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工作日完成工作后,戴振文最喜歡的事情就是釣魚。
他原來選了很多地方,總有各種各樣的原因讓他一再挪動,直到幾年前偶爾來到夜市街的對岸,才穩(wěn)定下來。
一條河將夜市的喧囂與他隔離開,偶爾會有夜跑的人從他身邊跑過帶起一陣風(fēng)。
他很享受這難得的寧靜,燥熱的風(fēng)將他的皮膚吹得干涸,卻讓他鼓動了一天的心與思維能平定下來。
他看著大排檔里熱鬧的場景。
林姨有著她這個年齡大多數(shù)女性所擁有的熱心與多管閑事,掌廚的徐叔一如既往的少言寡語,周賀是個勤快人,臉上帶著笑容,偶爾隨意用袖口擦一把汗。
戴振文將魚竿放好,便觀察著大排檔。
雖算不上萬家燈火,大排檔里也能看得到人世百態(tài)。
他并不在乎有沒有釣上來魚,也不在乎魚餌是否被吃光,他喜歡安靜,卻也逃不開世俗,這個距離正好,既能看清世間,又能將自己隔開。
他想抽一支煙,掏了兩下才發(fā)現(xiàn)自己換衣服的時候沒把煙放進(jìn)荷包。
就這么摸到手機(jī),他順手拿出來看了一眼屏幕,上面有很多未讀消息,他隨意瞟過一眼也就放開手去。
這所有的消息里面,沒有一條消息是她發(fā)給自己的。
結(jié)婚這么多年,好像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當(dāng)初剛結(jié)婚的時候正值事業(yè)上升期,只要他下班沒有準(zhǔn)時回家,電話就會響個不停,一會一個短信,一會兒一個電話,讓他煩不勝煩。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不再過問自己夜歸?
是兒子出生之后還是孩子上學(xué)之后?
他有些想不起來了。
時間過得真快,一轉(zhuǎn)眼孩子就長大了,上周末跟他一起去游泳才發(fā)現(xiàn)孩子已經(jīng)跟他差不多高。
孩子聽話懂事,每學(xué)期拿回家的獎狀都不少,以前還會一家人興致勃勃地鋪在墻上,后來好像不知道被收到哪里去了?
戴振文嘴巴有些干,嘴巴蠕動著想叼著什么東西。
他的煙癮并不大,應(yīng)酬的時候難免會抽上一根,只是在家里從來也不碰,因為她說煙味太難聞。
戴振文看看一無所獲的魚箱,將魚竿收起來。
“小戴收桿了?今天收獲怎么樣?”
戴振文將東西放好,笑著回林姨道:“今天沒得魚吃,林姨有什么好推薦的?”
林姨往灶臺上望了望:“還有一盤螺絲,魷魚也剩下一些,螺絲肉少不能飽腹,要有酒才香,要不炒個芹菜魷魚?”
“就螺絲吧?!?p> 林姨清脆地應(yīng)了一聲,不一會兒,打包好的螺絲就放在了戴振文的面前。
“一瓶啤酒?!?p> “喝酒不開車,開車不喝酒啊!”
她還有著這個年齡大多數(shù)婦女的品性:嘮叨和愛操心。
戴振文一肩背著釣魚箱,一手拿著魚箱和螺絲,慢悠悠地走在橋上。
夜深人靜,一點小小的聲音都會被無限放大,戴振文開門上車后看著夜空。
今天的天氣很好,月朗星稀。
戴振文從儲物盒里找出一根煙,點著了也不抽,就這么夾在兩根手指之間。
香煙的星點一明一滅,煙灰掉落在車外。等一根煙燃燒殆盡后,戴振文才掐滅煙頭,一打方向盤回家。
家里依舊是一片漆黑。
他打開客廳的燈坐在茶幾前,也不用筷子,就這么捏著螺絲往嘴里送去。
徐叔燒的螺絲很香,里面加了些許辣椒段,吹了一路的空調(diào)風(fēng)已經(jīng)有些冷了,戴振文卻毫不在意,一顆一顆嘬著。
正如林姨所言,螺絲并沒有什么肉,吃半天也不會飽腹。
戴振文牙齒一咬,就將啤酒瓶蓋咬開,一口灌了下去。
啤酒不好喝,帶著一絲苦澀,并沒有什么麥芽的香氣。
也許是打開啤酒的聲音太響亮,主臥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老戴?”
戴振文正在與一顆螺絲爭斗,聞言只含糊地應(yīng)了一聲。
楊潔從主臥里出來就看到戴振文吃得兩手的油,連啤酒瓶上面都有油印。
她坐到旁邊的單人沙發(fā)上:“我說你吃什么這么香呢,原來是螺絲啊,我也好久沒吃這玩意兒了。”
戴振文將螺絲往她那邊移了一點。
楊潔搖頭,披散的頭發(fā)隨之動了一下:“刷過牙了?!?p> “再刷一次?”
楊潔再一次推拒,戴振文便不再管她,兀自吃得津津有味。
楊潔就這么看著,半晌后才道:“你知道潔具廠的老馮嗎?”
戴振文點點頭,用紙巾擦擦手才回問:“他跟我們雖然沒什么生意往來,到底C城也就這么大,都是認(rèn)識的。他怎么了?”
“他三兒生了個兒子?!?p> 戴振文渾不在意,“你怎么知道?”
“他把孩子帶回去了?!?p> 戴振文這才吃驚地看著楊潔:“老馮把孩子帶回去了?他老婆能答應(yīng)?”
“他老婆不知道什么反應(yīng),倒是他兒子差點跟他斷絕父子關(guān)系。”
“這……什么時候的事?”
“今天下午,小馮去他廠里,倆父子吵得大家都聽到了,看這事鬧得……”
戴振文不知道該說老馮什么好。
老馮那點事,別說他知道,就C城沒有幾個人不在背后笑他的,原來還能說是風(fēng)流了一點,“犯了男人都會犯的錯”,可現(xiàn)在弄個私生子出來還往家里帶,可真的是腦子有問題了。
戴振文擦擦手掏出手機(jī),V信里果然有好些人都在“分享”著這一“奇事”。
他隨意看了看,大多都是調(diào)侃,也有人說想不通老馮是怎么想的,老當(dāng)益壯生個能當(dāng)孫子的兒子,可真是一點也不擔(dān)心“家里不倒”??!
戴振文將手機(jī)放下,“別人家的事不用多管。”
楊潔干笑兩聲:“我又不是傻子,管人家的閑事做什么?!?p> 戴振文將東西收拾好后站起身準(zhǔn)備去洗漱,楊潔便一直跟在他身后。
“?怎么?有事?”
楊潔面露難色欲言又止。
戴振文等了一會兒見她還是沒有想要說的意圖,便直接繞過她進(jìn)去浴室。
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半夜兩點,他帶著一身的水汽背對著楊潔睡下。
夫妻倆人之間的距離能再塞下一個成年人。
不一會兒就響起了有節(jié)奏的呼吸聲。
楊潔想拍拍他的肩膀告訴他,才吃了東西就這么睡對身體不好,手舉到一半還是沒有拍下去。
半晌后,楊潔才熄了燈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