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月一反常態(tài)的,在老宅住了將近一個月,葉清很開心,宋玨的臉卻是一天比一天黑。
這天早餐時分,忍了好幾天的宋玨終于忍無可忍地開口了。
“你還要在這里住多久?”
他平日里極少呆在家里,有時候喊他回來吃頓飯他都推三阻四的,這次竟然在家里住了這么多天,而且看起來似乎還沒有走的打算。
宋月低著頭喝著面前的一盅湯,聞言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
“我剛剛還在想,你能忍到什么時候呢。”
他心里明明早就不滿至極,能忍到現(xiàn)在才發(fā)作還真是難得。
“要是住夠了就趕緊滾?!彼潍k冷冷地看著他。
這幾天他住在家里,葉清跟著忙前忙后,心里眼里全是他,天天挖空心思地逗他開心,吩咐廚房給他做好吃的,徹底將自己給忽視了。
葉清剛好從廚房走出來,聞言立馬變了臉色,跑過去沖著宋玨語氣不善地說道:“你怎么這么跟阿月說話呢?”
宋玨一臉不爽也只能忍著,又冷冷看了對面的宋月一眼,宋月放下手里的勺子,相對于宋玨,他倒是顯得怡然自得。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不過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因為我決定在家里多住一段日子。”
他的話剛說完,葉清便歡呼一聲,笑得很是開心,反觀宋玨,卻是瞬間黑了臉。
“阿月,你午餐想吃什么呀?跟我說,我讓廚房去準備?!比~清笑瞇瞇地看著宋月問道,顯然心情好到了極點。
宋月也沖她微笑:“媽,你決定就好了,我隨便。”
宋月自小就清冷孤傲的很,即使是面對著宋玨和葉清也很少有什么親昵的態(tài)度,此刻突然這么溫和地和她說話,葉清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要知道從小到大,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兒子便是她最寶貝的人了,他對她笑一笑,她都能開心好幾天呢。
一旁的宋玨的臉已經(jīng)黑的不像樣了,周遭的空氣都冷了下來,可是葉清完全感覺不到一般,依舊拉著宋月噓寒問暖,問這問那。
宋月也難得的這么配合自己這個話癆老媽,不過她說五句,他只會答一句就是了,但只是這樣就已經(jīng)令葉清心滿意足了。
“啪!”的一聲,宋玨猛地放下手里的筷子,起身便往餐廳外面走。
葉清被他的動作嚇了一跳,回過頭來茫然地看著宋月:“阿月,你爸爸怎么了?”
宋月看著宋玨冰冷的背影,又看看身邊葉清一臉不解的神情,幸災樂禍之余突然又不禁同情起宋玨來。
有時候他真不明白,他那個在商場上果敢冷冽,鐵血狠戾的父親怎么會栽在她媽媽這朵奇葩手里?
還一栽就是大半輩子。
看來還真的是一物降一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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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成蹊每天都偷偷去陸黎的宿舍喂兔子,男生宿舍管理沒有女生宿舍嚴格,檢查也少,所以宿舍偷養(yǎng)寵物這事倒是一直沒有被人發(fā)現(xiàn)。
元旦前的最后一節(jié)高數(shù)課,也是本學期的最后一節(jié)。
J大的選修課和必修課不同,一般期末前兩周基本上就結束了。
宋月辭職后,高數(shù)老師換成了一個年紀偏大的中年男人,剛開始的時候,同學們都在私底下開玩笑說顏值下降太快,造成嚴重心理落差,但是幾節(jié)課下來,似乎也都習慣了。她有時候會想,是不是再過兩個月,大家終究都會忘了那個曾經(jīng)在講臺上驚艷四座的男子。
陸黎一進教室就直奔她這兒,兩人也算做了一個學期的同桌了,她已經(jīng)習慣性得替他占座位,想想習慣真是個可怕的東西,不知不覺間就掌控了你整個生活,等反應過來想要改變,已經(jīng)為時晚矣。
因為是最后一次課了,所以也沒多少內(nèi)容要講,主要是劃了劃期末考試的重點,講了些重點題型和注意事項。
陸黎偷偷塞給她一張紙條——
小蹊姐,今天晚上我們?nèi)ネ鉃┛缒臧伞?p> 她看著紙條上的字才想起來,已經(jīng)是三十一號了,十二月的最后一天。
外灘跨年是這兩年上海學生界很風靡的活動,晚上會有“燈光秀”,從2011年開始到今年已經(jīng)是連續(xù)三年,是上海倒計時狂歡的首選節(jié)目。
跨年……
一年的終結,一年的初始。
過了好半天她才把紙條還給他,也回了一句話。
好,不過晚上別讓我請你吃飯,我沒錢?。?!
句末特意加了三個感嘆號表示態(tài)度的堅決和情感的強烈。
最近買了好多兔糧和寵物兔用品,又提前買了期末結束回老家的車票,她沒多少錢了。
陸黎這次倒是爽快,迅速在紙上寫道:不用,我有錢了,今晚請你吃大餐。
她表示懷疑。
晚上他還真的說到做到請她吃大餐,為了方便看晚上的跨年燈光秀,餐廳位置就選在外灘,這里可以說是整個上海近代城市開始的起點,也是上海十里洋場的真實寫照。
吃的是法國菜,外灘三號,餐廳是以某位米其林三星大廚的名字命名的。據(jù)說這也是那位世界名廚在紐約以外開設的唯一一間以他名字命名的餐廳。
餐廳充滿法國式羅曼蒂克之光彩,熔鑄上海百年的輝煌,環(huán)境十分優(yōu)雅,進來的客人穿著也多是正裝,即使不是正裝也十分大方得體,像他們兩個一樣穿著羽絨服,踏著運動鞋來吃飯的基本上看不見。
陸黎一坐下來就東張西望,滿眼冒星星:“小蹊姐,你看,這里裝修的多漂亮啊,多高端啊,這兒的飯肯定很好吃,不知道有沒有我最愛的紅燒肉?!?p> “……”
他聲音有些大,引得旁邊的客人都往這邊看了過來,夏成蹊捂著額頭開始思考,她現(xiàn)在跑還來不來得及?
真是……丟人!
陸黎忽然稍稍壓低了聲音說:“小蹊姐,我覺得在這兒吃一頓飯肯定很貴,起碼得好幾百塊吧?你待會可別多吃,我怕錢不夠。”
夏成蹊:“……”
旁邊忽然傳來幾聲冷嗤聲,嘲笑而不屑,扭頭一看,都是西裝革履的年輕人。
陸黎將那桌人來來回回掃了好幾遍,回頭沖她小小聲:“你看這些人,吃個飯穿得這么浮夸,肯定是暴發(fā)戶?!?p> 她哭笑不得。
是是是,人家都是暴發(fā)戶,只有你,上海灘陸氏長房嫡孫,名門之后,行事低調(diào),生活艱苦,時常還需朋友救濟,堪稱百年望族家風清苦含蓄之典范。
你衣冠楚楚,我家財萬貫。
不過是各有各的作風習慣,誰笑話誰啊?
陸黎又回頭瞪了那人一眼,大眼睛格外清亮,看的那人竟沒了脾氣,怔了怔,納悶地低頭嘀咕,一口純正的上??谝簦骸斑@是個男孩還是女孩??!?p> 可憐上海灘百年世家的陸小少從小上的就是國際學校,外語說的比中文還溜,卻淪落到聽不懂上海方言,眨巴著大眼睛問:“小蹊姐,你聽得懂他說什么嗎?”
夏成蹊已經(jīng)趴在桌上笑的死去活來,她不是上海人,但學于滬上近三載,也時常出去給本地的孩子做家教,還是聽得懂只言片語的,于是抬起頭來,一臉認真:“說你長得跟阿爾伯特·諾伯斯似的呢。”
陸黎一臉問號:“那是誰,長得帥嗎?”
“當然帥,帥的無與倫比,跟那啥韓子高差不多了?!?p> “這又是誰?”
她忍笑,“又一個無與倫比,前面那個是外國的,這個是咱中國的。”
陸黎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豈止是無與倫比,簡直是雌雄莫辯。
當同時兼具陰陽之美,豈是一個帥“字”可以言盡,于是,這叫什么?人民群眾發(fā)揮了無窮的智慧和力量,創(chuàng)造了一個最貼切的詞匯——
紅顏禍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