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靈山寺站】34
冷宮外,穆清扶著一棵大樹,大口的喘著氣。
為了避免火被立刻澆滅,珍珠放的時候還狠心倒了酒。
火勢漸小,但從燃起到現(xiàn)在,沒有一個人來救火。
冷宮向來不重要。
再說此刻幾乎是朝代更迭的重要時刻,丫鬟太監(jiān)們聽到風(fēng)聲的,沒有聽到風(fēng)聲的,統(tǒng)統(tǒng)躲在屋里,不敢出來。
珍珠嘗試著喊叫都沒有把人叫出來,更何況此時除了燃燒的大火嘶吼的聲音,再無人聲。
他們恐怕已經(jīng)默認(rèn)冷宮里的人已經(jīng)死了,故而不在乎了。
不過,這也倒是便宜了穆清。
等緩過氣,穆清提起步子就往太和殿而去。
安歌的記憶里,那兒才是主戰(zhàn)場。
二皇子在太和殿被伏誅,太子卻也死于太和殿,身子本就有所虧損的皇帝更是備受打擊,一連昏迷數(shù)十日。
等醒來后,便過繼了宗室里一個幼童,封為太子,又扶持了新科狀元,為了穩(wěn)固朝堂,將羲和公主尚給了狀元,這才將南國局勢穩(wěn)定下來。
未出兩年,皇帝便駕崩了。
“快!將太子殿下攔?。 ?p> 穿著盔甲的十幾人手握長劍,就往一個方向跑去。
穆清趕忙躲在草叢里。
幸而他們步履急切,也未曾想過冷宮還有活人,是而沒有注意到穆清。
等他們的身影消失,穆清從草叢里站起身,不顧頭頂身上的葉子,就跟在他們身后而去。
剛剛她聽得真切,他們要去阻攔太子!
南澤林理應(yīng)也中毒,病入膏肓無力行動才是,如今卻入了宮,是為何?
這一點,無論是安歌還是她,都想不清楚。
不過目前不是糾結(jié)這個的時候,穆清便把這個疑慮放置一旁。
若是她細(xì)細(xì)深想,一定會明白。
可惜,她沒有。
......
太和殿。
皇帝雙手背后,不緊不慢地踱步而來。
只見他面色紅潤,步履堅定,絲毫不見病去如抽絲的虛弱感。
朝臣眼中有過懷疑,這莫非是皇帝的回光返照?
相比于其他畏畏縮縮只敢在心里想想的人而言,安煒的行動要更直接些。
一片跪著的人里,他獨自站立的身影格外顯眼。
甚至,他絲毫不覺有什么不對。
皇帝坐上龍椅,冷眼睨他,懶得和他多說,只給身側(cè)的蘭公公一個眼神。
“將罪臣押上來——”
尖細(xì)的嗓音回響在大殿,又一層層的傳出去。
安煒這才覺得哪里不對勁兒。
眼見著南澤玉被羅隱提溜獵物一般提溜上來的南澤玉,他額頭沁出了冷汗。
他擦了擦汗液,只覺手里的“圣旨”格外燙手。
“安卿啊,不如將你手中的圣旨給朕瞧瞧?”
皇帝似是開玩笑般,嘴里都勾出一抹弧度,瞳孔卻黑得嚇人。
“皇上,臣知……”
他跪下,頭抵著地面,“罪”字還沒有發(fā)出聲,無情的公公就將他手里握的死死的詔書抽出。
“安卿不若瞧瞧,這兩封詔書,哪個是真哪個是假?”
蘭公公從袖子里掏出一封詔書,連帶著剛剛安丞相手里的,一并放在他面前。
安煒卻只低著頭,身子顫抖,不敢說話。
時間久了,其余朝臣也都不是傻子,自然明白,這兩封詔書都是假的,且安煒知道。
只是他們不明白為何會有兩份詔書。
正當(dāng)此時,一道身影從暗中走出,一字一句為他們解了惑。
南澤林面色還有些蒼白,但步伐卻不輕浮,他走得極慢,卻偏偏一舉一動間都帶著淡然。
他似乎從未將這場謀逆放在心上。
眾人的視線不由自主的落在他身上,然后看著他將兩封詔書打開,一字一句地將內(nèi)容念出來。
他的聲音還有些弱,看得出來是剛剛病愈,幸而殿內(nèi)安靜,連根針落地都能聽到,何況他的朗朗之聲。
“呵?!?p> 末了,他輕呵一聲,眾人也才反應(yīng)過來。
其中一封詔書,是玉璽蓋過章的真圣旨,不過其旨意卻是給安顏和閑王的賜婚。
至于另外一封,是皇帝封南澤玉為閑王的旨意。
“好你個安煒,竟然敢拿假傳圣旨!欺瞞我等!”
許太傅當(dāng)即站出來指責(zé)安煒,緊接著,三三兩兩的大臣也站出來,指著安煒痛罵。
于是很快,朝堂上便分了三波人。
一個安煒,一群義憤填膺的朝臣,還有零星幾個頑固的閑王黨。
局勢一目了然。
皇帝揮了揮手,早已等候多時的禁衛(wèi)軍將幾人扣押,且順帶將正罵得興奮的、參與了這次謀逆的幾人也一并帶了下去。
“天子犯法與庶民同罪。即日起,閑王貶為庶人,押入大牢,秋后問斬!安煒協(xié)同謀反,誅九族,秋后問斬!”
蘭公公高喝一聲,皇帝站起身,看了一眼南澤玉,道:“朕對你很失望。”
卻在此時,南澤玉瘋癲大笑。
“哈哈哈!當(dāng)真可笑!當(dāng)真可笑啊!你非生我養(yǎng)我,卻要我恭順?!”
“你憑什么這么對我!小時候你就不喜歡我,將我視作災(zāi)厄,眼里從來只有他!”
趁著眾人松懈之際,南澤玉擺脫羅隱的束縛,站起身,踉蹌地走了幾步,食指指著南澤林,眼里猩紅,是毫不掩飾嫉恨。
“他病了渴了餓了,你都關(guān)心的不行。那我呢?你知道我是怎么長大的嗎?你知道那些太監(jiān)丫鬟是怎么對我的嗎?你不知道!”
“若非我還有具好看的皮囊,你以為我能活到現(xiàn)在嗎?!”
他可是從十歲起便在那些人的胯下輾轉(zhuǎn)謀生了?。?p> 從那一刻起,他便決定活下去,站得高高的,好好的活下去!
“你對我失望,你可知我從十歲是便不再對你感到失望了,因為從那時起,我便開始恨你了!我恨不得殺了你飲其血啖其肉!”
南澤玉眸中的恨意猶如實質(zhì),皇帝不禁蹙起了眉,只覺得荒唐。
他是皇帝,他是皇子,父子君臣,無論哪個,他南澤玉都得對他恭敬如初,豈能有恨意?
心煩意亂的做了個手勢,皇帝正欲離開。
此時的南澤玉大腦早已被嫉恨所侵占,意識虛無,只憑著本能撲向眾人眼中虛弱的南澤林。
“太子殿下!”
“林兒!”
“林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