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亞寕興高采烈的捧著那盒可麗露到山姆夫婦的酒吧，請山姆夫婦嘗嘗。他倆都愛吃甜食，對梅的手藝贊不絕口。
“白，妳男友都跟我們說了，樓上的房間我已經(jīng)清出來，你若不嫌棄，這兩天就搬來吧！”莎莉微笑著。
“什么？我男友？”白亞寕十分詫異。
“你朋友，你朋友。”莎莉改口，跟山姆使了個眼色。
“我沒有要搬家，我不清楚他跟您說了什么，真的很抱歉，造成您的困擾?！卑讈唽偞丝痰碾y為情，大概已經(jīng)達到有生之年的巔峰。
“我們很早就想把那小套房租出去，只是一直忙，沒有登廣告。你要知道在發(fā)霉的房間住久了，是會生病的?！?p> “你那個房東以前也曾經(jīng)跟租客發(fā)生糾紛，在我們鎮(zhèn)上惡名昭彰，曾經(jīng)幾個租客來我酒吧聊天時提到，你房東是慣犯，那種地方最好越早離開越好?！?p> 莎莉也知道白亞寕不喜麻煩別人，怕她推辭，便多解釋了兩句房子格局。
“我這房子古怪，樓上的空間簡直就是獨立的兩戶，以前我兒子跟他女友住過一陣子。你有獨立的小客廳跟浴室，完全不會影響到我跟山姆的生活?！?p> “租金我也可以收得跟你現(xiàn)在的房租一樣，你說好不好？如果往后妳男友搬來，我們水電再另外算?！鄙蚰樕嫌质且荒ń器锏奈⑿?。
“莎莉，他真不是我男友。”白亞寕忙著辯駁。
“我...真的不想麻煩你們，你們對我已經(jīng)夠好了。你樓上的房子完全可以租個三倍的價錢出去?！卑讈唽偟难鄣追浩鹨魂囁F。
“不麻煩！你在這邊幫忙這么久，就跟我們自己的孩子一樣，我相信如果我孩子遇到了這種狀況，在你的國家，一定也會有人會幫忙他的對吧？再者，我們也不希望隨隨便便的人搬進來，畢竟我跟山姆年紀都大了，要是來個麻煩人物，還不如不租?！?p> “那...那就謝謝你了，我找個時間搬家。”白亞寕一汪眼淚，還在眼眶中打轉。
“嗯，兩周后的圣誕夜，不營業(yè)，我們有個小聚會，就在這兒，一起來吧！”
莎莉拍拍她的肩膀，
“對了，有事請你幫忙?！?p> 莎莉轉身把一大盒圣誕燈飾拿了出來，
“山姆怕高，我今年關節(jié)不是太靈光，可以麻煩你嗎？”
白亞寕開心地接過了大盒燈飾，
“我一直想有機會裝飾耶誕燈，太好了?！?p> “對了，我在小倉庫看到一些軟鐵絲，還有熔膠和焊槍那樣的東西，你還要嗎？”
莎莉想了想，”喔，不需要，那是上回裝修時，工人不小心留下的，我也不確定是要做什么，所以一直沒丟掉，你想要的話，就拿去吧?！?p> 白亞寕搬了梯子到酒吧外面，無論是欄桿，柱子上都已經(jīng)有很多小鉤子，大概是以前留下的，她依序慢慢的把燈給掛上，又慢慢拆下，她想要在顏色上做些安排，來來回回弄了重掛好幾次，這才滿意。
”搪瓷娃娃！“斯洛瓦的聲音嘹亮的從后方傳來，白亞寕正在梯子上調整集雨溝上面的燈。
她轉頭跟斯洛瓦揮揮手，一個沒注意，梯子竟有些不穩(wěn)，白亞寕想靠身體的力量往前把梯子穩(wěn)住，不料腳步一個踩空，摔了下來。
一旁的路易見到了，趕緊上前想把梯子穩(wěn)住，可惜為時已晚，掉下來的白亞寕把路易壓了個實，兩人跌坐在地上。
”路易，好好珍惜這一刻，這可能是你這輩子跟她最靠近的時候了?！八孤逋咭皇謹r住了正要往路易頭上砸的梯子。
白亞寕尷尬地坐在路易的大腿上，急忙問，”你沒事吧？“，然后趕緊的從他身上起來。
路易搖搖頭，自己爬了起來，”沒事，你呢？“
白亞寕笑說，
”我不是摔在一個墊子上嗎？“
三人在酒吧里聊了一會兒，斯洛瓦拿出一張支票給白亞寕。
她看著這張支票，不太理解，
”路易已經(jīng)把我的工資給我了，這是什么？“
斯洛瓦回，”你們三個那張在鋼琴旁邊的畫，讓人買了，這是一半的報酬?！?p> 白亞寕很驚訝，”誰會買別人的人像畫？“
”哇！這么多！“比白亞寕想像中的要多，可以付好幾個月的房租了。
斯洛瓦聳聳肩，”有個叫亞當?shù)娜?，說他家的廁所色調，跟這幅畫很相近，剛好可以裝飾?！?p> 白亞寕嘴角抽了抽，”有錢人還真是任性！“
”誒，總比什么都沒有好，起碼他們愿意跨出這一步?！八孤逋咦约焊闪艘槐?。
”謝謝你的幫忙，如果這次沒有你逼迫我示范，逼迫我上電臺訪問，故意激怒我，我想這個展覽不會這么成功?！八孤逋哂檬种馔屏送坡芬祝疽馑f話。
”喔，是啊，真的很謝謝?！奥芬捉K于說出一句話。
”作品如果不好，是入不了瑟西的眼，也不能讓你在米爾美術館展出，你要謝就謝你自己，畫得很好，能讓人感動?！鞍讈唽偟男睦磉€在為手上這張面額不小的支票激動。
斯洛瓦撇撇嘴，”沒錯！敬我自己一杯！“
”我得趁還有陽光的時候，扎幾個圣誕燈的架子，就不陪你們了，希望很快能再見到你?！?p> ”我也是，搪瓷娃娃?！八孤逋叩男θ萋冻隽碎L期抽煙的大黃牙，在白亞寕看來，特親切，很像自己在老家附近的鄰居叔伯。
路易呆呆的看著白亞寕離開，斯洛瓦一巴掌拍在路易大腿上，
”你是啞了還是怎么？剛剛摔下來你也不抱久一點，故意纏著她，你現(xiàn)在這樣她怎么會知道你喜歡她？“
”叔叔，我再怎么也是個教授，不是變態(tài)，你讓我剛趁隙上下其手嗎？“路易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叔叔。
”就算不上下其手，也是可以停留久一點，讓她的身體產(chǎn)生記憶！“斯洛瓦的手在空中捏了一捏。
“算了！當我沒說。”斯洛瓦的挫折感已經(jīng)到了頂。
“拿著，這是我耶誕節(jié)給你的禮物?！?p> 路易接過一個包著禮物紙的事物，他當場就拆了，低頭一看，是一本書。
“約會101——給書呆子的約會指南?！甭芬卓扌Σ坏谩?p> “叔叔！我是一個大學教授，怎么會看這種不入流的書？”
”入流也追不到女人，有個屁用！“斯洛瓦白了他一眼，又徑自干了一杯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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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亞寕此時已經(jīng)迅速的在倉庫，用鉛筆大致畫了一張設計圖。
以前曾經(jīng)在高中時，制作過花燈參加燈節(jié)比賽的她，忽然想到可以借著耶誕燈也弄點不一樣的東西。
倉庫中工具應有盡有，白亞寕找到了烙鐵，焊錫槍，膠帶。
”太好了！“
手腳俐落的她不到三個小時，就扎了兩個很大的雪花裝飾燈，各自不同造型，這個“主燈”她可以掛在外墻上。
等她做好時，還得把小燈一一纏在架子上，終于傍晚時白亞寕的兩朵大雪花完成，她拿到外墻上，安裝完畢，特別請莎莉進行點燈儀式。
”哇！這個好別致，外面可是買不到的?！吧蚺d奮的叫老公山姆一起出來看。
”真漂亮，都不知道我們倉庫里竟然可以生產(chǎn)出這樣的東西！“山姆跑回了店里，從窗戶露出一個頭，
”我要點燈啰！“山姆從門縫中探出頭來，手上還抓著插頭。
白亞寕和莎莉兩人充滿期待，燈一亮，好幾個經(jīng)過的路人，甚至是剛到的客人，都忍不住駐足觀賞。
白亞寕知道，雖然是這么微小的燈光，綁在簡單的鐵絲上，可點亮的是每個人心里的那份溫暖，對節(jié)日的期待。
她看著旁人臉上流露出的笑容，不自覺被感染，嘴角也漾起微笑。
原來分享別人的快樂，也可以得到一些幸福的感受。
對于已經(jīng)沒有父親的她，一如水中的一片飄萍，這半年來雖然很吃力的與生活抗爭，她漸漸不覺得自己弱小了。
“也許，我真的可以改變自己的未來?！?p> 以前那個安靜乖巧的圖書館館員白無常，往后也許能活得更有力量些。
”你做的？“耳邊一個熟悉的聲音，讓白亞寕一顫。
霍天宇幾乎是把下顎貼在她右肩那么近的地方問著。
”嚇死我了！“白亞寕轉過身去，看著霍天宇。
”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沒事吧？那天見你臉色不是很好?！鞍讈唽偘欀紦牡貑?。
”你想我了嗎？“霍天宇的雙眼微微瞇著，邪氣十足的看著白亞寕。
白亞寕幾乎停頓了數(shù)秒，給問得一陣茫然，”不是，我電腦還在你那兒?！?p> 霍天宇把手中的袋子拿給了她，“你這人好現(xiàn)實，只想著電腦?！?p> 白亞寕接過了袋子，讓他說得有些不好意思，“謝謝，你身體還好吧？”
“沒事，最近有點累?！被籼煊畹哪樕弦呀?jīng)回復以往的淡然。
莎莉見那兩人有一搭沒一搭，就算自己不懂中文，也能從表情上判斷一二。
“天氣冷，孩子們到里面坐吧！”
“不了，我就是來送電腦，順便看看”白“有沒有給你們惹麻煩。”霍天宇很自然的把帶著毛線手套的手搭在白亞寕肩上。
莎莉點點頭徑自進了門。
白亞寕往紙袋里面看，
“這，這不是我的電腦啊？”
“這是你的電腦，只是長相變了?！被籼煊畹幕卮?。
白亞寕一怔，“你是說外殼換了？”
“我是說他的內心一樣，只是長得不同了，如果是這樣，你還會喜歡他嗎？”霍天宇這么沒頭沒腦的問一句，白亞寕更傻住了。
“如果還是我的電腦，不管他長得什么樣子，我當然喜歡啊！”
“等一下，你是不是買新電腦給我？”白亞寕忽然意會過來。
“現(xiàn)在才發(fā)現(xiàn)，怎么這么蠢？你以為你那臺舊電腦還有人懂得怎么修嗎？”霍天宇戳了一下她的肩頭。
“你原來的檔案我都讓人轉過去了，跟舊的沒兩樣，只是好千萬倍?！?p> 白亞寕急著推托，“你不能再送我東西了，我欠你一張人像畫都還沒還，電腦我買得起的。剛剛斯洛瓦把我們三個在鋼琴邊的那張畫給賣了，他分了我一半的錢?！?p> “其實你跟路易也都該分三分之一的，這樣感覺我占了便宜?！卑讈唽傞_始覺得有點不安心，方才讓這張支票給沖昏了頭。
霍天宇偏頭看她，“只有你一個人是正面，我們不過是背景罷了。不過我滿好奇，誰會買別人的肖像？”
“嗯，聽說是個有錢人，他家?guī)枰粋€搭配褐色系裝潢的畫作?！卑讈唽偮柭柤?，覺得荒謬又可笑。
“所以說你該拿所有的報酬?！被籼煊钭旖菕炝艘粋€嘲諷的微笑。
“為什么？”白亞寕仰頭看著他。
“只有你一個人會直接看到那人如廁的樣子，那可不好受呢！這種錢我寧可不要。”霍天宇捏住鼻子，用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
白亞寕一想也覺得有些惡心，“希望他別掛在馬桶旁邊。”
霍天宇讓這句話給逗樂了，白亞寕見到一種從未在他臉上看過的孩子氣，心中忽然暖了起來，也報以一個微笑。
“我得走了，耶誕夜見。”霍天宇眼神從慣常的邪氣，變得有些憂郁，白亞寕看不懂這個轉變，點了點頭。
“那，耶誕夜我會開張支票給你的，電腦錢?！?p> “對了，電話還給你，謝謝你幫我做的一切。”白亞寕追到了車子旁，伸手遞了電話給他。
霍天宇知道她的硬氣，也不拒絕，一只手收了電話，卻緊握著白亞寕那只纖細的手不放，就這樣凝視著她很久。
白亞寕不知為何，一顆心突突要跳了出來。
直到一個大漢，粗著聲音問，“你要離開嗎？我可以在這兒停車嗎？”
兩人像驚弓之鳥，匆匆把手分開。
“明天幫你搬家?！被籼煊钭詈髞G了一句話。
“我還沒打包！”白亞寕這句話在他車尾燈已經(jīng)離開視線后才說。
白亞寕看著他的車子離開，另一只手緊緊握著方才那只給霍天宇握過的手。
“我這是喜歡他嗎？我才剛剛分手！“
”不能，我要專心拿學位，還得找工作！我很忙的。”
“我白亞寕往后要的是一份事業(yè)，不是愛情?！?p> 白亞寕捏緊拳頭，提醒著自己真正的目標是什么，這個年紀，已經(jīng)容不下她幾年前那種陪著父親慢悠悠度日的生活。
認識瑟西后，她想要的東西，忽然比這輩子任何一個時期都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