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初九,蒼元山主峰大殿。
袁洪清閉著眼睛坐在掌門之位上。殿下兩側坐著從各峰過來的峰主。
蒼元山除了主峰蒼元峰外,另有四大峰四小峰。四大峰為蒼松、蒼竹、蒼云、蒼月峰,四小峰為元皓、元疊、元衡、元落峰。展世杰便是四小峰元疊峰的峰主。
不知多久,蒼元山上的鐘聲響起。袁洪清睜開眼睛,清了下嗓子道:“諸位久等了。今日是蒼元山四年一次的收徒之日,所以把各位叫過來,讓各峰都挑些人才回去培養(yǎng),以便充實各峰的實力。尤其是元疊峰展師侄,繼承峰主之位后從未收徒,我們這些老家伙輩分大了,不便收徒倒也好說,你元疊峰如今只你一人,你如何對得起錢師兄對你的囑托!這次我看就從展師侄先開始,大家以為如何?”
為首的蒼松峰峰主趙彭陽點頭道:“錢師兄當年只收了展師侄一個弟子,故而如今人丁不旺。展師侄因傷前兩次都未參加,這次既然來了,我等自然該讓展師侄當先挑選?!?p> 其他人紛紛稱是。坐在他對面的蒼月峰峰主韓蕓嫻望著昔日英俊的師兄,如今病成這樣,心中五味雜陳。當年她一心戀著展師兄,無奈展師兄當時喜歡小師妹沈月秀。后來小師妹嫁給了田伯清,但展師兄自從受了重傷,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她便聽從師父的勸告掐斷了內心這份情愫。三年后師父歸隱,將蒼月峰峰主之位傳于了她。
即使如今登上峰主之位,那些不該有的情愫也會時不時涌上心頭,妨礙她的修行。
這批弟子被領了進來,總共十四人。被領著參拜完掌門和諸位峰主之后,便站在一旁等候挑選。
蒼元山不準私自收徒。每四年會發(fā)出十四塊玉扣,負責挑選弟子的門人將玉扣送給挑中的少年。主峰和四大峰每次挑選兩人,四小峰每次挑選一人。如果不挑選,那么剩下的弟子則會被小峰優(yōu)先帶走。
這十四名新弟子中有兩名女孩,自然是為蒼月峰準備。蒼元山諸峰之中只有蒼月峰全是女的。
展世杰并未客氣,也絲毫沒有猶豫便把林勛領走。拜別殿內眾人,展世杰就帶著林勛飛回元疊峰。
林勛閉著眼睛,只感覺耳邊風呼呼直灌。不過元疊峰離主峰不遠,很快就落了下來。
落到地上,林勛還感覺腳輕飄飄的。山上還殘留著些積雪,院子里空蕩蕩的。展世杰指著北面的一個房間道:“這里除了雜役,就只有我們兩人。從今以后,你就住那個房間。”
林勛對著陌生的環(huán)境有些茫然,不過仍點頭道:“是,師父。”
展世杰道:“房間我已讓人打掃干凈,你先進去休息吧。午飯的時候會叫你出來。”
進了房間,床上被褥已經鋪好。林勛將包袱放下,躺倒在床上,摸著胸前溫暖的玉扣,仿佛置身于夢境之中。這世上果然有飛天遁地的神仙,只要他學會了這本領,以后便能經常飛回墨城去見爺爺。
想到爺爺,他又心頭一酸。爺爺歲數(shù)已大,去年得了大病,如果不是那人相救,恐怕活不到現(xiàn)在。爺爺感念那人恩德,將自己送到此處。如果自己不爭氣,學不會飛天的本領,那以后就見不著爺爺了。
想著想著,林勛便睡著了。夢里他學成飛天的本領后,回到墨城,卻怎么也尋不著爺爺,正著急,突然出現(xiàn)了一頭怪物,張開血淋淋的大口向他咬來……
敲門聲把他驚醒了過來。林勛心有余悸地下了床,他想盡力想起夢中怪物的模樣,卻怎么也記不起來。
推開門,見是一個模樣黝黑的男人,個頭不高。呀呀的聲音從他喉結里傳出,卻蹦不出一個字。他指著前面的房間,顯是讓林勛過去。
午飯時間到了,展世杰已經在屋里坐好,見林勛過來,招手讓他坐下,指著放在林勛面前的一本書道:“這本書是記載人體經脈氣血的書,是修練的基礎。你要盡快將所有內容記下,以后才能傳你蒼元山的功法?!?p> 林勛不知道該說什么,面對著這個被他叫做師父的陌生人,他有些手足無措,只是應道:“是,師父?!?p> 展世杰道:“元疊峰山只有我們師徒倆,其他雜役都是啞巴。你要心無旁騖專心修練,師父可盼著你早日出師。”
林勛不知展世杰話中另有深意,道:“謹遵師父教誨。徒兒一定加倍用功。”
如此兩年,林勛在展世杰的要求下,終于將入門的基礎學會。人體的經脈穴位,氣血運行,如何凝氣等,林勛已經熟練掌握。
這日展世杰考問一番后,終于放下心來,將他參研的逆元決交給林勛修練。林勛不知其理,但師父傳授的功法,他必盡心修練。
不過,在第一日的修練中,他便察覺到了異常。逆元決與人體內氣血運行規(guī)律相反,林勛按照功法所述修練,凝結的真氣逆著氣血流動,很快便將氣血擠出體外,七竅都有血絲流出。
林勛胸悶氣荒,不敢繼續(xù)。展世杰卻告訴他這是修練功法的正?,F(xiàn)象,讓他不要驚慌。氣血外流是真氣壓迫所致,只要真氣流通順暢,體內氣血便不會再被壓制。
林勛對展世杰的話絲毫沒有懷疑。但他再不敢凝聚過多的真氣在體內運行,只留一絲真氣在體內慢慢運轉。即便如此也令他疼痛難忍。
就這樣持續(xù)了大半年,林勛終于能將真氣在他體內運行,雖然再沒有七竅流血的現(xiàn)象,但每次下來,他都渾身酸疼無比,好長時間才能緩和下來。
展世杰的病態(tài)越來越嚴重,林勛甚至幾次見到他吐血。林勛幾次問及他的情況,展世杰只推說是舊傷復發(fā),讓他專心修練。
逆元決對林勛身體的影響越來越小。只要不是大量真氣在體內,林勛可以輕易控制它的運行。
這日,林勛修練疲乏。在院子外隨意走動,忽見遠處飛來兩個年輕女子。
穿大紅衣服的女子杏臉桃腮,眉若遠黛,眼含秋波,年紀雖小卻美得攝人心魄。林勛一眼便認出,她是和自己一起拜入山門的弟子。他倆并沒有說過話,也不知道她的姓名,可這副容貌讓人很難忘記。
另一黃衣女子年紀稍長,容貌不差,不過珠玉在旁,難免黯然失色。只聽她道:“這位師弟,我是蒼月峰弟子馮少卿,這是我?guī)熋锰镌兽?,我們奉師父之命來給展師伯送點東西,還望師弟帶路?!?p> 林勛忙引路道:“我叫林勛。馮師姐,田師妹里面請?!?p> 隔著很遠都能聽到展世杰的咳嗽聲。林勛將兩人帶到房門前,敲門道:“師父,蒼月峰的馮少卿師姐和田允蕙師妹奉韓師叔之命前來拜會師父。”
展世杰應了聲,卻用了很長時間才打開房門。馮少卿和田允蕙一起拜過展世杰后,取過一個小木盒子道:“師父聽說師伯近來身體抱恙,特命弟子送上幾枚固元丹,還望師伯服用后能有好轉。”
展世杰接過木盒道:“固元丹可是三清門的寶貝,讓你們師父費心了。孤舍之中無以回禮,替我謝謝你們的師父。勛兒,你替我送送兩位?!?p> “是!”林勛答道。
馮少卿和田允蕙兩人拜別展世杰,隨著林勛出了院子。馮少卿道:“林師弟,看展師伯面色,病得不輕。展師伯可有交代你什么事?”
林勛搖頭道:“師父什么也沒說,只交代我專心修練。”
馮少卿道:“是么?元疊峰上人少,你得多關心展師伯的身體?!?p> 林勛應道:“是。多謝馮師姐提醒!”
兩人交談間,田允蕙卻用異樣的眼神望著林勛,似乎有什么話想對林勛說。但終至走時,也沒有開口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