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鐘毓的話之后,陶燃懸了一晚上的心終于安定了下來。以鐘毓的性格,她能夠這樣說,其實也算是一種答案,只是她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迎接一段陌生關(guān)系和感情的準備。
陶燃笑著說:“好,你慢慢想答案,不急。”
陶燃怎么也不會想到,這個答案真的讓他等了好久,久到他一度以為再也等不到了......
很快便到了高考,六月七號、八號這兩天烈日當空,在室內(nèi)坐著都能大汗淋漓??荚囍?,鐘毓和楊帆在去考場的樓梯間遇到了,楊帆走在鐘毓的后面,鐘毓并沒有發(fā)現(xiàn)他。
楊帆心理掙扎了一會兒,最終還是從后面拍了鐘毓一下,等到鐘毓轉(zhuǎn)過來的時候,他笑著對鐘毓說:“毓姐,高考加油啊!”
鐘毓也笑了,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她說:“謝謝,你也是?!?p> 最后一堂英語考試結(jié)束,這一屆的高三考生也徹底結(jié)束了他們的高中生活。
考完后的散伙飯是必要的傳統(tǒng),高三文科一班的學(xué)生也早就訂好了吃飯唱K的地方。陶燃想趁著今天和鐘毓正式表白,他想要得到肯定的答案。
同學(xué)們都已經(jīng)到齊了,唯有鐘毓不見蹤影,陶燃給她發(fā)了信息,卻沒有得到回復(fù),打電話也沒有人接。
鐘毓在考完之后直接回了家,上午的時候鐘爸爸已經(jīng)開著他的面包車把行李和鐘媽媽一起帶回家了。鐘毓是想著回家放好東西之后再去聚餐的地方,但卻沒想到再也沒能去成。
鐘毓還在家門口的時候,鄰居的一個奶奶就叫住了她。奶奶臉上滿是憐憫,像是在可憐她,鐘毓不明白奶奶的這樣的表情從何而來。直到她聽見奶奶說:“小魚啊,快去你家店子看看吧,燒得什么都不剩了。”
鐘毓不懂這句話的意思,店子好好的怎么會被燒呢?但是她也知道奶奶不會拿這種事來騙她。
鐘毓像具沒有靈魂的軀殼走到店子里去,一路上好像什么都想了,又好像什么都沒想。
還沒走到店子,隔著很遠就能看見濃煙,消防車還在。這個時候,鐘毓突然沒有那么怕了。
店子里面一片狼藉,基本上燒得只剩下空殼,映入眼簾的是一片極其刺眼的黑。外面圍了很多人,鐘毓不知道這些人是以一個怎樣的心態(tài)在這里的,或者只是真的在替他們家惋惜,又或者只是單純的看熱鬧,鐘毓管不了,她眼里看到的,只有自己的父母。
幸好,他們沒事。鐘媽媽哭得聲嘶力竭,掙扎著還想要進沒有完全滅掉火的店子里面去,被幾個熟人拉著。鐘爸爸到底是男人,只是在一旁默默抹眼淚。
看見鐘毓之后,鐘媽媽的情緒稍微穩(wěn)定了一點,抱著鐘毓哭,“小魚啊,咱家的店沒了。”
鐘毓拍著媽媽的肩膀,一下一下地安撫著,“店沒了沒關(guān)系,一家人整整齊齊的就行,我們再重新把店開起來就是了。”
話雖這樣說,但鐘毓知道想要重新把這個店做起來有多難,這是她爸媽一輩子的心血,一家人的生活全指著它了。店里要運營,家里要開銷,雖然吃喝不愁,但真正能夠攢下來的錢并沒有很多。
警察也來調(diào)差店里失火的原因,最后確定是鐘毓伯伯五歲的小兒子干的。小孩子你不能說他有多壞,但這件事確實是他造成的,一定程度上還是因為他的貪玩有意而為之。
伯伯伯母兩個人知道自己兒子放火后,面不改色心不跳,嘴里還說著:“小孩子不懂事,你們兩口子多擔待一點。”
旁邊有人為鐘毓他們家打抱不平,“你們這話怎么說的,兒子把人家店都燒了,一句話就想解決???怎么著也要給孫君他們兩口子賠錢吧!”
伯母聽到之后當場就急了,但也知道這事自己不占理,支支吾吾地說:“你這能值多少錢?最多兩萬。”
“人那一店子的貨都最少值三四十萬,還不說店子重新裝修的錢,兩萬塊錢你以為打發(fā)叫花子呢?!?p> 鐘毓一家人全程沒說話,倒成了幾個外人的事了。過了很久,鐘毓聽見自己爸爸說:“大哥,你們剛剛說賠我們家兩萬,我也不想和你們爭,鬧上法庭也不好看,兩萬就兩萬吧,你們盡快把這個錢給我,我們家現(xiàn)在正是要用錢的時候?!辩娦垲D了頓,似乎下了很大的決心,接著說:“只是這兩萬塊錢的事了了,咱們兩家也就再也不要往來了,正好街坊領(lǐng)居也在,咱就讓他們幫忙做個見證?!?p> 鐘毓也被自己爸爸的這番話震到了,他爸爸向來都是一個重視親情的人,能做出這樣的決定,也是真的被傷到了。
鐘毓覺得自己心里堵了一口氣無處疏散,然后她做了一件自己都不知道是對還是錯的事。
她一步一步地走到伯伯兒子的前面,氣勢逼人,眼睛里藏著刀子。那孩子被這樣子的鐘毓嚇得不輕,顫顫巍巍的叫了聲“姐姐”。鐘毓直接伸手給了他一巴掌,打得很重,當場臉上就有了一個巴掌印。
伯父伯母剛想開口斥責(zé)她,就被她擋了回去。“你們既然不會教孩子,那我不介意幫你們教教?!?p> 鐘毓又低頭看那個孩子,沒有絲毫的心軟,她對那個孩子說:“這一巴掌,你最好記得一輩子。”
鐘毓不知道這一巴掌算不算過分,她只是覺得,人做錯了事,總是要得到點教訓(xùn)的。
消防車走了之后,圍觀的人群也散得差不多了,剩下了幾個平日里和他們家關(guān)系比較好的鄰居,幫著一起把還能用的貨物清理出來。鐘媽媽走進已經(jīng)被燒得殘破不堪的店子,眼淚更是止不住的流,倒是只有鐘毓顯得最為平靜。
等到全部弄完,已經(jīng)是深夜。鐘毓和爸爸媽媽一起走回家,氣氛很沉默,到底是鐘毓先開了口,“爸媽,我覺得我考得挺好的?!?p> 鐘雄兩口子總算是被女兒的一句話喚回了神,“考得好就好,就知道咱家小魚是最棒的?!?p> 回到家之后,鐘毓下廚做了三菜一湯,孫君本來想讓鐘毓別做了,但被鐘雄攔住了,“你讓她做吧,她這心里啊,不會比咱們好受多少,她只是不說。”
鐘毓把菜端上桌之后回了一趟自己的房間,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多了一張卡,里面是她從小到大的壓歲錢,不多不少剛好五萬塊錢。
“小魚,你這是做什么?”
“爸媽,咱們明天就開始整修店面吧。”鐘毓坐在鐘雄和孫君他們中間,一手摟著一個,說:“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就沒有什么過不去的坎。”
鐘雄這個大老爺們被鐘毓的話弄紅了眼眶,愣是把眼淚憋了回去?!靶◆~說得對,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不了就是重新開始。”
等到全部事情做完,鐘毓才好不容易躺在床上有了一絲喘息的機會。打開手機一看,發(fā)現(xiàn)陶燃和沈黎寧給自己發(fā)了好多條消息,班群里也異常熱鬧。她這才意識到,今天是自己畢業(yè)的日子,翻看同學(xué)們發(fā)過來的聚會照片,鐘毓知道自己錯過的是這輩子再不會有的經(jīng)歷。
沈黎寧可能是已經(jīng)知道了她家的事,說了幾句安慰的話之后只說明天會過來找她。鐘毓也就沒有回復(fù)她。
打開和陶燃的對話框,一共五條信息。
【什么時候過來?】
【到哪兒了?】
【怎么了?】
【是出什么事了嗎?】
【鐘毓,說話】
每條消息之間都隔了十多二十分鐘的樣子。最后那條,可以看出來他是真的急了。
見鐘毓一直不回消息,陶燃也不再發(fā)消息了,直接視頻電話打了過來,但照樣沒有人接,后來實在沒辦法,電話都打了好幾通,估計是想到了她手機可能沒網(wǎng)的情況。但最后他聽到的永遠是冰冷的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暫時無人接聽。
陶燃有些坐立不安,這個時候他才知道原來自己對鐘毓根本一無所知。很容易就斷了聯(lián)系。
鐘毓給陶燃回了條消息,【家里有點事,剛剛才看到消息】
回完消息之后鐘毓就放下手機準備睡覺,但剛放下微信提示音就響了一下,是陶燃。鐘毓沒想到大半夜了陶燃還能秒回她的消息。
陶燃問她【方便視頻嗎?】
有些情緒,不想顯露在人前,于是鐘毓說:【我房間關(guān)燈了,懶得去開,語音就好】
下一秒,陶燃就打來了語音電話?!扮娯埂!彼兴拿郑@得有些急切。
“嗯,這么晚了你怎么還沒睡?”直到聽到鐘毓的聲音,陶燃才放下心來。
“剛從KTV出來,還在和同學(xué)們壓馬路呢?!?p> “那要不先別說了吧,你先和同學(xué)們?nèi)ネ??!彼p輕笑了一下,“以后這樣的機會就不多了。”
“沒事,我現(xiàn)在一個人走在一邊,我就想聽聽你的聲音?!?p> 聽到陶燃這樣說,鐘毓不說話了,她現(xiàn)在腦子很亂。一天而已,卻感覺天翻地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