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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之妖卷

瑤鹿 七

無之妖卷 洪流小獸 3275 2020-09-06 11:07:44

  自被煜城神君和梁渠仙君接連冷待,飛霜恪守本分,再也不敢妄想多問,只一味刻苦修習(xí),怎奈梁渠從未教過弟子,飛霜千年苦練也收效甚微。因此煜城神君特開赦令,允她前往仙道最低處的北川聽學(xué)。

  北川位臨仙、妖、人三界,自古以來便是眾靈聽學(xué)之所,主講者是有“百神之首”美譽(yù)的文淵神君。他每年只來半天,且從無定時。文淵神君座下首席弟子乃一雙同生樹,此二仙都是榕樹成精,一處修煉得道。相貌、功法雖皆不相同,卻有一對相似雙眸,各分金銀色。文淵君不在北川時,二仙每月輪流將眾靈聚集,主持他們相互切磋、討論仙法。

  北川大致分為三域,聽學(xué)處是遠(yuǎn)星殿,藏書樓乃省中堂,習(xí)法場稱失澶淵。仙者,三域暢通無阻;人者,不得進(jìn)失澶淵;妖者,不許入省中堂。

  遠(yuǎn)星殿由七山環(huán)合,懸于山巔正中,此七山分別斷隔人、妖、仙三界。殿宇層疊,樓閣崢嶸,下臨無地,乃憑高山增雄渾氣概,依地勢險峻添隱秘神韻。飛霜首次來北川,跟在梁渠身后,先行于遠(yuǎn)星殿拜見值守仙君。

  遠(yuǎn)星分正殿一、偏殿二,每一殿宇皆有紛紛眾靈,彩衣者是剛飛升的各家初仙,術(shù)法、身形隱黑者是各處小妖,白衣者便是凡間出挑的道人,眾靈在此聚集,各較長短。正殿高臺中,碧藍(lán)絲袍、烏發(fā)齊腰者正于一處寬桌旁給眾靈詳講陣圖。梁渠飛走上前拍了拍那仙肩膀,仙君回過身來,微頷首,與梁渠一同行下高臺,走到飛霜身旁。梁渠側(cè)身對飛霜道:“飛霜,見過司涯仙君。”

  飛霜俯首行禮道:“晨曦谷飛霜,拜見司涯仙君?!?p>  司涯淺笑著打量她,她亦抬眼細(xì)瞧。此仙如緞烏發(fā)微垂,于后額用綠色絲絳系一菡萏挽,細(xì)白鵝蛋臉,一雙銀瞳美眸華彩卓然,雖不似煜城神君那般仙澤充盈,周身也盡是流金熠熠,想來修為不凡。

  “這就是你新收的小徒兒?”司涯纖白二指輕觸飛霜額頂?shù)男⌒÷菇?,嬉笑道,“不是說在晨曦谷已然修行千年嗎?怎么化形連頭角還未能練去?”

  梁渠撓撓頭,羞澀笑道:“你也知道我。這……武功變化,兵法布陣我還行,至于練靈修道,提精補(bǔ)虛……我尚且生疏,自是沒教過她,只好前來麻煩你。還有……她也不識字?!?p>  司涯聞言像是有些為難,只手摸著下頜,蹙眉思索。

  “對了,此乃戊月,不是該寒陽仙君值守北川嗎?”梁渠問道,“怎的換了你?”

  “哎……你不知道,圣君親自下令,”司涯推著梁渠到一旁,輕聲道,“讓師尊渡化一剛成仙的凡人,我?guī)煾缫惨煌巴?,為那初仙洗練。那個小子好像叫聞……聞……聞什么遠(yuǎn)。”

  “圣君下令?文淵神君親自渡化?”梁渠震驚不已,這凡人該是多深的造化,多大的機(jī)緣才得如此?。?p>  “噓!”司涯豎指,拉近梁渠壓低聲音道,“小點(diǎn)聲,這小子搞不好日后會是咱仙界第四位神君呢!”

  “這么大的底牌?”梁渠原以為第四位神君該是修為精深、眾靈敬仰的寒陽仙君??珊柈吘钩錾硌?,即使拜于天霖宮中,修道萬年,也總是不敵圣君親自點(diǎn)化的凡人啊??磥磉@仙界日后可就熱鬧咯。

  “對了,”司涯拍了拍梁渠肩膀,道,“你說飛霜不識字,那她必然聽不懂我?guī)熥鹬v授啊。別的小妖都學(xué)超她許多,她也實(shí)在跟不上。你這‘師父’……呵,名存實(shí)亡!竟還要來北川為難我。這樣吧,我給她重新找位小師父,先從識字、化形的基礎(chǔ)開始教吧?!?p>  “仙君多多費(fèi)心,”梁渠如釋重負(fù)般對司涯拱手行禮道,“那我就把她交給你了。師尊說,她若不能修滿飛升就留在北川,不必回晨曦谷了?!闭f罷便畫陣脫身而去。

  “嗯?喂!”司涯伸手去抓,卻連梁渠的影子都沒碰到,又被他高超的“甩鍋功法”所塞,自己就算再不滿這臭貓,總歸還有煜城神君的面子在,也不好不收。司涯轉(zhuǎn)身看了看一臉萌稚、青澀有禮的飛霜,挑眉強(qiáng)笑,背手上前,低頭問道:“騰云可否?”

  飛霜垂首再拜,蹙眉低聲道:“神君曾令……不準(zhǔn)我學(xué)術(shù)法圖陣?!?p>  那就是不會咯!司涯長嘆一聲,暗自佩服梁渠這“師父”做得輕松。飛霜聽此嘆息,以為遭了仙君嫌惡,身愈躬,禮愈至,行禮懇求般低泣道:“給仙君添麻煩了?!?p>  司涯平生最見不得女妖、女仙、女子受委屈,更何況她修為不高又不是她的錯。他連忙擺手微笑道:“不會不會?!睋]袖變出朵小云,又道,“走上來,我?guī)闳ヒ娢幌扇?,由她教你。我會慢慢飛行,你別怕,來,走上來就行?!?p>  飛霜與司涯一同駕云前往省中堂,此堂坐落于如山眾云承托的層層疊疊云霞之中,白鶴與騰蛇在云煙霧靄之間逡巡守衛(wèi)。雅浩的宮殿跟起伏的云巒配合有致,躍于彩飾的屋脊之上,整個北川便盡收眼底。

  司涯落云,帶飛霜走上白玉臺階,正當(dāng)行至最后一階,堂口兩旁的看門石獸忽化原形躍于飛霜跟前,張著血口齊聲道:“省中堂禁妖!”東首乃兇獸梼杌,形似猛虎,人面豕牙,粗尾八丈,以傲狠善斗為長。西首是怪物窮奇,形如斗牛,虎面鳳翅,背負(fù)刺芒,以狡黠食人著稱。二者皆是被煜城神君擊敗,由文淵神君設(shè)符將其化為石像安排于此鎮(zhèn)守。

  飛霜被它們呵退幾丈,險些從臺階摔下。司涯施術(shù)將她拉回,飛身擋她跟前,承住石獸咆哮怒吼,以袖擦盡面上飛沫,拱手強(qiáng)笑道:“梼杌兄,窮奇兄,她現(xiàn)雖是妖,但一心修道,是煜城神君……”

  “你何必搬出煜城神君之名嚇唬我們,”梼杌上前打斷他,道,“圣君親令:此處禁妖,如敢擅闖,就地正法。”

  “既然是神君座下就該更懂規(guī)矩,妖只能去遠(yuǎn)星殿和失澶淵,你不知道嗎?”窮奇笑道,“還是神君心疼我們,萬年沒有嘗過葷腥,把你們送來給我倆解饞?只是你這小鹿能有幾兩肉,都不夠我們?nèi)揽p!哈哈哈……”

  “省中堂禁止喧嘩。”舒雅清麗的女音從正殿之中緩緩?fù)赋?,雕花大門沉沉開啟,一窈窕女子徐步而出。上著紅鸞飛星流金裳,下襯逍遙酒色北斗裙,外披菩提雪絨蛟鱗紗。房、心、尾、箕做環(huán)釵,虛、危、室、壁成容臭,奎、婁、畢、參制佩帶。蓮步款款,如柳盈盈。

  原本囂張的兩兇獸見此女,皆斂氣收聲,垂首飛回原位,重新化為石像。司涯仿佛見到救星似的快步上前,拱手笑道:“多謝小師妹!我等眾仙中也只有小師妹可治這二兇怪,多謝多謝!”

  “她就是梁渠的小徒弟?”女仙玉手施術(shù)拉飛霜至近前,粉紅翹唇輕問,“飛霜?”

  “是?!憋w霜神色雖慌張,終是沒有亂了分寸,垂首下拜,不敢多言。

  “師妹推演之術(shù)當(dāng)真高絕,此等細(xì)節(jié)竟都早已知曉?!彼狙男Φ?,“飛霜,這位就是華年仙子。華年仙子與我同屬天霖宮,入門雖晚但道法高深,歷算推演、修術(shù)變化皆在我之上?!?p>  “你這是預(yù)備把她交我給我了?”華年仙子淺笑道,“有何好處?”

  “師妹請說,我絕不推辭。”司涯拍胸脯笑道。

  “好,”華年纖指繞發(fā)思忖片刻道,輕聲道,“我記你一諾,需要時自會前去尋你。你且去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p>  瑤鹿的回憶從此往后便是大片的黑暗,明顯是被刻意奪取,可是誰會對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小妖施這種禁術(shù)呢?青龍收手息探靈術(shù),緩緩站起身,看著眼前毫無蘇醒跡象的紅帶金蓮陷入沉思。

  張夔不知明細(xì),瑤鹿被奪記憶,梁渠不肯現(xiàn)身,金麓神君為眾仙擁堵恭賀,玄瑆真人不知所蹤……參與此事者便只剩司涯魔君一個,他當(dāng)初為眾仙敬仰,能在北川代替文淵神君講學(xué),可謂是仙途無量,怎么就一朝墮魔了呢?青龍細(xì)細(xì)思索,終于想起來在瑤山時,司涯對張夔說的一句“一萬七千年前,成渝國四公主”……

  一萬七千年過去,舊時繁華富庶的成渝早已覆滅。當(dāng)初坐擁藍(lán)海、金沙、綠島的海濱之國如今已被重重高山峻嶺所覆蓋,絲毫不見往日氣息。青龍心中的點(diǎn)點(diǎn)僥幸瞬間也被眼前滄海桑田的巨變所毀。正當(dāng)他準(zhǔn)備離去,忽而感到身后有靈息,青龍面上無恙,袖中卻已云手作青煙陣,聲音冷而沉:“尊駕現(xiàn)身吧?!?p>  “拜見青龍仙尊?!笔且磺囡裟幸簟?p>  青龍徐徐轉(zhuǎn)身,只見那是一通身赤紅、一人多高、雞身鷹頭的勝遇鳥。此禽乃是司涯的坐騎,本該跟在司涯身側(cè)。如今司涯被仙陣重傷,他怎的出現(xiàn)在此處?

  “何事?”青龍收術(shù)走上前,淡淡道,“你家魔君重傷,你怎會在此處悠閑?”

  勝遇化作人態(tài),揮袖畫陣,將自己與青龍框于陣中,半跪拱手行禮道:“是魔君派我在這里等您,他讓我給您講個故事,若您聽完能答應(yīng)協(xié)助他辦件事,事成之后他可以即刻帶您見紫蓮。”

  “呵,”青龍冷笑像是自嘲一般,“當(dāng)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六道眾生是都會用紫蓮來威脅我了。”

  “怎會是威脅,”勝遇拱手又道,“除了我家魔君,六道之內(nèi),您還有誰可信呢?不過是聽故事而已,若您聽完不愿襄助魔君,魔君亦不會勉強(qiáng)。”

  青龍思索片刻,長嘆一聲,揮袍盤腿落座,道:“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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