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樹回來后,安撫了一下家人,便把大門再次鎖上。
以前村子里很安寧,入夜都不用鎖門的,現(xiàn)在不鎖門,根本睡不著覺。
陳玉摸了摸三個孩子的頭,說道:“不用害怕,你胖大嬸腦袋不好使,瘋了,以前村頭也有一個瘋老頭,天天胡言亂語的,你們忘記了?根本不可怕的?!?p> 三個孩子點了點頭,但還是能感覺出來,他們被嚇到了。
一家人再次躺下睡覺。
但白景卻有些睡不著了,透過窗紙,能模模糊糊的看見一輪彎月懸在天上。她想起來胖嬸路過家門口看兩個哥哥的眼神,越想越覺得,胖大嬸的真的眼神非常奇怪。
胖大嬸瘋了,跑去哪里不好,偏偏來了這兒。
還吃生肉,鮮血淋漓的,簡直太可怕了。
白景正想著,忽然一只腳丫子踹在她屁股上。
“小妹,你不睡覺在干嘛呢?”原來是白清里這個調(diào)皮蛋,他也睡不著,躺在炕上正難受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直勾勾盯著窗戶的白景。
原來小妹也害怕的睡不著呀,是時候表現(xiàn)一下哥哥的勇氣了!
“小妹,你是不是害怕了,剛剛在門縫里偷偷看胖大嬸的模樣,我瞧著把你嚇壞了呢?!卑浊謇餂_著白景笑了笑,心想,咱家妹妹長得就是漂亮,只是看看就讓人覺得很安心,于是又說道:“小妹,你害怕睡不著很正常,二哥哥陪你聊聊天就好了?!?p> 白景轉(zhuǎn)過頭,嫌棄的看了一眼白清里,說道:“二哥哥,我才不害怕哩!倒是你害怕就直說吧,妹妹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靠呦。”
“小妹,你才是呢,不要逞強,二哥哥的肩膀也能借你靠的?!?p> 白清里半坐起來,拍了拍瘦弱的胸脯說道。
白景噗嗤一聲笑出來。
若是胖大嬸對兩個哥哥有啥企圖,肯定是想抓他們兩個回去講笑話給她聽,白景壞壞的想著,一雙大眼睛彎成了月牙。
小小的白景實在太可愛,就跟瓷娃娃一樣。
許是兩個人的聲音太大了,又或許是白清長也根本沒睡著。
“你們兩個大半夜不睡覺,閑聊些什么!再吵醒了阿爹阿娘,打你們兩個屁股?!卑浊彘L先是用被子蒙住了頭,表示,你們兩個半夜不睡覺,真的很吵。
白清長作為大哥哥,說話還是有幾分重量的,白清里和白景吐了吐舌頭,反問道:“大哥哥,我們都害怕胖大嬸,瞧你樣子,是一點都不怕啊。”
被子下的白清長睜開了眼睛,于是,夜聊會又多了一個人。
白清長把自己的被子往二人身邊拽了拽,三個小孩子挨的更近了一些。
“害怕呀,可是還有阿爹阿娘護著我們呢?!?p> “阿爹是如何也不會讓胖大嬸傷著我們的,所以也就不那么害怕了。”
白清長自信滿滿的道:“無論遇到什么樣的困難,阿爹都會把它打敗的,阿爹說過,只要不放棄,就能成功!”
月光皎潔,三個小屁孩竟坐在炕上,影子被拉的老長。
咳!
咳!
許是三個小孩子聊的太愉快了,沒有注意時間和音量,白子樹最終還是決定提醒一下這三個孩子,是時候該睡覺了。
于是白子樹假裝咳嗽了兩聲,小聲說道:“快些睡吧!明天還得習字練武呢?!?p> “完蛋,把阿爹吵醒了。”
白清長和白清里縮了縮脖子。
白景則是調(diào)皮的辦了個鬼臉。
“是?!?p> 阿爹發(fā)話,三個孩子齊齊應聲,自覺的蓋好被子不再做聲了。
白景躺著,還是困意全無,心里卻想:“我睡不著,兩個哥哥也因為害怕睡不著,沒想到阿爹也睡不著,那阿娘睡著了沒呢?”
一個炕,五個人。
其實沒有一個睡著的。
最近幾天,發(fā)生的事情太多,還都是一些很離奇的事情。
一家人各有各的煩心事,卻又害怕他人擔心,便都失眠了。
白景胡思亂想了很久,才迷迷糊糊的睡著了。
第二天巳時(早九點至十一點之間)。
明晃晃的陽光照在白景臉上,長長的睫毛顫動了兩下,白景才迷迷糊糊的睜開眼,又是睡到太陽曬屁股的一天。
白景伸了個懶腰。
映在墻上的影子竟然是腦袋和胸一般粗,胸和腰一般粗,腰和屁股一般粗。
跟個水桶似得。
丑死了,白景嫌棄的對著影子晃了晃拳頭,心想著,等她長大了,也要像自己阿娘一樣前凸后翹小蠻腰。
正想著。
有人砰砰砰的敲起門來。
白景好奇的起了身,想躲在門邊看看是誰來了。
“白子樹!白子樹你給我出來!”
敲門聲變成了砸門聲。
本就不結(jié)實的木頭門被砸的像要倒下來一樣,還有木頭渣子落下來。
白景瞧著阿爹淡定的去開門了。
敲門的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面有胡茬,頭發(fā)有些散亂,但并不油膩,穿著一身粗布衣裳。
白景認得他,他就是胖嬸那個在金門城做工的男人,好像,好像是叫胡德彪。
“德彪,你剛剛回來,不回家照看你婆娘,跑來我這兒鬧什么事?!卑鬃訕溆行┥鷼?,得有好多年沒人敢這么砸他家大門了。
“看我家婆娘?”
胡德彪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側(cè)身把擋在身后的胖嬸讓出來。
“吶!我家小孩沒了,你找不到說實在的我怪不到你?!?p> “你把我老婆弄瘋了,這事情怎么搞的嘛!”
胡德彪攤了攤手。
白子樹皺了下眉頭。
他看見胡德彪胳膊上也被胖嬸咬了一口。
“你皺什么眉頭啊,白子樹。”
“我跟你說,你莫要不認賬,我來的時候可聽父老鄉(xiāng)親講了的?!?p> “我們家孩子丟了,我老婆想跟著你們?nèi)ド缴险?,你不讓去,后來找不到了,你又敷衍了事,我老婆傷心過度,在村里四處閑逛,你們一家是不管不問??!”
“昨夜,是不是在你家門口瘋的!”
“我老婆是不是想去你家討個說法,最后被你逼瘋的!”
“你到底不是土生土長在這里的呦,你是不是覺得把表面功夫做足了,你就能脫得了干系了,就能掩飾你的罪行了!”
胡德彪把想好的措辭,像吐鋼炮一樣一股腦全說了出來。
想要占據(jù)優(yōu)勢,得給白子樹扣大帽子,胡德彪想。
……
“好了!”白子樹低喝了一聲,指了指漸漸過來圍觀的村民,說道:“胡德彪,你在這里大吼大叫的,讓父老鄉(xiāng)親看了,也不覺得害臊?!?p> “我們?nèi)氖谧尤诉M山去找,都沒有個所以然,你老婆去了,就能找到孩子了?不讓她去,是怕她出意外?!?p> “至于她瘋,你瞧瞧,瘋了的人能這樣子。”
此時的胖嬸,眼里充滿血絲,雙目無神,嘴角還沾著雞毛,身上濺上去的鮮血已經(jīng)發(fā)黑,看上去不像個人,更像個吃人的妖怪。
若不是她此刻被綁的結(jié)結(jié)實實,嘴里塞著布條,還指不定惹出什么樣的禍事來。
胡德彪又瞧了一眼胖嬸,感覺今早胳膊上被咬的那一口,又開始疼了。
“我不管!反正……反正我婆娘變成這樣,都是因為你?!焙卤虢袊痰馈?p> 白子樹一臉無奈,說道:“那你說說吧,這事情怎么辦?”
“賠錢!”
胡德彪伸出手。
“你得賠一金,給我婆娘看?。 ?p> 白子樹笑了一聲,道:“一金?”
“啊,不對,一金肯定看不好她,得……得三金!”
胡德彪眼神瞟了瞟自己伸出去的手,那是一雙常年做體力勞動的手,粗糙開裂的手皮里全是黑灰。
要是有三金錢,他就能翻新一下那間破舊的屋子,再娶一個婆娘。
到時候,老婆孩子還會有的。
胡德彪伸出的手縮了回來,又伸出三個手指頭,在白子樹臉前晃了晃,說道:“對,就是三金,你給我三金錢,我給我老婆看病,從此我不來你家門前鬧一下。”
“不!是再不出現(xiàn)在你家門前。”
“哈哈哈?!?p> 白子樹被這人逗笑了,說道:“你別說三金,一金我都拿不出來,我家老婆孩子不用吃飯的?更何況,你這腌臜貨色,拿了錢能給胖嬸看?。俊?p> “別說沒有,有也不會給你一分的,你趁早,去城里請個好大夫,給你婆娘看看,村里大伙還能幫著資助你一些銀錢。”
眾人也七嘴八舌的勸著胡德彪回家去。
主要胖嬸太嚇人,還是帶回家的好。
胡德彪被說的氣血上涌,大吼了一聲,“白子樹,你不給錢,我就跟你拼了?!?p> 說罷就朝著白子樹沖了過去,直勾勾的就是一拳,想要把白子樹打趴在地上。
奈何白子樹雖然不是修仙真人,也不是武林高手,但三兩手莊家把式還真碰不到他的衣角,白子樹擋下拳頭,輕輕一推便卸去這一拳的力道,又伸出右腳絆了一下,胡德彪便重心不穩(wěn)的向后倒去,結(jié)結(jié)實實的摔了個屁股蹲。
“哈哈哈?!?p> 圍觀的人無不笑了起來。
白景躲在門后,看到此景也蹦跳起來,哈哈的笑著。
就連陳玉和兩個哥哥都松了口氣,果然還是阿爹威武。
胡德彪摔了一腳,紅了眼,卻不敢再上前與白子樹打架,只見他面目猙獰,說道:“白子樹,你不要以為這事就這么過去了,我在城里結(jié)識了來山里尋寶的殷大人!”
“他武功高強,他答應我要找我做進山向?qū)У??!?p> “等他來了,看我可憐,定會幫我討要我婆娘的診金。”
“到時候,讓你吃不了兜著走?!?p> 胡德彪罵罵咧咧的拍著身上的灰土,拿起繩子套在胖嬸身上,像拽著一條不聽話的狗一樣,回家去了。
“阿爹好厲害,阿爹好威風。”
白景跑了出來,跳起來抱住白子樹,歡呼道:“就算這狗東西,找了什么人來,阿爹都會把他們打跑的,我阿爹是天底下最厲害的阿爹?!?p> 白子樹本著臉,教訓道:“你跟誰學的,小小年紀,怎么學的嘴上不積善德,以后不準這樣說話?!?p> “阿爹我錯了?!卑拙巴铝送律囝^。
白子樹擔憂的磚頭看了看陳玉,眼里盡是復雜。
“阿爹,你是擔心打不過那個什么殷大人么?”白景擔心的拽了拽阿爹的胡子,說道:“要是阿爹打不過,咱就跑吧,反正這里還有妖怪作亂呢?!?p> 白子樹搖了搖頭。
人上有人,天外有天。
這個世界上從不缺少高手,白子樹打不過的人,出了這座大山一抓一大把。
若胡德彪真找人替他出頭,他便變賣了家產(chǎn),給了他就是。但若傷我家人,他白子樹定不饒他。
白子樹回了家,門外鄉(xiāng)親們散去。
家里卻迎來了老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