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沒人的時候,我悄悄走到錢靜旁邊,試探的問起她,班主任和她說了什么。
錢靜抬頭,瞪著大眼睛看著我,她說:“也沒說啥,讓我以后離你遠一點?!?p> 我聽到這句話,想不通為什么要離我遠一點,我是個害蟲嗎?
于是我問她為什么。
她說:“班主任叫我保護好自己?!?p> 她的回答簡直擊碎了我的玻璃心,我灰溜溜的跑回自己的座位上,我發(fā)現(xiàn)天空不再那么湛藍,空氣也不再那般清新,我永遠也想不到兩個女人間的談話是那樣的血淋淋。
從這以后我再也沒理過錢靜,我也不清楚我為什么會用這種方式,去報復(fù)我原來的同桌,難不成我的潛意識里真覺得自己是個能“傷害”錢靜的壞小子嗎?
我可是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兒啊。
這件事雖然就這么過去了,但我還是耿耿于懷,走了一個錢靜,班主任又把王鵬調(diào)過來當(dāng)我同桌,我心里歡喜,這就是所謂的“因禍得?!保?p> 在學(xué)校,我和王鵬還有毛俊仁天天黏在一起,我覺得班主任是知道的,因為我和王鵬下課一起玩,上課也一起玩。
可惜好景不長,班主任在一次自習(xí)課上,把王鵬給調(diào)去其他座位上了,而我又迎來一個女同桌,名字叫李佳佳。
隨著一系列的調(diào)動,班主任把錢靜安排在了毛俊人的旁邊,那個傻蛋當(dāng)時還漲紅了臉,他說不清是什么原因的表情被我看到,讓我著實反感了一陣。
李佳佳身高好像和錢靜差不多,都是矮矮的,要不然不會被安排在我旁邊,她和錢靜的性格正好相反,她開朗奔放,我記得她剛坐到我身旁的時候,她就說:“陳強,以后我就是你同桌了,有事盡管吱聲?!?p> 在學(xué)校除了毛俊仁讓我反感,唐曉軍和李濟也總使我避之不及。
在午間休息時,我回家吃過飯,回到班級里,拿著剛從小賣部買的橡皮糖,正津津有味的品嘗,李濟帶著幾個小弟過來,他直接跳到我身上,把我壓在下面,說:“你吃啥好吃的,給我吃點!”
我害怕他們?nèi)硕鄤荼姡依顫任铱嘤辛?,我又?jǐn)Q不過他,連忙把包裝袋打開大一點,伸過去讓他吃。
他毫不客氣的抓了一大把,看他拿那么多,我差點哭了出來,好在剩下不少。李濟走到門口遇到了唐曉軍:“喂,叫我告訴你個事?!彼移ばδ樀闹钢遥骸澳闳ヲT在他身上,就能給你吃。”
唐曉軍一聽,氣勢洶洶跑過來,直接騎在我身上。
我連忙遞過去,于是他把最后剩的橡皮糖拿走了。結(jié)果一下午,我都是在極度不好的情緒中度過的,我沒有想過反抗,因為我自己太弱小了,我也不太想去找班主任,因為我有點怕她。
一直等到了放學(xué),我獨自一人走在回家的路上,我低著頭,也沒注意前面有什么物體,結(jié)果一頭撞在路邊人家備用的磚垛上,我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用手一摸,鼻血沾了一手。
我忙跑回家,媽見我滿臉是血,急忙用衛(wèi)生紙堵住了我的鼻子,然后問我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起來,我說是同學(xué)搶我橡皮糖,還沒等我編造完整,媽就忍不住發(fā)火,質(zhì)問我為什么沒找老師。
我當(dāng)然是支支吾吾的說不清楚,于是媽拽著我沖去了學(xué)校,這個時候老師們還沒下班,正好堵到了我們班主任。
我原本還想仔細講講前因后果,可媽根本不聽,跟班主任吵了起來,說是吵,其實只我媽一個人在大呼小叫,說我兒子怎么怎么被欺負(fù),要班主任做主。
到了第二天,班主任把唐曉軍和李濟叫到走廊里,劈頭蓋臉一頓臭罵,具體說什么,我聽不到,但從最終的結(jié)果來看,我媽發(fā)揮了巨大作用。
打那以后,他們倆見到我從來都是繞著走。我知道他們并不怕我,而是怕我媽找老師告狀。
從這件事開始,我突然有了流鼻血的毛病,隔三差五鼻子就像淌鼻涕一樣,用手一抹,全是鮮血。有時候是清早,有時候是午夜,還有幾次在學(xué)校課堂上竟然毫無征兆的流了鼻血,當(dāng)時把李佳佳嚇的像公雞打鳴一般尖叫。
我媽看著我滿手鮮血的樣子,憂心忡忡,她和老爸商量:“這是咋回事,鼻子總出血是不是有啥毛?。俊?p> “帶他去診所問問?”
媽點點頭,于是我跟著她到市里找了家中醫(yī)診所。
我問媽:“為什么不去醫(yī)院?”
“去醫(yī)院花錢多,而且你這小毛病也不用去醫(yī)院?!?p> 我沒有再說話,因為在我小小的心里,總覺得醫(yī)院是個鬼門關(guān),進去通常都是不死也要半條命,可能我媽也這么認(rèn)為。
診所里是個禿頂?shù)呐掷项^坐診,一臉的老年斑顯示這個老頭年紀(jì)可能八九十歲了,媽讓我叫他爺爺。
中醫(yī)無外乎望聞問切,他又拿出聽診聽了聽我的肺,最后說我是因為肺火大才導(dǎo)致流鼻血的,給我開了幾幅中藥面,喝水口服。
回到家,媽跟爸匯報,說總算松了口氣,沒別的大毛病。
從這以后我便每天被媽逼著吃難吃的藥面,一包藥就是一大口,干呼呼的藥面呼在嗓子眼,好幾次差點讓我窒息,喝水也不大管用,我不吃的話,媽還罵我,搞的我很不開心。
吃了一個月總算是吃完了,也確實有用,接下來一段時間里鼻子真的沒有再出血,可好景不長,沒到半年又開始了。
鄰居給我媽出了個偏方,說是霜打的茄子管用,于是我媽帶著我大清早偷偷跑到別人家的菜地里,偷茄子吃,掰的是還沒長成的小茄子,我咬了一口,連忙吐掉,也太難吃了,我媽告訴我,吃完就不出血了。
我也沒管能不能真有用,就按照她說的硬生生往肚子里咽,因為不吃她就要打我。
這種偏方怎么可能有效呢?鼻子還是會出血,看我也沒其他癥狀,索性也不在用心了。后來隨著我一點點長大,這個毛病也就消失沒有了。
有一天,在班級里正上著美術(shù)課,李佳佳突然轉(zhuǎn)過頭來,問我:“你和你媽怎么天天來我家菜地?”
我當(dāng)時正畫著畫,聽她說起這個事,心像是撞到了磚垛上,我掩飾道:“沒有吧,你應(yīng)該看錯了?!?p> “你都臉紅了,哼?!?p> “你家里也都知道啦?”我問。
“你和你媽就在我們眼皮子底下掰茄子,你說我爸媽能不知道嗎?”
我尷尬的要命,為了彌補李佳佳家的損失,我給李佳佳買了五張包書皮的包裝紙,我很心疼,那是用我的壓歲錢買的,自己都沒舍得花。
她也看出我有些舍不得,說道:“你既然給我買了書皮,我請你吃蛋糕吧。”
蛋糕可是高級貨,我立刻精神起來:“什么蛋糕?”
“我后天過生日,我爸爸給我買蛋糕,說我可以找同學(xué)一起來吃?!?p> 我忽然高興極了,這幾個書皮沒白買。
后天正是周末,我和王鵬還有兩個女同學(xué)都到了李佳佳的家里,我們這些人給李佳佳過生日,玩的很盡興,我和王鵬當(dāng)眾摔起跤來,我們倆勢均力敵,彼此誰也不讓誰,那種當(dāng)著一群姑娘面前,出風(fēng)頭的感覺是相當(dāng)?shù)牟诲e。
我拉著他的褲腳,猛的一提,他吧唧摔在地面上。
他又回來摔我,捧著我的頭扭身把我壓在身下,我的肩膀正好硌在了一塊石頭上,劇烈的疼痛讓我大哭起來,在場的幾個同學(xué)都嚇壞了,問我怎么了。
王鵬一臉呆滯,他說:“你沒事吧?!?p> 我感覺像是骨折了,就是肩膀連著喉嚨的那根骨頭。
王鵬不信說:“沒事,你活動活動,不是骨折?!?p> 他只要一碰,劇烈的疼痛讓我忍不住罵他,我嚷著回家,他把我送到家門口,就連忙跑了。
到了家里,我說我骨折了,媽不信,只說沒事。
就這樣我在家躺了三天。爸以前腿受過傷,他知道骨折的反應(yīng),他見我冒虛汗,感覺確實像骨折,就帶著我去了醫(yī)院,拍了片子發(fā)現(xiàn)果真骨折了,好在不用手術(shù),只回來靜養(yǎng)就好。
知道我骨折后,媽找到王鵬的家,和王鵬父母說了我骨折的事。不管怎么說,是他把我摔傷,用媽的話說得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事。
結(jié)果王鵬的媽媽帶著大包小包的禮品來看我,他媽媽很客氣,對這件事也很愧疚,說王鵬不懂事,回家要好好打他一頓……
他們大人的事我就不管了,反正養(yǎng)傷這段時間我很瀟灑,好吃好喝的供著,還不用上學(xué),我姐姐此時也中學(xué)畢業(yè)進了工廠上班,見我骨折天天給我買好吃的,一到晚上回家,她便成了我的奴仆,我要喝水,她便給我倒,我要吃蝦條,她便遞過來塞到我嘴里,我很享受。
享受了兩個月,結(jié)果又變回原來的樣子了,不得不讓我感慨,還是逃脫不掉上學(xué)的命運。
后來,在一個異常晴朗的上午,我們班里的所有人,被校長叫到操場。
所有人站在高低錯落的桌子上合影,老師們還有校長一起坐在我們前面,就見對面的攝影師喊道:“321茄子!”
眼前亮光一閃,眩暈感差點讓我跌落桌下。
等合完影,我們被告知,我們畢業(y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