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回小六這邊,此時她和沁兒都是男兒打扮,穿著湛藍(lán)衣衫,頭發(fā)盤了起來用布包著,看上去很是清秀。遠(yuǎn)遠(yuǎn)看去,就像是兩個貢生。她們此時正坐在牡丹閣。
小六和沁兒坐在桌子一側(cè),蕭衍倫則坐在對面。臺上清徽姑娘正在表演畫技,她運筆如飛,引得圍觀者喝彩聲不斷。
小六和沁兒二人也伸著頭往臺上看,蕭衍倫卻對臺上發(fā)生的事情不甚關(guān)心。他時不時的偷偷看小六一眼,他還從沒見到過她這般打扮,只覺得小六英姿颯爽中透著幾分靈動。不止他想多看,連路上的姑娘看到小六這副打扮,以為遇到的是個俊俏公子,都忍不住轉(zhuǎn)頭多看上幾眼。
此時小六的心思全在臺上,清徽姑娘正在繪制一幅仕女圖,她妙手丹青,畫的女子惟妙惟肖、活靈活現(xiàn)。
清徽將毛筆在女子的眼睛處點了一下,這幅畫終于完成了。兩個丫鬟各舉著一把團扇,在畫上來回的扇,等紙上的墨跡干透了,她們把畫裝裱在事先準(zhǔn)備好的木框里,將畫像立了起來。
畫像與常人等高,若從遠(yuǎn)處看,根本分不清到底是畫像還是真人。一時間臺下又響起了雷鳴般的掌聲和叫好聲,幾個常客高舉手中的酒杯朝臺上的清徽敬酒。
清徽接過丫鬟遞過的酒杯,朝臺下的客人舉了一下,當(dāng)做回敬。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又玉足輕邁,分花約柳,緩緩走到畫像前,朝畫上的女子吹了一口氣。
只見畫像上的女子竟像害羞了似的,臉頰兩側(cè)竟?jié)u漸變得緋紅。臺下的眾人都看呆了眼,有人大聲喊道:“清徽姑娘畫得不是凡人,是個仙子!”臺下又沸騰了。
小六想不明白畫上的女子為何能像真人般臉紅,她覺得脖子有些酸,就轉(zhuǎn)過頭來,看到蕭衍倫正盯著自己看。她還以為自己頭上沾了東西,于是伸手去抓摸,接過什么也沒摸到。
蕭衍倫覺得有些尷尬,忙自己找話說:“清徽姑娘不但飽讀詩書,畫技也是了得。她有兩個絕活,一個是書寫的字可閃金光,另一個就是你們剛才看到的,畫里的人兒竟能似真人一般臉紅?!?p> 沁兒不太相信,問道:“是不是剛才她悄悄往上面涂了顏料?”
蕭衍倫搖了搖頭:“不可能,不信你就等一會兒再看,畫中人的臉一會兒就又變白了。”
果不其然,過了沒多久,畫中女子似乎羞澀褪去,剛才還是緋紅的兩頰,又自行變成了白色。這般變化是在眾人眼皮子底下發(fā)生,清徽姑娘離畫像有三尺遠(yuǎn),自始至終沒有在畫上添墨加色。紅色變成白色時,又引得臺下一陣驚呼。
小六搖了搖頭,想不明白是如何做到的。不過她對這個倒不是很好奇,她有更關(guān)心的事。只聽她問蕭衍倫:“聽說牡丹閣有三個魁首,這清徽姑娘擅長詩文作畫,今日我是見識了,那另外兩個呢?”
蕭衍倫說:“還有一位芷柔姑娘,最擅音律樂器,十八般樂器樣樣精通。她的聲音也是玉潤珠圓,似百靈鳥兒一般,搭配上這些金石絲竹之聲,真可謂‘余音繞梁,三日不絕’。最后一個魁首,名叫李奴奴,擅長舞蹈,無論是雅樂舞、俗樂舞,還是執(zhí)羽舞、長袖折腰舞,無不精通,就連祭祀的帗舞,她都能跳出一番韻味。”
小六又問:“聽沁兒說,牡丹閣的老板姓伯,家里在汴京頗有些權(quán)勢,這個你了解嗎?”
蕭衍倫滿臉得意地說:“這里的老板的確姓伯,名叫伯雅微,是當(dāng)朝太傅伯公遠(yuǎn)的侄子。我見過他一面,此人二十來歲,看得出來他很愛交際,八面玲瓏,見人臉上就帶三分笑。不過我看不太慣他的做法,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像他這般刻意去籠絡(luò)交情,是交不到真朋友的。”
小六哪管伯雅微怎么交朋友,她好奇的是伯太傅竟允許自己的侄兒在京中運營這么一所煙花場所,她又問蕭衍倫:“伯雅微在家里很受寵嗎?伯太傅竟能容他在汴京城里這番折騰?”
蕭衍倫樂了:“這回你可說錯了。伯太傅位列三公,正一品位,是皇帝和太子的親授師傅,在朝中最有名望,伯太傅當(dāng)然看不慣這個牡丹閣。據(jù)說太傅早就和伯雅微斷了往來,不許他再踏進(jìn)伯府大門一步。伯太傅膝下無兒女,早年的時候?qū)⒉盼B(yǎng)在自己府上,待他如親生兒子一般。誰知道他不學(xué)無術(shù),開了這么一個牡丹閣。一屆大師,養(yǎng)出來的孩子卻干起了這種營生。聽說牡丹閣開業(yè)的時候,伯太傅幾乎成了全汴京城的笑話,整整三個月沒有出伯府一步。別說伯雅微在家里受寵了,伯太傅怕是早就恨透了這個侄兒?!?p> 小六搖了搖頭,似是替伯太傅惋惜,但是這也不是她能管的事。她自然自語地念叨:“伯雅微,清徽,一個叫‘微’字,一個叫‘徽’,這倆人有點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