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靈山寺站】33
未央宮,皇帝的寢殿。
燭火映在窗紙上,明明滅滅。
窗外的天,變色了。
皇帝躺在榻上,手背上的青筋暴起,最終又無力地松開拳頭。
就在前一刻,南澤玉吐露了自己的計劃。
“閑王殿下,你這是大逆不道!”
蘭公公尖細的嗓音在空曠的大殿里吹響,入了南澤玉的耳,卻只見他唇角勾出一抹諷刺的笑。
“你說誰大逆不道?”
他猛地抽出腰帶,脫了黑色的外衣,露出里面明黃色的,繡有五爪金龍的內袍。
“是朕嗎?”
蘭公公面色氣得通紅,“你你你......”個不停。
皇帝側著眸看了眼,卻毫無波動。
這件衣袍上的刺繡這般精美,一針一腳皆符合皇家制度,民間有哪家會制作,又敢制作?
不多時,殿外傳來的兵器碰撞摩擦的聲音。
隨之而起的還有此起彼伏的護駕聲還有投降聲。
南澤玉深深看了躺在榻上的皇帝一眼,大步走向殿門處。
明黃色的身影一經(jīng)出現(xiàn),打斗的場景仿佛被人按了暫停鍵一般,瞬間靜止了。
“詔書在此,爾等還不趕快拜見新帝!”
安顏早就候在殿門外,如今見南澤玉一出來,還褪去了外衫,便拿出早就準備好的詔書,高高舉至頭頂。
她本就站在石階之上,比其他人高出不少,這樣一來,手中的詔書更是清晰可見。
見到詔書,原先還在反抗的人漸漸地垂了手,似是接受結局一般。
羅隱卻在此時大喊一聲,“拜見吾皇!”
接著,便不顧對面攔著他的蔣副統(tǒng)領眼中的詫異,單膝跪地,雙手抱拳。
蔣副統(tǒng)領見狀,看了眼南澤玉,發(fā)現(xiàn)其面上滿意的笑容,不滿地抿了抿唇,也跪下。
有了羅隱的帶頭,其余人陸陸續(xù)續(xù)跪下,很快,全場人幾乎都跪下。
而就在此時,異象突生——
羅隱手中的刀利落地割斷蔣副統(tǒng)領的脖頸。
人頭落地“砰”的一聲。
蔣副統(tǒng)領還瞪著大眼珠子,眼中滿是不甘。
不甘卻也沒辦法,他親眼看著自己的身體倒下,僵硬,變涼。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原先跟隨在羅隱身后打進來的兵將也趁機將身邊敵人的腦袋一舉砍下。
這一變故驚呆了南澤玉和安顏。
安顏白著臉,顫抖著手,不明白哪里出了問題,便將視線放在南澤玉身上。
這一看不要緊,卻發(fā)現(xiàn)二人身后站了個意想不到的人。
“皇、皇上......”
“恐生變故,還是莫要這般喊了。”
南澤玉面色難看,低沉懊惱地說道,還沒意識到發(fā)生了什么。
直到袖子被安顏扯得力道大了,他才看向她的臉,再順著她的視線看過去。
“父皇......”
皇帝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手中的劍一把搭在南澤玉白皙的脖頸上。
常年沉迷聲色以此作為偽裝的南澤玉,不知不覺間敗了身體。
這細皮嫩肉的皮膚,鋒利的劍尖一碰上,便劃出了一道血口子。
“拜見吾皇!”
羅隱的聲音洪亮而又堅定。
很明顯,他自始至終便是皇帝的人。
-
蘇然焦灼的守在一間破敗的房屋。
這里她還很熟悉。
她第一次醒來,就在這個地方。
身為皇帝最為寵愛驕縱的女兒,羲和公主自小便要和尋常的閨閣女子不同一些。
后宮的所有地方都被她玩遍,也自然被她找到好些好地方。
冷宮的密道就是之一。
那時候的羲和并沒有離宮出走的打算,她只是想要躲在冷宮里清靜一些而已,但誤打誤撞就進了密道,出了宮。
“吱呀——”
地上某處開始松動,伴隨著這尖銳的聲音,有塊木板被頂起,露出了一雙帶著灰的手。
蘇然激動地上前,幫忙抬起木板,卻看到了一張與想象中不符的人的面孔。
“小歌兒呢?”
“咳咳”
珍珠本就因為灰塵多而不舒服,這會兒被蘇然晃得更是直接咳出了聲。
“快說!”
珍珠掙開蘇然的手,猛地跪在地上,道:“奴婢該死。娘娘將奴婢推進了密室后,石門就關上了,奴婢也不知道娘娘去哪兒了......”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
蘇然卻渾然不顧。
她用腳尖抬起珍珠的下巴,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道:“你本就該死!”
“若是小歌兒傷了半分毫毛,我都要你世世陪葬!”
轉身,她的裙角便消失在珍珠的視線里。
珍珠面上眼淚鼻涕直直的往下流,眼神卻萬分驚恐,仿佛怔住一般。
剛剛蘇然看她的眼神,如同看死人一般,無情冷漠,面上還帶著狠厲,仿佛下一刻,她就會鞭尸一樣。
侍候蘇然那么多年,她還是頭一回見到這樣的公主。
半晌,珍珠才回過神,隨意抹了臉,就往皇宮的方向而去。
-
未央殿經(jīng)歷一番打斗一片狼藉,其他地方未嘗不是。
太和殿,上朝的大殿。
除卻清晨換成了傍晚,皇帝還遲遲未來,此刻,群臣林列,竟一個不少!
自皇帝病了多久,太和殿的龍椅便空了多久。
太子殿下也未上朝,每日里皆是安丞相和蘭公公把持。
大多數(shù)折子在安丞相的示意下,多留在了他的手里,交給蘭公公的少之又少。
再看看現(xiàn)在連蘭公公都沒有出現(xiàn),群臣心里有了思量,一時間議論紛紛。
雖然不知道為何所有朝臣都出現(xiàn)在這太和殿,但無疑的是,這是一個好機會。
“咳”
安丞相掩唇咳了一聲,殿內瞬間安靜下來。
踏出一步,安丞相的全身便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
等候了一刻鐘后,安煒自覺南澤玉已經(jīng)成事,便從懷里掏出事先準備好的詔書。
朝臣“呼啦啦”跪了一地。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自覺身體已至極限,遂將皇位傳至吾兒澤玉,擇日登基。欽此?!?p> 倒吸氣的聲音在寂靜的大殿格外矚目。
有大臣擰了眉。
即便是傳位,也是傳太子,即便太子病重,也沒有沒有廢太子立新帝的道理。
除非......篡位!
一時間,太子黨的大臣心里算盤撥得“噼里啪啦”響。
“你說閑王即位,閑王殿下如今在何處?”
一個脾氣火爆的武將跳出來。
他本就是草莽一個,脾氣急躁,當官也是因為跟在太子殿下身后殺敵得來的功名,這會兒,自是不滿意這個結果。
“自是去侍候皇上去了?!?p> 安丞相老神在在地說,這本就是事實,只是“侍候”二字要加引號。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一道聲音從殿外傳來——
“哦,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