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兩份下下等

　　硯臺已經(jīng)被換走，此時再說什么都已經(jīng)完了，還不如直接讓給他。

　　林清拿了墨條，又開始研磨。

　　正好，自己也可以想想后面的內(nèi)容。

　　策論既是文章卻也不是單純的文章，林清時刻都記著，這些東西，是給上位者看的。

　　墨條研墨聲細(xì)細(xì)而又緩慢，每一圈的速度相差無幾，坐在前面的祁川聽著這個聲音，眼底多了幾分笑，揮筆狂寫不止。

　　天才都是有傲氣的，自己后面這個倒是有趣。

　　嗯……

　　怎么感覺有點像溫閻王？

　　祁川想到這里，視線肆意的掃向溫澈，紅唇噙著一抹壞笑。

　　筆下文風(fēng)一轉(zhuǎn)，又是一陣暢快淋漓的草書。

　　這段小插曲，皇帝沒有發(fā)話，所有的大臣就又選擇性眼瞎，仿佛沒有一個人看見祁小郡王的動作。

　　要是換了別人，早就被逐出大殿了。

　　但是現(xiàn)在……

　　眾大臣望天望地望彼此，就是看不見小郡王欺負(fù)人。

　　時間靜悄悄的過去，考生們只覺得時間不夠用，轉(zhuǎn)眼間，便到了收策論的時候。

　　又是一道古樸的鐘聲，悠遠(yuǎn)而又綿長的傳過來，這道鐘聲響起的瞬間，所有人立即停筆。

　　內(nèi)監(jiān)開始收取案板上面的策論。

　　會試前十名的策論，是李盛的徒弟親自去收，然后封了邊，直接呈給皇帝。

　　其余的則是由內(nèi)監(jiān)們按照順序收好，放在箱子里抬到了殿內(nèi)一旁。

　　除去前會試十名考生，剩下不管殿內(nèi)殿外的考生由內(nèi)監(jiān)引著迅速的撤離此地，出了宮門，等待著兩天之后的放榜。

　　不過他們心里也清楚，一甲定是那十人里面出了。

　　自古以來的規(guī)矩，會試的前十名殿試所作文章，皇帝才會親自批閱，即使后面有好的文章再呈上去，也不及當(dāng)日頭十名新鮮出爐的來的驚喜震撼。

　　此時皇帝手旁放著那十份‘考卷’，正隨手拿了一份低頭研讀著。

　　大部分學(xué)子走了之后，林清他們安靜的退到旁側(cè)，低垂著頭默默等待著。

　　按照慣例，在皇上和各位大人看過之后，或許會有什么臨時的提問以及自己對文章的理解也說不定。

　　十份策論，說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皇帝每看過一本便把它傳閱給臣子，每本都封了名字，這是讓眾臣子評判一下，以示公平。

　　這個過程漫長又繁雜，祁川等的實在是不耐煩，嘴里歪理說個不停，終于把皇帝煩的直接把酒壺扔在他身上，罵了一句，“沒個正形?！辈磐Ａ讼聛?。

　　他甚是無聊的飲著酒，那雙上挑的鳳眼緩緩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掃過旁邊那幾個低著頭如同柱子一般的人，一點興趣都提不起來。

　　祁川生來就好看，自然也是喜歡長的好看的人。

　　但是這屆考生偏偏相貌都一般，稱不上絕色，也就剛才被他借墨的那個長得不錯。

　　祁川思緒飄飛，胡亂的想著。

　　長相有些女氣，很是秀氣，就是身形過于清瘦，看上去身子好像不怎么好。

　　邁步走到了林清身旁，祁小郡王旁若無人的看著林清。

　　微彎著腰，仔仔細(xì)細(xì)的瞧著。

　　林清：“……”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惹了這個小郡王的注意，他圣寵在身，又是宗室子弟，隨意些無人敢說，自己卻不能放松絲毫。

　　定了定神，眼皮子更加下垂，望著自己的衣擺，一點視線都沒有分給祁川。

　　寬袖下的雙手早已握成拳狀，額角漸漸冒出稀少的汗珠。

　　祁小郡王這樣盯著自己，莫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

　　祁川瞧了一會之后，若有所思的收回視線，望著正站在皇帝身邊的溫澈，又望了望，反復(fù)對比了幾次，懶散的邁著步子找了個凳子坐了下去。

　　之前覺得這人和溫澈有些像，現(xiàn)在細(xì)細(xì)看來，倒也不覺得像了。

　　這兩人看上去雖然都是寡言少語之人，但是溫澈偏冷酷，這人則是溫潤較少，冷清較多。再加上他看上去有些羸弱，也沒有溫澈那股子威嚴(yán)勁。

　　其實祁小郡王之所以一直看著林清，一是殿里面的考生他最為好看，二是那些個大臣都是老的要命，沒什么看頭。

　　就在祁小郡王再一次無聊起身的時候，所有的策論終于看完。

　　拆開封條的紙張就在皇帝手中，眾人的心不免都揪了起來，呼吸都輕了幾分。

　　說是兩天之后放榜，實際上眾人都知道，如果沒有什么變故一甲現(xiàn)在已經(jīng)出來了。

　　皇帝手里拿了兩份宣紙，眼神似笑非笑的瞥著溫澈。

　　祁川也就罷了，怎么林清也得了個下下等？

　　剛才溫澈一直看著這少年，皇帝還以為他是看中了。

　　皇帝想著事，可苦了底下的人，耐著心里的焦急還不能逾矩，只能等待。

　　“皇叔，我約了別人去游湖的?！?p>　　皇帝瞪了祁川一眼，不過卻也由此開口，“許生，林清，還有你這個臭小子留下。”

　　這三個名字一出來，剩下的幾人臉色微妙的變了一下，默默跟著內(nèi)監(jiān)退了出去。

　　一甲的狀元、榜眼、探花，也正好是三人。

　　等那些考生退出去之后，皇帝繼續(xù)道：“林清?！?p>　　林清上前一步，“學(xué)生在?！?p>　　少年雙手拱著行禮，眉目平和，聲音清朗，他年紀(jì)最小，看上去也是瘦瘦小小的。

　　“朕看你文章，條理清晰，對律法感悟頗深，其中的那些事例傳聞，是你杜撰的還是從何處聽來？”

　　溫澈給了此子下下等，皇帝倒是覺得這篇文章最對他的胃口。

　　寫的直白卻又不淺顯，其中一些經(jīng)歷寫的恰到好處，讀他的文章便可看出來此人是個邏輯嚴(yán)謹(jǐn)，對律法極為熟知之人。

　　況且……

　　他里面的幾句話讓皇帝看了也是極為舒坦。

　　林清行禮之后止起身子，聲音不卑不亢，緩緩而道：“學(xué)生自小便對斷案之事感興趣，這些事情都是學(xué)生親自經(jīng)歷?！?p>　　“哦？”

　　皇帝被挑起了幾分興趣，“看你文中所寫，你還擅長驗尸之術(shù)？”

　　皇帝這句話問出來后，殿內(nèi)有兩人心情都微妙的有些變化。

　　驗尸？

　　祁川好奇的望著林清，少年站姿如松，正繼續(xù)回著皇帝的話。

　　“是，學(xué)生以為斷案之中，尸體所留信息也是十分重要，所以從小便自學(xué)此術(shù)，也算小為擅長。”

　　林清幾問幾答間，就透露了很多。

　　她的目標(biāo)在大理寺，那么從現(xiàn)在開始，就得要讓皇上知道，自己擅長這方面的差事。

　　所以林清一改低調(diào)本性，文章中刻意寫到了生僻的驗尸斷案技巧，果然引起了皇上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