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氏也隨著林伯理站了起來,但林伯明這樣利落地行事,見他與林伯理說話時也是厲然逼視,目中更無他物,便一時無話可說。
林伯理稍轉(zhuǎn)手中紙扇,眼眸微動,朱氏得了示意,便不動聲色地轉(zhuǎn)身進內(nèi)室去了,越歌、越箏也跟著進去了,只留下幾個林伯理和幾個老嬤嬤在廳堂中。
林伯明見廳中沒了旁人,便讓林伯理將事情詳細地說一遍,到底要做什么決斷。
林伯理紙扇一指,分別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三個小廝說:“他們幾個是二門上的,共收了五十兩銀子,就故作睡熟,松了一刻鐘的戒備?!?p> 林伯明道:“五十兩?可真不是個小數(shù)目?!?p> 這三個小廝一聽林伯明說話,頓時嚇得抖如篩糠,哆嗦著求饒,說自己一時貪財,求三爺饒命。
林伯明沒心思理會他們,又問林伯理:“查出來是誰給的錢了?”
林伯理點頭,稍作遲疑,低聲正色道:“西院的一個丫頭,不知名姓,憑借模樣,能認出來?!?p> 林伯明道:“沒有證據(jù),如何去西院指認?”
林伯理說:“難道就這么算了?”
林伯明看向林伯理,看得林伯理立時開扇半遮住了嘴,吸一口氣,險些咬著舌頭,林伯明看向地上跪著令兩個小廝,問他們是干什么的?
林伯理立刻回答說:“他們是皮毛販子,小廝們看見他們近日在府門附近晃悠?!?p> 林伯明皺眉,轉(zhuǎn)而看向林伯理,半晌不語,林伯理只覺頭冒冷汗,躲開三哥的目光,忍不住扇扇子,一時才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是冬天,已用不著扇風(fēng)了,停住扇子后又覺芒刺在背,任誰也禁不住三爺那“殺人”似的利光啊。
林伯理咳嗦兩聲說:“其中一個與西院的碧蠟是表親,一個與......五嫂常在他這里采買皮毛?!?p> 林伯明收了目光,道:“這么說,都脫不了干系?!?p> 林伯理點頭,猶疑道:“這......并無實據(jù),貿(mào)貿(mào)然去二哥院里,母親那邊如何交代?!?p> 林伯明吩咐林伯理,將這五個小廝先押了起來,關(guān)進前院空屋子里,而后問林伯理可送禮物給西院了,或是親自去祝賀過。
林伯理聽林伯明問,頓時疑惑起來,稍作思索,回答說:“平白送哪門子禮物?”
林伯明道:“嬰兒降生,當(dāng)為一賀。”
林伯理更是疑惑起來,皺眉道:“染兒受傷在床,還去為她慶賀,三哥是......”林伯理低下聲音去,頗有些埋怨地嘀咕道,“三哥是打仗打糊涂了吧?!?p> 林伯理話音剛落,就被林伯明瞪了一眼,嚇得他立刻正色起來,問到:“三哥是想將那丫頭框出來?”
林伯明點頭:“辛苦弟妹一趟了。”
林伯理點頭同意,一收扇子:“這倒是好辦”,他說著便往內(nèi)室走,忽又止住腳步,回頭問,“為何不讓嫂嫂去?”
林伯明看著林伯理,只得解釋說:“太明顯了?!?p> 林伯理恍然,點頭說:“哦,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三哥是......”
見林伯明目光不善,聲音漸漸降了下去,而后忽然風(fēng)流一笑說:“我還以為三哥是疼三嫂,舍不得讓三嫂去呢?!?p> 林伯理說完,看著林伯明鐵青無奈的臉色,笑搖著扇子進內(nèi)室去了。
林伯明獨自坐在廳堂等,幾個小丫頭被嬤嬤吩咐進來伺候,見茶已涼了,想重新添茶水,也不敢上前,都低著頭不言語,而后悄悄往后挪腳步,一個個都走開了。
林伯明端杯欲飲,卻發(fā)現(xiàn)茶水一涼,再抬頭一看,竟是一個人也沒有了。
林伯理進了內(nèi)室,迅速關(guān)了房門,驚得朱氏一愣,立時從床上站了起來,幾個大丫頭避之不及,都退后幾步,緊貼著梳妝臺和衣架子站著。
朱氏問:“怎么進來了?三哥怎么說?可想出對策了?”
林伯理道:“想出來了,只是要辛苦夫人一趟?!?p> 朱氏見林伯理又不正經(jīng)起來,怎奈有丫頭在,便稍稍側(cè)目,煙柳、煙霞、越箏、越歌都識眼色地退了出去,只留林伯理和朱氏在屋里。
朱氏這才抿嘴笑著說:“以往聽你說怕三哥,今日一見,果然如此。”
林伯理看著低下頭的朱氏,隨手放下扇子,幾步走到朱氏身前道:“我怕三哥?”
朱氏聲音更低:“我還要去西院......”
林伯理輕輕笑笑,退開一步調(diào)笑說:“那晚上再與夫人細說此事?!?p> 朱氏嗔他一眼,而后放慢腳步往外面走,耳朵紅得滴血,伸手開門,立時肅然端莊,帶著丫頭們往廳堂去了,出來見林伯明仍坐在廳堂上,不禁皺眉道:“怎么不給三爺上茶?”
幾個小丫頭不敢言語,也無人上前倒茶,偷偷抬眼瞄朱氏。
朱氏不由怒上心頭,在心里罵了一句“上不得臺面”,便回身對越歌使眼色,煙霞先越歌一步去了,倒了一杯熱茶給林伯明。
朱氏臉色這次稍緩,幾個大丫頭也覺面上不好看,狠狠地瞪了這幾個小丫頭幾眼,嚇得幾個小丫頭更是低下頭去了。
林伯明不知這些彎彎繞繞,因林伯理不在,也不便與朱氏多言,起身道一句“辛苦弟妹”,便坐下來等。
等朱氏出去了,林伯理才慢慢悠悠地從內(nèi)室出來,隨意地坐到椅子上,而后一放扇子,對林伯明說:“三哥,侯府里只這么一個禍害,畢竟母親還在,你還是......”
林伯明道:“你三嫂有身子,在老太太屋里被驚著了,險些小產(chǎn),大夫開了多少安胎藥,才保住了胎兒,昏睡了一天一夜,這次染兒又受重傷,在自己家里被野狗咬了!我才走多少日子,竟險些要了她們娘兩的命?!?p> 林伯理也是唏噓,看著林伯理臉色,又道:“此事老太太那邊并未表明態(tài)度,我們總要稱她一聲母親,三哥若是此時搬出去,恐仕途也不利?!?p> 林伯明道:“若是人真在三房,母親持心公正,即便是面上,我也可以退一步,忍下這口氣,若是強行護短,我絕不罷休。”
林伯理聽了林伯明這話,心下了然,贊同道:“這倒也是,可三哥若搬出去......”
林伯明道:“弟妹亦是侯爵之家,況且你早就有自保的能力了,又何須多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