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幾次來這家店,我記不清,早知道從一開始就刻意數(shù)著,學著班里的投票選舉,一正接著一正,一筆接著一筆。
坐落于學校北側(cè)的這家店,一家我不知道如何準確形容的店,即便我在那里停留過那么多那么多次,那么那么多次……
剛踏進大學校門時,我們都還是沒有褪色的孩子,至少我是這樣,揣著新手機,塞著白耳機,懷著一番滿腔搭著對未來的無限期許。
那年我剛學會開車,順帶學會了喝酒,車技很菜,喝酒沒想過會那么厲害。
一切都好像是為上大學做好的鋪墊,十二年的努力,不過是結(jié)果的好壞。
我的大學生活,三個人的宿舍,不過我們?nèi)藚s沒有過楊絳先生《我們仨》中的那般風景。我沒那么外向,也不太喜歡熱鬧,選朋友也是挑剔的很,或許這就是處女座的怪癖吧,或者這就是我的怪癖吧。
吳是我來這里遇到的第一個室友,當然,也是第一個朋友,沒多久,也就兩三個小時,姜的到來豐富了我們的寢室,當然,也是我們第二個朋友。
大學生活的第一天,天氣不好,有點小雨。
大學生活是驚喜的,但大一對我跟吳來講確是布滿了傷心,很簡單的原因,我們都太浪了,又不是多聰明的人,非酋體質(zhì)外加傻瓜氣質(zhì),最后不掛科,簡直天理不容。
那年寒假我過得并不好,我想他也是,第二學期過來后,我就提交了退社申請,他也是。我寫了2000字的申請,純手工打造,花了我一個上午,用盡了畢生所學。自尊心受著罪,不敢承認掛科這一事實,到最后,還死要面子活受著罪,2000字流水洗刷了當初不足200字的入社申請。
我離開了,想到部長問的那句“呂也,你想清楚了沒有?”我只能苦笑著,我沒想清楚,我只能中二著,“我不配”,我只能安慰著,“有舍必有得!”
這以后,朋友圈凍結(jié)了,我的大學生活好像結(jié)束了。
第一位去那家店的是吳,我是后來被他領(lǐng)過去的,說實話,長這么大,那是我第一次吃黃燜雞米飯。
“中份微辣?!蔽铱紤]了小會兒,最后還是選了個不溫不火的口味。
吳比我能吃辣,印象中他點的黃燜雞總是重辣級別,我試過一次,不想再有第二次。
中份16,大份20,正常人中份就可以吃的飽飽,米飯可以隨便加,雞肉分量很充足,配角還有金針菇、青菜、干絲這些。
這家店的主人是對中年夫婦,叔叔阿姨看上去都很隨和,女人微胖,男人偏瘦,這是我能給到的描寫,畢竟這是我第一次去,關(guān)注點更應該放在味蕾上。
從這之后,我跟吳經(jīng)常來這家店里吃飯,午飯晚飯都有,有時他請客,有時我付款,待我們坐定后,大部分等待過程我們都會用王者榮耀的solo來豐富,絕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他贏。
“兩個小帥哥,吃飯了!”
每次聽到這句,我倆都會放下手機,帶著一臉不好意思的笑容去窗口取餐。
我很少一個人過來,至少在學校上學的時候是這樣,大多時候還是跟吳一起,有時候我們仨也會一起過來,畢竟姜是大忙人,他的大部分空閑時間都放在了學校社聯(lián),開會跟舉辦活動是家常便飯的事情,當然,還有在談戀愛這件事上。也難怪,畢竟我跟吳在學校是沒有組織的人,除了教室跟宿舍,我們倆還能待在哪里呢?
大一下學期的生活過的很膽怯,我甚至哭過,在下課后的路上,一個人走著,一個人抹著眼淚,一個人在家庭群里發(fā)著“我不想學了”的信息。
過程是難熬的,好在最后的考試能有個句號,不算完美,至少我不用再為學習的事情擔驚受怕。
這之后,我確實沒有再為學習的事情擔驚受怕過,就好像習慣了大學里的那種學習方式,簡單粗暴的。
可這之后,吳卻陷入了低谷。
我們還是會去那家店,去別的店里吃飯時碰到黃燜雞家的阿姨我們也會尷尬,女人笑著,彼此間打著招呼。
“今天中午吃啥?”這是我們宿舍每天都要探討的問題,但很多時候這是我跟吳要探討的問題。
我們都會有彈盡糧絕的一天,而這天基本都被安排在月末的時候,我們一天只吃一頓,這頓往往定格在下午,店里不忙,外加餓的不行。添飯是不花錢的,我們便抓著這個空擋,吃到肚皮撐壞為止。
我們的最高紀錄都是三碗,有時候是真就需要,有時候完全是圖著開心,為了下一頓的開銷。
“呂也,你今天要是超過三碗,下頓我請!”
“真的?”
“當然,要是沒超過,那下一頓就你請!“
生活里需要點刺激,這便是我們這倆二傻子的生活方式,好在沒在人家店里吃撐倒地,不然真對不起叔叔阿姨的殷勤招待。
三個人來吃的時候會顯得冷清一些,這份冷清往往是在吃飯的時候,大概是我們的視線都停留在手機上,餐桌上的熱鬧藏著掖著。
姜的飯量最小,來這里吃飯很少時候超過一碗,但我們都清楚,清楚的知道很多時候他來這里吃飯都是為了陪我們,怎么又吃黃燜雞???要不去吃黃燜雞?這是他經(jīng)常掛在嘴邊的話,哦對,他不能吃辣,每次都點不辣的。
我們?nèi)ミ^多少次?我不記得了,也沒有去記。
我們在這里遇見過班主任,在這里遇到過大一時的社長,碰見過心儀的女生;我們在這里聽取過童年往事,交流過昨日心事,討論過未來惘事。
可惜很多時候,我們與他們只是打了照面,擔心班主任一語點破藏著的心事,尷尬社長提及傷心的往事,卻步向前留下她們的聯(lián)系方式。
這不是什么繁華之地,但卻灑滿了遍地溫暖,這里或許不太適合情侶留步,但絕對挽下長情永駐,簡單樸素的,這樣的生活不像人們口中被玩壞的愛情,因為它就是愛情;這樣的生活不像被現(xiàn)實擺弄的友情,因為它就是友情;這樣的生活不像被戲劇化的親情,因為它就是親情。
吳離開后,我跟姜很少再來這里,原因什么的用不著多想,大家都不說,但心里都很清楚著。
后來因為疫情的影響,有大半年的時間我們都沒有光顧那家店,我很好奇它現(xiàn)在的狀況,是不是還在?客流量如何?叔叔阿姨人還好嗎……
大三收尾的那個暑假,在實習還沒有開始前,我去過那里一次,那天我正好去醫(yī)院拿入職的體檢報告,突發(fā)奇想的就回味起了黃燜雞的味道,我沒有逗留,來了場說走就走的“吃行”。
店還是那家店,人還是那對人,味道還是那個味道。
“怎么就你一個人來了?”
我盡力回答著叔叔阿姨的問題,提起的都是傷心,不過微笑掩蓋著,他們的表現(xiàn)也是。
下次來這里會是什么時候?我問著自己,走的時候只能丟下一句“叔叔阿姨再見,我還會再來的!”
下次來這里會是什么時候?我給了自己答案,那之后沒多久,我?guī)е荒樜⑿σ槐囊惶膩淼剿麄兊昀铮笆迨灏⒁棠銈兒?,我又來了!?p> 他們很開心,那是我這輩子看到過最真的笑容,來自兩個不知名的陌生人。
我很少有機會去窗口取餐,因為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阿姨親自端給我。
“我自己可以的,阿姨?!蔽业撵t腆還在,滿滿的不好意思。
“沒事,阿姨現(xiàn)在又不忙!”
不知不覺,這里竟然給了我一種家的感覺,我們開始聊天,聊起這家店的歷史,聽著叔叔阿姨講的故事,味道不再僅屬于味蕾,還有胸口這顆跳動的心。
我經(jīng)常來這里,自己一個人,實習的時候,一個星期兩三次左右,還是這家店,還是這對人,還是這番熟悉的味道。
我會經(jīng)常來這里,不管是不是一個人,以后的日子里,不管一周多少次,只要是這家店,只要是這對人,只要是這番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