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4章 狂信
坐在火堆邊，薇莉亞給杰瑞倒杯熱水，賽羅把烤好的魚遞過來。有吃有喝，杰瑞終于能松口氣了。
然后，怎么怎么一回事，跟兩人一說。
“唔，瓦爾哈奇啊。”
賽羅的聲音有些沉重。他當(dāng)了很長時間的傭兵，也跟吸血鬼交過手，深知那是一幫什么樣的怪物。他們的可怕不僅來自于力量，更在于不知恐懼疲倦，滿腦子是殺戮和虐待的欲望。
如果這些怪物背后有個強有力的統(tǒng)率，那不難想象他們能造成多大的威脅。
薇莉亞則是邊聽邊點頭，嘴里咬著著魚肉，好像沒當(dāng)回事。
“總之活著就好，活著就好?！?p> 她拍了拍杰瑞，用老媽子的口氣說著安慰的話。這話杰瑞現(xiàn)在聽著倒有些暖心了。
“是啊，活著就好?！?p> 賽羅也說道，摘下頭盔，露出暗精靈的臉，抹了一下。他剛和薇莉亞釣魚回來，正要好好休息。
“杰瑞，接下來你打算去哪？我們正要去龍橋鎮(zhèn)，一起走吧?！?p> “那可太好了。我也正要去那兒，然后搭個車去裂谷城。”
“嗯。這個你拿著，當(dāng)盤纏。”
說著，賽羅從地上的包袱里取出一袋金幣，扔到杰瑞腿上。
“這……好吧。但我總有一天會還給你們?！?p> 杰瑞也不客氣，畢竟他現(xiàn)在沒有客氣的余地。賽羅笑了笑。
“上次在晨星城你不是幫了薇莉亞嗎？就當(dāng)是還禮了，別在意?！?p> 果然出門在外靠朋友啊，身邊有個人還是好。雖然杰瑞現(xiàn)在有的只是一個慘痛的教訓(xùn)。
他苦笑道。
“謝了朋友。你們要去哪兒？繼續(xù)在天際參觀嗎？”
“不不不，我們正準(zhǔn)備回索瑟姆一趟?！?p> 叼著魚的薇莉亞左右搖頭，活像一只小劍齒虎。
賽羅的面色有些凝重。
“聽說前幾天，有許多巨龍從風(fēng)盔城飛過，得有十幾頭吧。但都沒有停留，似乎是往索瑟姆方向去了。”
“巨龍向索瑟姆集中？”
“嗯，不知道它們要干什么。我們這邊的事都搞定了，過兩天就回去。”
真奇怪。杰瑞遇到的巨龍都是單獨出現(xiàn)，偶爾也聽說會有兩頭，三頭搭伙出現(xiàn)。但十幾頭集體出動的情況聞所未聞。
是因為索瑟姆有什么讓巨龍必須消滅的目標(biāo)嗎？
“那個小島不會要被巨龍砸沉了吧？”
“哈哈哈，放心吧朋友，索瑟姆沒那么簡單被攻下來?！?p> 沒想到賽羅笑得很放心，還喝了口酒，又給杰瑞的空杯也倒?jié)M酒。
“有機會你去一趟索瑟姆就知道了，那地方臥虎藏龍。你知道嗎？我在那兒遇到過一個礦工，礦工啊，實力居然跟我不相上下?！?p> “這，這么厲害。”
什么鬼？看賽羅這樣絕非一般的傭兵，然后一個礦工能跟他打平手？索瑟姆到底是有多少神棍？
這倒讓杰瑞提起興趣了。
圍著火堆吃飽喝足，薇莉亞給杰瑞找了身備用的衣服和鞋，三人向著龍橋鎮(zhèn)出發(fā)。
*****
瓦爾哈奇城堡中央有一個特別的房間，通常只有赫岡才能進入。其他吸血鬼要進來，必須得到赫岡的允許。
這里的燭光比外面還要少，地上到處堆著帶血的尸骨堆。最里面是鮮血滿盈的池子，池中豎起一根金屬柱，被雕刻成類似手的形狀。
這就是赫岡口中的“血源大廳”。
他站在血池前施展魔法。血液被魔力催動，像噴泉一樣升起，在空中形成透明的球形。
赫岡靜靜地望著那球體，不發(fā)一語。
直到球體先發(fā)出聲音。
“唔，是你啊，赫岡?！?p> 男人的聲音，帶著回響。乍聽之下有些慵懶，卻隱藏著十足的壓迫力。就像是一個窮兇極惡之徒因為剛睡醒而不得不露出些許疲態(tài)。
赫岡深鞠一躬。
“很抱歉打擾您，莫拉格大人?！?p> 沒錯，球體那邊的是魔神莫拉格·巴爾。這個血池其實是個高級祭壇，能直連到冷港，與莫拉格溝通。
“寒暄就算了。趁我還沒打算降罪于你之前，說出你的目的?！?p> 莫拉格的聲音聽起來很不耐煩。赫岡則是不慌不忙地抱起一個冰塊，放在血池前。
“我有一件禮物要獻給大人。”
“哦！”
血球忽然抖動起來，血光也變得更加濃重。
冰塊中凍住的是破曉。即使身在湮滅領(lǐng)域，莫拉格也認(rèn)得出來。
他的聲音馬上就變得狂喜。
“哦喝哈哈哈哈！這不是那自詡為太陽，可恨又無恥的美瑞蒂亞的神器嗎？干得好！！”
“承蒙夸獎。”赫岡謙恭地說。
“嗯！唔……嗯？”
看著破曉，莫拉格馬上想到了另一件事。
“等等，我記得托馬斯說過，這把劍是那個杰瑞帶著的。這么說，你抓到他了??？”
“是的。但我已經(jīng)把他放了?！?p> “你說什么??？”
轟——
魔神的怒吼輕易打破位面的限制，帶著狂暴的魔力在大廳里震蕩，恐怕連整個城堡都顫了三顫。
“赫岡！我的話你都當(dāng)耳旁風(fēng)了嗎？沒聽托馬斯說嗎？那個男人必須死！而且不光是肉體的毀滅，我要看到他的靈魂徹底破碎！”
“大人息怒，請聽我一言?！?p> 赫岡淡定地面對著莫拉格的怒火，畢竟也不是第一次了。然而莫拉格沒有收回他的憤怒，卷動的魔力震得屋頂開始掉渣了。
“說來聽聽。若是不合我意，我就先把你的靈魂撕碎！”
“是。依我之見，那人已經(jīng)加入黎明守衛(wèi)，而且對吸血鬼的仇恨非比尋常，再見面是遲早的事。所以我在他的血液里留了標(biāo)記，也派人跟蹤。如此就能找到黎明守衛(wèi)的巢穴，一舉殲滅?！?p> 微微冷笑一聲，赫岡又鞠躬道。
“反正，隨時都可以殺死他。不如借這個機會除掉黎明守衛(wèi)，對大人來說也是一件好事?！?p> “黎明守衛(wèi)？不過是斯丹達爾手下的可憐蟲換了身皮！一群東躲西藏的螻蟻，也配與我為敵？反倒是那個男人……”
赫岡豎起耳朵，等著接下來的話。那對他來說將是無比重要的內(nèi)容。
不過，莫拉格卻欲言又止。
大廳里的魔力逐漸回到球體中，平息下去了。
“哼，罷了。就算是螻蟻，也夠煩人的?！?p> “所以，花些時間把它們碾死也沒關(guān)系，是吧？”
莫拉格一時沒有說話，這就代表他聽進去了。這位魔神從不隱藏自己的態(tài)度，如果他討厭你，就會折磨你，弄死你，簡單明了。
最后，他還是說道。
“好吧赫岡，鑒于你一直以來的表現(xiàn)讓我滿意，這次我就不追究了。你要跟托馬斯通力合作，給我把杰瑞徹底干掉！”
“謹(jǐn)遵您的命令。那么這把破曉……”
“呵，算是個不錯的玩具。就用這祭壇的力量讓它墮落吧！我要用它好好羞辱那個女人，哈哈哈哈哈?。?！”
帶著狂笑，莫拉格的力量和他的聲音隨著球體的融化而消失。血源大廳恢復(fù)了往日的平靜。
赫岡那面對魔神時展現(xiàn)的微笑，這會兒變成了嚴(yán)肅，甚至有些憤怒。
大概是上個月？還是什么時候？總之是最近的事。莫拉格主動聯(lián)系他，還有那個叫托馬斯的男人也來拜訪他，要他殺死叫杰瑞的人。
原因？沒說，赫岡也猜不出來?；蛟S是莫拉格認(rèn)為他沒有必要知道。剛才他試圖套話，也沒套出來。
這就很讓人火大。
他怎么說也是從第一紀(jì)元活到現(xiàn)在的吸血鬼，而那個托馬斯只是一介凡人，卻比他的地位還要高。
什么“通力合作”，可恨，簡直可恨。
“盡管趁現(xiàn)在得意吧。等到預(yù)言實現(xiàn)之后，就算是魔神也別想控制我！”
帶著怨念瞪了祭壇一眼，赫岡轉(zhuǎn)身出去了。
******
離血源大廳不遠，也有一個房間。
加了簾子的床，足夠兩個人并排用的梳妝臺，堆著各類煉金以及附魔書籍的書架和書桌。還有干凈整潔的椅子，溫和的燭光。整個一大家閨秀的房間。
或者說是瑟拉娜的房間。
她坐在桌邊，百無聊賴地翻著一本煉金的書。她對煉金術(shù)也感興趣過一段時間，不過現(xiàn)在看這些書只覺得頭疼。
空白期太長了。
咚咚——
有人敲門，瑟拉娜說了聲“進”。門開后，走進了敏迦摩。
“打擾了，大小姐，請用。”
他用很標(biāo)準(zhǔn)的姿勢托著盤子，將那上面兩杯搖晃的鮮紅液體放在桌上。
“謝謝?！?p> 瑟拉娜提起一杯湊到嘴邊，直接喝了半杯下去。
“還行?！彼f。
“大小姐真是嚴(yán)格啊?！泵翦饶πχf，“這可是城堡里最好的牲畜，連赫岡大人都說好。我以為大小姐剛剛蘇醒，應(yīng)該能夠滿意?！?p> “好確實是好。”
“還是說，大小姐在回來的路上已經(jīng)喝過更好的？”
“算是吧?！?p> 放下空杯，瑟拉娜合上書，扔到一邊。敏迦摩的目光跟著過去。
“《泰姆瑞爾植物大全》。說起來，這個還是第一紀(jì)元的版本。當(dāng)年【瓦蕾莉卡】大人還為它做過注記，完善了許多內(nèi)容呢?！?p> “母親的確很喜歡干這個，但我希望她別把這些灌到我的腦子里。”
瑟拉娜有點回想起來，當(dāng)初她的母親瓦蕾莉卡逼著她學(xué)習(xí)煉金術(shù)的時光。這也是房間里塞了許多煉金術(shù)書籍的原因。
雖然瑟拉娜不算討厭煉金術(shù)，但她對附魔更感興趣。所以兩種書在這里分庭抗禮。
“您還是那么有想法?！泵翦饶Ω袊@道，“可惜瓦蕾莉卡大人現(xiàn)在……”
“只是失蹤而已?！?p> “對不起，我有些傷感。如果沒有那個預(yù)言，一切原本都不會發(fā)生。”
敏迦摩還是陷入了回憶，或許是被轉(zhuǎn)化時他已經(jīng)老了吧？自從得到不死身之后，他更容易這樣了。
遙想當(dāng)年，第一紀(jì)元的時候。赫岡還是天際的一位領(lǐng)主，敏迦摩則是赫岡家資歷最老的管家。那時赫岡很癡迷魔法研究，手下能征善戰(zhàn)之人也相當(dāng)多。
后來，大概是第一紀(jì)元242年吧，著名的奴隸女王【阿萊西婭】領(lǐng)導(dǎo)了賽洛迪爾奴隸起義，打敗精靈奴隸主，建立人類第一帝國。天際的諾德人派兵助戰(zhàn)，赫岡也親自帶隊參加。
他在戰(zhàn)爭中感受到了快感。蹂躪敵人，撕碎他們，用力量掃平一切的快感。他把這形容為能夠治愈“平靜”這一劇毒的良藥，是在和平的天際感受不到的甜蜜。
赫岡原本就是個無止境追求力量的人。戰(zhàn)爭刺激了他，讓他更加煩躁不安。
因為無論他如何修煉，身為人類，他最后都會死去。那時他的強大，他的追求，只會跟著他一起下墳?zāi)梗裁匆擦舨幌隆?p> 果然啊，人類還是有極限的。若要突破極限，就必須超越人類，也就是不當(dāng)人。
于是赫岡做了一個瘋狂的決定：向莫拉格·巴爾尋求力量。
他的想法得到了妻子瓦蕾莉卡的全力支持。這對狂熱的夫妻召集了愿意成為吸血鬼的人，然后啟動了能聯(lián)系莫拉格·巴爾的祭壇。
魔神對這群新的追隨者很感興趣，將他們傳送到冷港，許諾會親自轉(zhuǎn)化他們，賜予他們無比的力量。
只要他們能挺過儀式。
這個儀式的具體過程，敏迦摩已經(jīng)記不清了。唯一留下的就是一個詞：痛苦。
莫拉格是個施虐狂。為了讓他的力量完美融入凡人的身體，他會用盡各種辦法折磨他們，折磨到肉體和靈魂分離的程度。這才是轉(zhuǎn)化的最佳狀態(tài)。
他無所不用其極。你可以試著想象任何能讓你痛苦的事，然后把那個感覺乘上百倍。有文獻認(rèn)為，他更喜歡折磨女性。至于原因和方法，你懂的。
那時的敏迦摩幾次想要放棄，讓自己墮入痛苦的深淵不再醒來。但一想到能永遠侍奉赫岡一家，他還是咬著牙挺下來，最后如愿。
本該是這樣的。
“算了，說多了也沒用?！?p> 瑟拉娜站起身，在房間里踱步。
這座城堡是當(dāng)年他們一家居住的地方，后來用魔法轉(zhuǎn)移到這里。很多東西，現(xiàn)在的她已經(jīng)用不上。
隨便看了看，瑟拉娜問道。
“敏迦摩，你還傾向于母親的判斷嗎？”
敏迦摩馬上站直。
“我和其他人都服從赫岡大人的命令?！?p> “這里沒別人，我要聽實話。”
“實話也是，我和其他人都服從赫岡大人的命令。只是……”
老人低了低頭。
“……我仍然贊同瓦蕾莉卡大人的想法。我敢說即使現(xiàn)在，這城堡里有如此態(tài)度的也不止我一個?！?p> 瑟拉娜點了點頭。
“的確，至少這個房間里就有兩個?！?p> “您的意思是？”
敏迦摩的眼神里有驚訝之色。瑟拉娜則是堅決地看著他。
“我，有個大膽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