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霧里看花

　　原本以為，產(chǎn)品發(fā)布之后，所有事情都能松一口氣，然而陸鳴還是圖樣圖森破了。

　　產(chǎn)品發(fā)布之前，陸鳴唯一的念想就是什么時候發(fā)布，這個產(chǎn)品就像懷胎十月的太子，萬眾矚目之下，大家既期待又焦慮地暢想，孩子出生之后會是什么美好景象，以為瓜熟蒂落就能高枕無憂了。然而，當產(chǎn)品發(fā)布，原先談好的客戶們進入測試環(huán)節(jié)，各種問題和需求就如同雪花片一般飛過來，需求系統(tǒng)錄入的需求數(shù)陡然暴增，五花八門，各個方向的都有，陸鳴根本應接不暇，壓力比發(fā)布之前還要大。

　　李方博也是夠嗆，被淼格科技的“一鍋端”元氣大傷，走了好幾個研發(fā)，但是招聘根本趕不上項目要求，研發(fā)隊伍到現(xiàn)在都沒補齊。

　　除了跑前跑后找李方博處理各種因產(chǎn)品Bug導致的質(zhì)量問題，加速解決客戶那邊的問題，陸鳴還需要每天加班到半夜，為新的需求做需求分析和產(chǎn)品設計、調(diào)整文檔。她向任爾思和林洋提議過再招個設計師來，自己快要吃不消了，然而得到的答復總是讓她再等等，校招結(jié)束后就會來應屆生。

　　陸鳴照照鏡子，發(fā)現(xiàn)自己越來越像王樂凌了，面色蠟黃，還有黑眼圈，仿佛一下蒼老了二十歲。她想起安藍常說的那句話，把女人當男人使，把男人當畜生使，自嘲道，現(xiàn)在自己都快豬狗不如了。

　　臨近年關，除了產(chǎn)品工作以外，陸鳴第一次聽說還有年度述職這回事。安藍告訴陸鳴，以往只有經(jīng)理級別以上會有做年度述職的要求，今年讓陸鳴參加，還是破天荒頭一遭，可見她現(xiàn)在工作的重要性。往年的述職，任爾思都會親自參加，從研發(fā)線到銷售線，每人十五分鐘，持續(xù)個把月。經(jīng)常有人被任爾思問到啞口無言，甚至出現(xiàn)過述職完直接辭退的情況，兇殘程度可見一斑。

　　這樣的另類的青睞，既讓陸鳴感到一年的辛苦付出總算得到了認可，同樣也讓她為如此正式、直接的審視倍感壓力。

　　這些天，陸鳴總是加班到很晚，左源也如往常一樣作陪，靜靜等候陸鳴一起下班回去。

　　冬天的夜晚，街道清冷，就算戴上了手套、圍巾、帽子、耳罩，涼風依舊有辦法從任何縫隙鉆進左源和陸鳴的脖子里、袖口里，凍得二人瑟瑟發(fā)抖。

　　“你會不會開車??？”

　　左源忽然問陸鳴。

　　“不會啊，我之前連起自行車都不會，哪還能會開車呀。”

　　“唉?！?p>　　左源副恨鐵不成鋼地搖搖頭：“整天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p>　　“你才干啥啥不行呢！怎么，你想買車嗎？”

　　陸鳴好奇地問道。

　　“不不不，不是買車，是租車?！?p>　　“租車干嘛？”

　　左源壞笑著轉(zhuǎn)動共享單車車頭，讓自己離陸鳴更近一點，說道：“元旦假期帶你去個好地方?！?p>　　“哪里？”

　　“去泡溫泉。”

　　“真噠？”

　　陸鳴忽然來了精神，驚呼道。

　　“騙你干嘛，你看你現(xiàn)在這德行，跟菜干一樣，給你好好泡泡，看看能不能泡開點，好好放松一下。”

　　“滾，你才是菜干?！?p>　　“你看看你，現(xiàn)在脾氣暴躁、面如死灰，已經(jīng)步入黃臉婆的行列了，趕緊去泡泡溫泉，補充水分?！?p>　　陸鳴還是第一次聽說泡溫泉是用來補充水分的，忽然就覺得這趟行程不香了。

　　“我覺得你可能就是補水補太多了，尤其是腦子里?！?p>　　“看吧，被我說中了，越來越狂躁了。好好準備下，該買的買起來，咱們放假前一天晚上就出發(fā)，自駕好好玩幾天，放松放松?！?p>　　“安排，一會兒我到家就去買買買！”

　　陸鳴笑得合不攏嘴，可是她忽然想到自己的述職會議就在節(jié)后，不由地又擔心起來：“可是我五號就要述職了，材料還沒寫完呢！元旦要是跑出去玩，不是要死翹翹了！”

　　“那種東西就走個過場，怕啥?！?p>　　左源擺擺手，不以為意。

　　“怎么可能？任總都要親自到場的，還有人力和主管業(yè)務的VP（副總），都不是好對付的，要是搞砸了，我感覺我職業(yè)生涯就要走到盡頭了?！?p>　　“不至于的，老任很好說話。”

　　陸鳴側(cè)過臉望了望左源，任爾思平日里喜笑顏開，確實不像個多么犀利的人，但是人家畢竟是CEO，全公司最大的大老板，光是這個身份就足夠把她這個小菜鳥嚇得退避三舍了。按照安藍的說法，任爾思在述職會議上絕對算不得“好說話”，左源說得這么云淡風輕，是源于他的直男本色get不到別人咄咄逼人的氣勢，還是只是為了讓自己寬心而故意安慰？

　　總之，這是陸鳴眼下的頭等大事，關系到未來一年的發(fā)展，她可不想不明不白地搞砸了。

　　“不行不行，我要是第一次述職就搞砸了，以后都要完蛋了?！?p>　　“那你把筆記本電腦帶上，反正咱們自駕，不差你這么點東西。瞧你慫的，小破公司就這么大，老板什么事情不知道，還用得著靠個十五分鐘的述職來了解你的工作情況嗎？”

　　陸鳴一想，左源說的也有道理，畢竟她心里還是非常想去泡一泡溫泉的。

　　泡溫泉應該準備些什么呢？剛一到家，陸鳴就趕忙攻略起來，然后開始各種買買買。沒一會兒工夫，購物車里就加了好幾套泳衣，樣式各異，令她無比糾結(jié)，選擇困難癥都犯了。陸鳴前前后后對比了許久，光是從這幾套看得順眼的泳衣中挑出一套，已經(jīng)比把它們加入購物車花的時間久多了。

　　最后，陸鳴只得將這些圖片存下來，發(fā)給左源來參考，考驗直男眼光的時候到啦！好像陸鳴已經(jīng)習慣了每次遇到不知道應該如何選的時候，就習慣性地把難題拋給另一半，以前是趙子巖，現(xiàn)在是左源。

　　過了沒多久，手機上就收到了消息。

　　“你要是實在不知道該怎么選，就明天再下單唄，延遲決策就能知道最喜歡哪個。”

　　陸鳴看到這個回答楞了一會兒，隨即回復道：“那你覺得哪個好看？”

　　“我覺得這件最好看?！?p>　　左源重新轉(zhuǎn)發(fā)了陸鳴之前發(fā)來的某一張圖。

　　“但是衣服穿在你身上，你還是買你喜歡的比較好?！?p>　　左源又補充道。

　　這個家伙，居然又把難題拋還給了陸鳴。

　　陸鳴在床上打了個滾，算是被他徹底折服了，白問一場。算啦，那就明天再說吧，反正包郵區(qū)物流快得飛起，也不急于今天下單。

　　不過，左源真的跟趙子巖很不一樣。和趙子巖呆在一起的時候很輕松，完全不必帶腦子，他能把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帖帖，陸鳴選擇困難的時候，他也一定會第一時間幫陸鳴拿定主意。剛才如果換作趙子巖，沒準提前都幫陸鳴把泳衣挑選好了，只等著陸鳴過目“審批”一下完事兒。

　　但是，左源總是不直接表露他的意見，總是要陸鳴問起，他才會說他的看法，一切都讓陸鳴自己決定。和直男談戀愛，好像你永遠進不了他的世界，你們就只是平行時空的兩條線，并肩而行，卻無法做到彼此交織，緊靠在一起。

　　這種感覺，霧里看花，若即若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