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人走進來罷,第五個人才施施然的走了進來。此人的臉白白凈凈,胡子修飾得干凈而整齊看來很斯文,很和氣。臉上帶著微笑,眼睛也是笑瞇瞇的,但高立卻笑不出來。
但高立和小武看見這個人,卻忽然覺得有陣寒意自足底升起,好像這人遠比麻鋒四人加起來還要可怕很多。
這個人高立是認得的,他就是“七月十五”這組織的首領(lǐng),‘幽冥才子’西門玉。
高立在這組織已逾三年,但卻從未見過西門玉親自出手。據(jù)說他殺人很慢,非常慢。據(jù)說他有一次殺一個人竟殺了兩天。據(jù)說兩天后這人斷氣時,誰也認不出他曾經(jīng)是個人了。
但這些當然只不過是傳說,相信的人并不多。因為他實在太斯文,太秀氣,而且文質(zhì)彬彬,溫柔有禮。
像這么樣一個斯文人,怎么會殺人呢?
現(xiàn)在他還笑瞇瞇的站在院子里等,既不著急,也沒有發(fā)脾氣,好像就算要他再等三天三夜也沒關(guān)系。但高立和小武卻知道現(xiàn)在他們已到了非出去不可的時候。
他們對望了一眼,小武悄悄地從墻上摘下了他的劍,高立慢慢地從墻角抄起他的槍。毛戰(zhàn)還在修指甲,丁干還在修胡子,麻鋒躺在樹陰下,更連頭都沒有抬起。
在他們眼中,小武和高立已只不過是兩個死人。
但西門玉卻迎了上去,笑容溫柔而親切,微笑著道:“你們這兩天辛苦了?”
小武居然也笑了笑:“還好?!?p> 西門玉:“昨天睡得好不好?”
小武:“我們倒還睡得著,吃得飽。”
西門玉又笑了:“能吃能睡就是福氣。—上次我給你們的銀子,你們花光了嗎?”
小武:“還有一點?!?p> 西門玉笑道:“當然還有,我早就聽說百里長青是個很大方的人?!?p> 小武:“不錯,他給了我們每個人五萬兩。想不到救人比殺人賺的錢還多?!?p> 西門玉點點頭:“這倒提醒了我,我以后只怕也要改行了?!?p> 小武:“現(xiàn)在呢?!?p> 西門玉微笑著說:“現(xiàn)在我還想免費殺幾個人?!?p> 小武嘆了口氣:“我本該也免費殺個人的,只可惜他的皮太厚了,我也懶得費力氣?!?p> 西門玉:“你是說丁干?”
小武:“我只奇怪皮這么厚的人,胡子是怎么長出來的?!?p> 西門玉:“他的確厚顏、無恥,而且還殺了兩個伙伴。你猜我要怎么樣對付他?”
小武:“猜不出。”
西門玉:“我準備賞給他五百兩銀子,因為他總算活著回去將你們的行蹤告訴了我?!?p> 他笑了笑,悠然:“你看,我賞罰是不是一向公平得很?”
小武:“的確公平得很?!?p> 西門玉忽然又嘆了口氣,說:“我知道你現(xiàn)在陪我聊天,不過是在等機會殺我。我始終認為你是最懂得怎么樣殺人的一個人,所以我實在替你惋惜?!?p> 小武:“你還知道什么?”
西門玉:“我也知道你們一定會在這里等著我的?!?p> 小武:“為什么?”
西門玉:“因為帶著個女人走路,總是不太方便,這女人偏偏又是丟不下的?!?p> 他忽然向高立笑了笑:“你說對不對?”
高立冷冷:“對極了?!?p> 西門玉微笑:“久聞嫂夫人是位天仙般的美人,你為什么不請出來讓我們見見?”
高立:“她只見人,不見你們這種……”
他身子突然僵硬,聲音立刻嘶啞。
因為他已聽到了雙雙的腳步聲。
雙雙已掙扎著,走了出來,正在不停地喘息。
每個人的眼睛都突然睜大了,就像是突然看見一個有三條腿的人。
毛戰(zhàn)突然大笑:“你們看見了沒有,這就是高立的女人?!?p> 丁干大笑:“這是個女人么?這簡直是個妖怪,不折不扣的妖怪?!?p> 毛戰(zhàn):“如果誰要我娶這種妖怪,我情愿去做和尚,情愿一頭撞死?!?p> 高立的臉已因痛苦而扭曲變形。
他不敢再回頭去看雙雙。
他突然像一條負傷的野獸般沖了出去——他寧可死,寧可死一千次,一萬次,也不愿讓雙雙受到這種打擊。
高立的雙槍就像是毒龍的角,飛鷹的翼。
他從西門玉面前沖了過去,他的槍已飛出,這一槍飛出,就表示血戰(zhàn)已開始。,但小武還是沒有動,因為西門玉也沒有動,甚至連看都沒有去看高立一眼。
他眼睛一直在盯著小武的手,握劍的手。小武已可感覺到自己的手上沁著冷汗。
西門玉忽然笑了笑:“我若是你,現(xiàn)在就已將這柄劍放下來。”
小武:“哦!”
西門玉:“因為你若放了這柄劍,也許還有活下去的機會?!?p> 小武:“有多少機會?”
西門玉:“并不多,但至少總比完全沒有機會好些?!?p> 小武:“高立已完全沒有機會。”
西門玉:“他槍法不錯。在用槍的高手中,他幾乎已可算是最好的一個?!?p> 小武:“你說得很公平?!?p> 西門玉:“我看過他的槍法,也看過他殺人。世上決沒有人能比我更了解他的武功。”
小武:“我知道你一定很注意他。”
西門玉:“我也很了解毛戰(zhàn)和丁干。”
小武:“你認為他們已足夠?qū)Ω陡吡???p> 西門玉:“至少已差不多?!?p> 小武:“我呢?”
西門玉:“我當然也很了解你?!?p> 小武:“你和麻鋒已足夠?qū)Ω段??!?p> 西門玉微笑:“已嫌多了。”
小武:“你算準了才來的?”
西門玉:“要知己知彼,才能百戰(zhàn)百勝。若沒有十拿九穩(wěn)的把握,我怎么會來?”
小武突然長長吐出口氣,就好像一個漂流在大海上,已經(jīng)快要淹死的人,突然發(fā)現(xiàn)了陸地一樣。
“十拿九穩(wěn)的西門玉畢竟還是算錯了一次。”他沒有將金開甲算進去。他當然做夢也不會想到,昔年威鎮(zhèn)天下的大雷神也在這里。
“無論是多與少的錯誤,都可能會是致命的錯誤?!?p> 西門玉這次犯的錯誤可真是大得要命。
小武慢慢地點了點頭:“你的確算得很準,你們四個人的確已足夠?qū)Ω段覀儍蓚€。”現(xiàn)在他雖然沒有看見金開甲,但他卻知道金開甲一定會在最適當?shù)臅r候出現(xiàn)的。
小武幾乎忍不住要笑出來。
西門玉盯著他的臉,忽又笑了笑:“我知道這里還有一個人?!?p> 小武:“你知道?”
西門玉:“所以我們來的人也不止四個?!?p> 小武:“是不是還有人準備在后面放火?先放火隔斷我的退路,再繞到前面來和你前后夾擊?!?p> 西門玉:“的確是前后夾擊。”不過,誰告訴你我只埋伏了一波人?
就在這時,屋背后突然飛過來兩條人影,“砰”的,跌在地上。
西門玉沒有看這兩個人,因為他早已算準他們已經(jīng)是死人——他已看出自己算錯了一著。
一直躺在樹陰下的麻鋒,也突然掠起,慘碧色的劍光一閃,急刺秋鳳梧的脖子。西門玉已從他身旁沖過去,沖向雙雙。
現(xiàn)在他的目標是雙雙他也看得出高立對雙雙的感情,只要能將雙雙挾持,這一戰(zhàn)就能省下不少事。
雙雙沒有動,沒有閃避,但她身后卻已出現(xiàn)了一個人。
一個天神般的巨人,金開甲就這樣隨隨便便地站在門口,仿佛完全沒有絲毫戒備。
但無論誰都可以看得出,要擊倒他決不是件容易事。他臉上也沒什么表情,一雙死灰色的眸子,冷冷地看著西門玉。
他并沒有阻攔,但這既無表情,也沒有戒備的獨臂人,身上竟似帶著種說不出的殺氣。
西門玉眼角的肌肉似已抽緊,盯著他,一字字道:“足下尊姓?”
金開甲:“金!”
他忽然發(fā)現(xiàn)這獨臂人手里的鐵斧,他整個人似也已僵硬。
“大雷神!”
金開甲:“你想不到?”
西門玉仰天大笑:“我沒有算錯,最終還是我技高一籌!”
“就是不知你這殘廢的大雷神,能不能護下這位姑娘???”
小武臉色一變,他不曾想到西門玉竟還有倚仗。
說時遲那時快,十余枚銅錢化作大小不一的數(shù)百細小碎片,鋪天蓋地而來,將大雷神籠罩了進去。
這一招更是讓小武毛骨悚然,要做到這一招,光有內(nèi)力還不夠。還有對力量的入微運用,單憑這一手,場中能接下的只有一人。
金開甲大吼一聲,手中的鐵斧舞的虎虎生風,將鋪天蓋地而來的碎片擋下。
啪啪聲傳來,金開甲手中的鐵斧已經(jīng)開裂,鐵斧上還鑲嵌著三枚指肚大小的鐵珠子。
原來來方才那鋪天蓋地而來的碎片中竟還夾雜著數(shù)枚鐵珠子,金開甲一時不防,竟著了道。
“大雷神真是可惜了,當年泰山之巔一戰(zhàn)人們都以為你死了,現(xiàn)在你的人頭在黑市又換不了錢,真是太可惜了。嗚嗚…”哭無淚的哭聲更顯凄慘。
仰天笑忍不住輕笑:“的確是可惜了,不過我們?nèi)羰悄馨阉娜祟^拿出去顯擺顯擺,也能惡心惡心孔雀山莊那幫人。你說是不是啊,苦無淚,哈哈哈!”
金開甲心中一驚,此人竟然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在了自己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