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83章 世事維艱
“每日共處一室,他卻對我無動于衷?他是怎么忍著的?!?p> 蘇晚晴自言自語,小聲嘀咕,絲毫沒有察覺自己發(fā)紅的臉頰。
她起身站到鏡子前,打量著自己,修長婉約的身形,精致無瑕的臉蛋。
難道他就真的沒有動心?
還是自己太丑了?
“哎呀,蘇晚晴,你在想什么呢。”
蘇晚晴面紅耳赤,害臊得一塌糊涂。
敲敲自己的腦袋,道:“你的腦子果然是被他帶偏了!”
……
柳條低垂,仲春月彎,和風(fēng)輕輕拂過,將竹簾邊緣吹得一動一動。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看完手里的密報,江九峰額頭青筋暴起,滿身怒氣。
提起石案上的茶壺,轟的一聲,摔得粉碎。
巨大的聲響,嚇得遠(yuǎn)處幾個晉陽跟來的老仆背脊一寒。
江九峰主政江南東路以來,每日笑面迎人,從來都是一副老好人模樣。
這還是他第一次發(fā)這么大的脾氣。
太過久遠(yuǎn)的記憶被喚醒。
他的骨子里,其實還是那個提劍雁門關(guān)上,面對漫天飛矢,巍然不動的江二爺。
“何必動怒?”
江九卿搖著羽扇,手捋長須,輕松愜意,似乎毫不介意。
“福、杭、廣三府兵馬本就要過來試探,他倒好,就差跑到紫金山上,喊一嗓子‘我乃冠軍侯’了?!?p> 江九峰氣得臉色發(fā)紫,拂袖而去。
“這些年,博望公實在是太嬌慣他了,不行,我必須過去問問,他到底想要做什么!”
江九卿滿臉戲謔,道:“你就不怕他砍了你?”
“我……”
江九峰聞言,肩膀頓時一垮,滿身的氣勢也就去了半截。
只是他回過身,依舊梗著脖子道:“我是他的堂叔,我要過去行家法,揍死這個胡作非為的家伙。”
“你告訴我,公子哪里胡作非為了?”
江九卿負(fù)手而起,一臉認(rèn)真地道:“你是說我江家的少夫人當(dāng)不起那滿天煙花嗎?還是我江家的少夫人不配與全城百姓同慶?”
“我……”
江九峰一時啞口無言。
江家的女主,何其尊貴,這點小場面確實算不得什么。
可是……
這里不是晉陽?。?p> 江九峰一指江九卿,怒道:“你個伶牙俐齒的家伙,想氣死我嗎?你到底是哪一伙的?”
江九卿拱手向北,道:“咱們都是江家人,江家的天,是博望公,而江家的未來,是公子,你說我和誰是一伙的?”
江九峰聞言,明悟了過來,卻依舊不忿道:“現(xiàn)在朱勔那個家伙就在蘇杭一帶,他是當(dāng)今官家的絕對鷹犬,滿腦子的封侯拜相,這么好的機(jī)會就在眼前,他怎會放過這個天大的功勞?”
江九卿面露不屑,陰陰笑道:“他想要吃下公子,得有一副好牙口,三府的兵馬不是還沒到嗎?他們得先能到了江南東路再說?”
“你還想來硬的?”江九峰疑問道。
這種事一旦處理不好,江家與朝廷剛剛緩和下來的關(guān)系,馬上又會劍拔弩張。
“交給我好了,有些地方?jīng)]準(zhǔn)會亂一下?!?p> 江九卿胸有成竹,江九峰頓時放心了不少。
水鏡先生奇謀百出,并非是世人吹捧,而是這家伙確實有這種能耐。
那年當(dāng)朝丞相蔡襄和江家起了沖突,正是燕山兵敗,江家最為虛弱之時,所有人都以為倒霉的會是江家。
結(jié)果卻是蔡襄下野。
江九卿只出了三招,招招致命!
把持朝政二十余年的蔡太師,灰溜溜的離開了汴梁城,讓無數(shù)人瞠目結(jié)舌。
南國各州府,遠(yuǎn)離汴梁,官紳同謀,坐享地方,稅賦難以征繳。
又是江九卿過來轉(zhuǎn)運(yùn)使衙門。
游蕩山水半年有余,成了個閑云野鶴般的逍遙公。
誰知他一日回到蘇州,只用了一個月,修改征繳方式,堵了漏洞,分離了官商。
竟讓南國官紳們自己打了起來。
所以這幾年世人才會皆說,別看河?xùn)|江家似乎常常與官家做對,實際上他們才是大趙朝的第一忠良。
不然只憑一個江九卿,就能攪和的大趙四海不寧。
更不要說晉陽城內(nèi)的那位了。
“咱們該慶幸才是,終于知道了公子是真的在乎少夫人?!?p> 江九卿微微一笑,道:“現(xiàn)在該做的,難道不是把握住少夫人嗎?”
“至于其他的,皆小事而已!”
與此同時,飛燕堂內(nèi)的小院里。
范明淹和種聞道正在燈光下對弈。
“金陵的天差點被燒著了,你真的確定這不是北面那人做的?”
“應(yīng)該不是?!狈N聞道看著范明淹,道:“昨日包下芙蓉樓的,確實是江凡那個小子,不過過去芙蓉樓布置的人,既沒有雷騎的人,也沒有五洲商社的人?!?p> “那還有誰有這種能力?”范明淹道:“冠軍侯無名,朝廷的名冊上,記得就是這兩個字,當(dāng)真是膽大妄為,毫無顧忌,絲毫不給朝堂上那些人臉面?!?p> “而現(xiàn)在偏偏這么巧,雷騎過來了金陵,江凡這時也到了金陵,才識我就不說了,你也見了??伤仲I宅子,又包下芙蓉樓,不會真和北面那人是同一個人吧?!?p> “我去找唐萬三了,他不敢騙我的?!狈N問道道:“他說這次是四海居的人出面,包下了芙蓉樓?!?p> “而且也不是什么別的原因,實在是人家給的銀子太多了,僅此而已。”
范明淹的神色陰暗不定,沉吟半晌,道:“江凡莫非和四海居有關(guān)系?那可是一個不小的船幫,而且多有傳聞,說他們起家似乎并不光彩?!?p> “所以這就對上了?!?p> 種問道又把江凡的軍中履歷拿了出來,指著上面的一行紅字,道:“他正是水匪出身,被捉后,正值戰(zhàn)事,這才領(lǐng)了死罪,充軍西北?!?p> “讀書的秀才,做了水匪?他怎么不去考功名?這才是正途啊?!?p> 范明淹頗為感嘆,種聞道卻是冷冷一笑,道:“這年頭秀才作匪的還少嗎?當(dāng)年狄青不也是被逼,才犯了人命案子嗎?”
“況且這兩年的世道更不好,聽說五千兩銀子就能在梁師成那里買個進(jìn)士出身?!?p> “他一個被割了那玩意的家伙,說他有這能耐,我是不信的,文正公,你說這世上還有誰能做這等買賣?”
范明淹眼波流動,慨然一嘆。
能做這種買賣的,除了當(dāng)今官家,還能有誰?
世事維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