是師爺去，身份又低了，人家是金帶丫鬟，還是老四的口舌，總之就是麻煩！
“這事啊？其實小小姑娘很好說話，刑大人去就可以，不管任何事，大人不妨直說，越直白越好！等見到小小姑娘您就明白了！”
老馬心說你們想多了，老四誰都不見，也就是小小那里沒關(guān)系！唯一的選擇，呵呵！
“這樣啊！”
大老爺心里有數(shù)了，這老四就是個土皇帝，不管事的！甚好！不用去見他！至于老徐家，奶奶的腿！
“大人，徐家一直在想方設(shè)法地找千家借糧，不知道這事您怎么看？”
老馬又拋出來一個事情，這不是閑著嘛，沒話找話！
“呵呵！”
大老爺一笑而過，師爺也一笑而過，老馬摸不著頭腦，也傻乎乎一笑，正好老朱回來了，他背上的竹筒沒有了。老馬這就準(zhǔn)備跟大老爺招呼一聲，誰知道他卻先開口了。
“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晚上我就不去煞風(fēng)景了，明天刑師爺別忘了去千家轉(zhuǎn)轉(zhuǎn)，熟悉一下！”
大老爺說了一聲，甩甩袖子，邁著八字步，慢悠悠地往后堂而去。這位大人有點發(fā)福，實際上這種身材才最配得上這身官服，顯得他雍容大度，形似宰相！
老馬三人等著大老爺走遠(yuǎn)之后這才相視一笑，刑師爺?shù)南⒈容^靈通，這老馬的話頭還沒開始，大老爺就知道他要說什么了！
這也不奇怪，下屬宴客，總要招呼一聲老大的，至于去不去，那就不是他的事情了！一個小小的捕快，十之八九是沒有那么大面子的！
“刑老哥，咱們走著？”
老朱上來就是一伸手，貴客先請！
“那我就不客氣啦！哈哈哈！”
刑師爺背著手當(dāng)先而去，這心里沒了事，自然有興趣喝一杯。
“那晚上可得好好喝點！”
老馬心說就怕你不行，我今兒請了個酒缸陪酒呢！
“哈哈哈～”
…
卻說云天風(fēng)這邊，眼見上司像是趕忙躲避著什么，云天風(fēng)也不傻，自然牽著馬躲起來避一避，悄然觀察著來人，卻見只是兩個捕快，其中一個就是老馬。他們一路追著馬蹄印遠(yuǎn)去了之后云天風(fēng)才從樹林中牽馬出來，白馬慢悠悠地繼續(xù)走著，目的不變，還是樹皮屯！
樹皮屯的屋子大多是樹皮做的，這就是樹皮屯名字的來歷。所以，周家能在樹皮屯建大瓦房確實算得上是富戶，不過云天風(fēng)今天不是來找周家的，這家人雖然很可憐，但他們并不窮！云天風(fēng)對富人無愛！他只對富家女的姿色感興趣！因為只有富家才養(yǎng)的出絕色！
見慣了高樓大廈，見慣了燈紅酒綠，云天風(fēng)現(xiàn)在更喜歡自然，即便只是一個人在路邊野餐，裹腹的只是一點點難吃的干糧！
習(xí)慣了與孤獨做伴，他卻依然是自己，從未改變！老四的孤獨使人變壞的道理似乎在他的身上并不適用！也許是孤獨的時間不夠長吧！
夜色漸漸地籠罩了樹皮屯，也吞沒了他和白馬！云天風(fēng)裹著披風(fēng)盤坐在路邊的樹林里，眼看著余下的火光漸漸地熄滅，他整個人便陷入了沉寂。
林之提劍走在黑暗的村子之中，路過一個又一個樹皮屋子，這些都不是他的目標(biāo)。樹皮屯的房子有很大一部分依然維持著古老的特色，那就是漏光又漏風(fēng)！
鐵樹的皮堅硬而且不好看，不易燃燒的它在百姓的眼中屬于垃圾一類的東西。鐵樹皮用來建房子也是可以的，只不過很掉面子也就是了！當(dāng)然了，防御能力也不佳，不是個好選擇！
百姓不介意！如果沒房子，那么草屋也是可以接受的！正如大天朝那一千塊一個月然而僅有三平米的洗手間一樣，都是被逼的！
孫家的大屋子進(jìn)入林之的眼簾，他一躍便上了屋頂，輕輕松松沒有一絲的聲響。這兒的屋頂比起鎮(zhèn)上的還要結(jié)實，讓他省了很多事。至于高墻，那上面有很多仙人掌，跳上去的話會有損高手氣質(zhì)！再說即便被發(fā)現(xiàn)又怎么樣，大不了打一場就是了！
孫家很安靜，山村嘛，不安靜才奇怪了！這天一黑就是伸手不見五指，除了做點黑暗中才能做的事情之外，就剩下瞌睡和打瞌睡了！
孫家也沒有養(yǎng)狗，大戶也扣扣索索的，差評！
林之吐槽了一句，跳下地來，瞧了瞧天上，烏漆麻黑的，果然是老天有眼，正是殺人越貨的好時光！
其實這時候才八九點，對往日的林之來說，這時候才是開心時間，因為之前的時光都賤賣了！
孫老頭已經(jīng)睡了一覺，人老了這瞌睡就輕，早睡早起是個從小養(yǎng)成的好習(xí)慣，不過老了之后這個習(xí)慣就開始惹麻煩，除了上半夜能睡個好覺之外，下半夜就開始盼著天亮，如同盼望春雨一般的渴求光明！
林之坐在老家伙房間里，輕輕地翻過茶碗，拿起茶壺慢慢地倒水，茶水入碗發(fā)出撒尿一般的水聲，老孫很快就渴了，自然而然地醒過來。
這眼睛一睜開，滿眼的都是黑暗，近在眼前的黑衣人仿佛不存在一樣。黑暗對所有窮人都一樣殘忍，不過這不重要，不用點燈，摸黑就行了，點燈費油！
老孫也不點燈，林之又一次差評，我這兒給你準(zhǔn)備的驚喜你全都不要，太不配合了！
“咦，我倒水了嗎？”
老頭子疑惑了一下，又自己安慰自己。
“老了，不中用了，這記性也不好了，唉！”
涼茶入腹，老頭靜坐。
扣扣索索的老家伙居然喝過夜茶，林之又一次搖頭，這也太不養(yǎng)生了，你是怎么活到這般年紀(jì)的？
老頭也不回床上睡覺，就在這兒坐著。
林之撫額，面對面的有個人他都看不見，真是令人難以理解，這老頭就沒有一點點的危機(jī)意識嗎？
“唉～”
老頭坐了很大一會兒，然后用一聲嘆氣作為自言自語的開場白。
“造孽??！”
“…”
林之不感興趣，不過時間很早，聽一聽也沒啥。
“老周家的，老周??！你們這是上輩子造了什么孽，要這輩子來還！”
……
“二流子，你這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你怎么就敢學(xué)老黑？他是誰，你是誰？你心里就沒個數(shù)嗎？”
……
“家門不幸啊，怎么就出了這么個孽障！”
……
“唉，二流子，你這斷子絕孫的狗東西，有個女兒不好嗎？那兒子遲早也會有的，著什么急嘛！”
“……”
長長的沉默之后，老頭又說開了。
……
“挨千刀的，你也別怪我心狠！老周家的，你命歹！誰讓你找了這么個白眼狼，那大把的后生仔，哪個不比他強(qiáng)？”
……
“老周啊，安息吧！你這老結(jié)巴，沒種的老貨！你這輩子也不算吃虧，合眼吧！”
……
老東西沒完沒了地絮叨，林之就罵娘了！
我擦咧，這內(nèi)容有點多，容我緩緩！林之心想，操，和想象中的有點不一樣??！不是屠美人干的？這特么就糟心了，我來這兒又不是查案，我是沖著屠美人呀！奶奶個腿，這豈不是要鬧笑話了！
蹲守必然毫無意義，云天風(fēng)決定返回青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