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學院難題

　　下午的藍宮里，走出一位高精靈長者。

　　他衣著上流，氣質(zhì)不凡，但滿臉愁容。

　　“唉，還是不行?！?p>　　高精靈嘆著氣?？撮T的衛(wèi)兵有的向他問好，有的在安慰他。他笑笑走開了。

　　他是【維阿墨】，吟游詩人學院的院長。最近這陣子，他時不時就要來藍宮一趟，請求領(lǐng)主能撥些衛(wèi)兵給他。但總是被拒絕。

　　上午，他看到有一隊衛(wèi)兵在艾迪斯隊長的帶領(lǐng)下，不知去了什么地方。他覺得領(lǐng)主還是有多余人手的，于是再次來到藍宮。

　　結(jié)果就是現(xiàn)在這樣。

　　“還是要靠傭兵解決了嗎？”

　　他背著手，走出藍宮的大院。

　　*****

　　杰瑞沒想到，上午他跟著一大幫人趕到狼頭骨洞穴，卻撲了個空。洞里只有碎掉的骷髏架子，以及復活死尸留下的灰燼。

　　這是哪位熱心冒險者干的？杰瑞真想好好謝謝人家。

　　洞穴雖然安全了。隊伍里最年長的人，獨孤城阿凱大祭司【斯提爾】，還是認真檢查了塔頂?shù)哪Х嚭圹E，書籍，以及法器。

　　他確信，這里的確進行過大規(guī)模的靈魂召喚儀式，而且召喚者還打算束縛這個靈魂。

　　至于召喚的是不是波特瑪?shù)撵`魂，召喚是成功還是失敗，就無從確認了。

　　“穩(wěn)妥起見，我認為需要再凈化一次波特瑪?shù)倪z骸?！?p>　　回到藍宮，斯提爾這樣對艾利西弗說。他是位經(jīng)驗豐富的阿凱祭司。所說的凈化，就是借助阿凱祭壇之力所實施的特殊安葬。

　　圣靈阿凱掌管埋葬與殯儀，常常與死亡和輪回有關(guān)。這套凈化安葬，可以讓死者無法復生為亡靈。

　　好吧，絕大多數(shù)時候是這樣。

　　假設(shè)，萬一，波特瑪?shù)撵`魂真的自由了，她一定會去尋找自己的肉身。而那就在獨孤城的地下。

　　城中有一座“圣靈神殿”，同時供奉著八圣靈的祭壇，能滿足所有圣靈信徒的祭拜需求。波特瑪?shù)倪z體就被她的心腹葬在神殿的地下墓穴。

　　雖然早就有祭司提議將遺體火化，可這位狼心女王的力量實在太過強大，以至于死后依然縈繞于遺體，無法燃燒。最后祭司們舉行了凈化安葬，將其封印。

　　按理說沒什么可擔心的。但這場儀式畢竟發(fā)生在幾百年前，斯提爾不敢保證沒有疏漏，封印是否還完好。

　　他的提議得到了艾利西弗和胡可的一致認同，二次凈化波特瑪遺骸的事就這么定了。

　　當然啦，這些事跟杰瑞都無關(guān)。

　　現(xiàn)在，他終于有時間正式拜訪詩人學院了。

　　*****

　　“為什么不行？”

　　學院一樓的大廳，杰瑞不解地看著眼前的人，說出不滿的話。

　　那人叫【吉勞德】，學院的教務(wù)長，院長的副手。彬彬有禮，打扮得體，但他說的話讓杰瑞很不開心。

　　“請你理解，先生。”吉勞德帶著歉意說，“這是學院的規(guī)定，我們圖書室里的書籍僅供院內(nèi)人員使用?！?p>　　“我不拿走，就在這里看，也不會翻閱你們不讓看的東西。不能通融一下嗎？”

　　“我想，你可以和院長商量一下。如果院長同意，那我們也沒有意見。”

　　這不鬧呢么？你都說是學院規(guī)定了，還讓我去院長那里找不自在？

　　照這個態(tài)度看，就算給學院打了工，也未必能進去圖書室。

　　算了，還是別浪費時間，想想怎么去冬堡吧。

　　“出什么事了？”

　　一個新的聲音加入進來。吉勞德看向杰瑞身后，他的態(tài)度立刻變得恭敬。

　　“您回來了，院長?！?p>　　院長？

　　杰瑞連忙回頭，看到一位高精靈長者，正友好地伸過手。

　　“歡迎來到吟游詩人學院，年輕人。我是院長維阿墨?！?p>　　“您好，我叫杰瑞。”

　　看起來很和藹啊，說不定是個可以通融的人。

　　杰瑞正琢磨著怎么施展一下話術(shù)，維阿墨卻打量起杰瑞來。

　　“請問，你是不是早上和衛(wèi)兵們一起出去了？”

　　“哦，是的?！苯苋痣S口答道，“他們找我去……辦些事?！?p>　　“看你這武器，是傭兵？”

　　“傭兵談不上，但是給錢就辦事?！?p>　　“那樣的話……”

　　維阿墨忽然笑起來。

　　“……杰瑞啊，你看到院外那個告示了嗎？有沒有興趣？”

　　“就是那個招募傭兵，探索墓穴的事嗎？”

　　“對對對。嗯，我知道這個委托很難，但是學院叫不動衛(wèi)兵幫忙，更別提軍隊了。告示貼了半個多月，只有昨天來了個人肯幫忙。如果你愿意一起來那再好不過，錢不是問題?！?p>　　“錢的事姑且不說……”

　　杰瑞拉了個長音，悄悄瞟向吉勞德，甩去一個很無奈的小眼神。

　　“……我只是想借幾本書看。”

　　“當然可以！”維阿墨立刻說道，“只要你能幫忙，別說看，圖書室的書送你一些也無妨！”

　　這么下血本？看來這是件對學院非常重要的事，說不定關(guān)系到學院存亡。

　　“成交?！苯苋鹚斓攸c頭。

　　“好！”維阿墨拍手道，“咱們明天早飯后出發(fā)，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圖書室！”

　　院長親自帶路，這下吉勞德什么都說不出來，只能看著得意的杰瑞消失在樓梯拐角。

　　“那么院長，學院遇到什么難題嗎？”踏上二樓的杰瑞抽空問道。

　　維阿墨站住了，拍了兩下樓梯的扶手。

　　“這個事啊……”

　　*****

　　今天是藍宮的采購日，這個事一般都由茱蒂斯辦。正好狼頭骨的事結(jié)束得也快，她帶著幾個衛(wèi)兵，去集市上逛吃逛吃。

　　車和肚子都裝滿了，茱蒂斯醉醺醺地回到藍宮，去了艾利西弗的房間。

　　路上她遇到波蓋爾，被警告不要在醉酒的時候打擾領(lǐng)主，她當然無視了。

　　我跟領(lǐng)主可是好閨蜜，親如姐妹，才不會讓一個侍衛(wèi)隊長說三道四。

　　“艾利西弗大人，我回來啦！”

　　金發(fā)領(lǐng)主正坐在梳妝臺前，解開頭環(huán)后的長發(fā)觸到地面。

　　“去喝酒了？”

　　“嘻嘻，今天我們可是幫艾利西弗大人去了一塊心病，當然要多喝點啦?！?p>　　“明明是不知哪個好心人干的……”艾利西弗淺笑著。

　　“管他呢，反正艾利西弗大人開心就好！”

　　茱蒂斯大聲地說，一屁股坐在床上，順勢躺下。

　　“是啊，開心就好。”艾利西弗附和著。

　　“既然這樣……”

　　忽然茱蒂斯從床上彈起來，討好地靠近艾利西弗。

　　“……就把火燒節(jié)恢復了吧？”

　　她扶著艾利西弗的肩膀，有點撒嬌的話伴著一股酒氣出來。

　　“哎呀，瞧你喝的?！卑鞲グ櫫税櫭?。

　　“抱歉抱歉，”茱蒂斯連忙退后幾步，“但說真的，越是打仗的時候，才越需要活躍大家的心情啊?！?p>　　“我知道……”

　　艾利西弗失去了笑容。同樣的話，她從維阿墨院長還有其他人那里聽過不少次。

　　但這個勁很難別過來。

　　獨孤城的火燒節(jié)，全稱叫“火燒奧拉夫節(jié)”。沒錯，就是生活在第一紀元的雪漫城領(lǐng)主，同時也是至高王的獨眼奧拉夫。這個節(jié)日一直由吟游詩人們來組織。

　　其中的原因，大概是仇恨。

　　或許在雪漫城人民眼中，奧拉夫英明神武，還屠過龍，是個英雄。但其實也有文獻記載，他因為一些人不滿他成為至高王，而逐漸變得脾氣暴躁。

　　晚年，他成了一個暴君。甚至還強迫冬堡，晨星和莫薩爾一起，和他攻打獨孤城。理由可能是獨孤城反對他的聲音最為強烈。

　　在這期間，獨孤城有個名叫【斯瓦科尼爾】的詩人，出了本諷刺奧拉夫的詩集。把他的許多功績貶得一文不值，還放大他的一些暴行，指責他對獨孤城的無理欺壓。

　　特別是奧拉夫引以為傲的屠龍。斯瓦科尼爾說那條龍——努米奈克斯——其實早已老弱不堪，還有傷。奧拉夫也沒有和巨龍大戰(zhàn)過，只是帶著部下輕易抓住了努米奈克斯，囚禁在雪漫城一段時間后處死了。

　　這就是個跟英雄毫不沾邊的下三濫。

　　斯瓦科尼爾的行為是出于自己的正義，還是反對者們的宣傳需要，又或是他與奧拉夫的個人恩怨，已經(jīng)無從知曉。但有一點可以確認，奧拉夫最后處死了斯瓦科尼爾。

　　從此，獨孤城的吟游詩人跟奧拉夫勢不兩立，后來就有了火燒節(jié)。

　　他們在節(jié)日里“燒死”奧拉夫的草人，象征著獨孤城永遠不向暴力屈服的精神?；馃?jié)在奧拉夫死后不久便設(shè)立了，最初是一年一次。后來逐漸變?yōu)閭鹘y(tǒng)的娛樂活動，流程簡化，并改為一個月一次。

　　但艾利西弗上任后，把火燒節(jié)給停了。

　　*****

　　“為什么叫停？”

　　聽了維阿墨的話，杰瑞挺意外的。他沒想到那個花瓶領(lǐng)主居然有這種魄力，敢叫停一個延續(xù)了上千年的傳統(tǒng)節(jié)日。

　　而且學院還真聽話。

　　維阿墨嘆了口氣。

　　“還不是因為已故的托伊格大人。奧拉夫和托伊格大人一樣是至高王。領(lǐng)主大人應(yīng)該是覺得燒死奧拉夫就跟燒死至高王一樣，讓她心里很不好受吧?！?p>　　這，怎么說呢。沾邊，但不貼切?？梢?，但沒必要吧？

　　死了丈夫確實很難受，可也不至于剝奪全城百姓的娛樂吧？

　　不過，杰瑞回想起和艾利西弗剛見面時的情景，覺得這位金發(fā)領(lǐng)主不像個胡攪蠻纏的人。

　　“估計是氣話?！彼f。

　　“可不一定喲?！?p>　　維阿墨抱起胳膊，靠著墻。

　　“你可能有所不知，咱們這位領(lǐng)主大人其實被架空了，大小事務(wù)有男爵和總管處理。她也很想像個領(lǐng)主一樣為獨孤城做點什么，但總是出些餿主意?！?p>　　稍微想了想，維阿墨繼續(xù)說道。

　　“聽藍宮的人說，上次與軍部開會，領(lǐng)主大人提議搞個閱兵式，鼓舞士氣，結(jié)果被一致否決。戰(zhàn)爭期間士兵都有自己的任務(wù)，哪有工夫和精力搞什么閱兵??？”

　　啊這，就算是看圖留斯不順眼的杰瑞，也覺得艾利西弗的提議太扯淡。

　　要是這樣，能干出取消火燒節(jié)的事便不足為奇。

　　“也難怪，”杰瑞說，“畢竟整天待在藍宮里。要讓她知道百姓的想法，恐怕只能托夢了?！?p>　　“但百姓的想法不能忽視?！本S阿墨認真地說，“我認為領(lǐng)主大人只是一時沖動，需要個臺階，最好盡快給她準備出來。諾德人可是非常重視傳統(tǒng)的，這樣下去真的會影響到人們對領(lǐng)主大人的認可程度?！?p>　　“那怎么辦？”

　　“我打算在藍宮表演唱詩，就是斯瓦科尼爾寫的《奧拉夫詩集》，來證明火燒節(jié)的正統(tǒng)性。到時候領(lǐng)主大人一高興，再讓總管勸上幾句，應(yīng)該差不多。”

　　也就是哄著唄。呵，女人。

　　杰瑞哼笑著點點頭。

　　“問題是，”維阿墨又說道，“斯瓦科尼爾被處決后，他的作品幾乎沒有留存下來。學院里只有四章，想完整表演只能靠《奧拉夫詩集》。我們?nèi)チ撕枚嗟胤蕉紱]找到，現(xiàn)在還剩一個，也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就是告示上說的墓穴？”

　　院長直起身子，興奮地舉著拳頭。

　　“沒錯，奧拉夫的墓穴，亡者之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