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琰醒來的時候，看到白皓腕躺在自己身邊，毫不猶豫地把她環(huán)進了自己懷里，也許是動作太大，又或者是她睡眠太淺，白皓腕緩緩睜開了眼睛。
“你感覺如何？”白皓腕確實一晚上沒睡好，擔心他毒發(fā)，快到卯時了，才瞇了一會兒，如今看他醒來，擔心地問道。
沐琰環(huán)著她腰的手緊了緊，頭靠在她溫暖的頸窩模糊不清道：“沒事了?！?p> 白皓腕推開他，扒開他胸前的衣衫，看著云紋依舊停在他脖子下方。好一會兒，卻聽見上方輕輕的笑聲。
見她抬頭，沐琰笑道：“腕兒，看夠了？”
白皓腕尷尬地放開手，錘了他胸口一下，別過頭：“疼死你算了?！?p> 沐琰悶哼一聲：“你這是謀殺親夫?！?p> 白皓腕以為真打疼他了，趕緊轉(zhuǎn)過頭，卻看到他得意的笑臉，握起的小拳頭正要砸過去，冷不防被他扣住困在他身下。
“你……”白皓腕被眼前曖昧的氣息纏繞著，羞紅著臉道，“你……才剛好?！?p> “怎么？”沐琰打趣道，“怕為夫沒力氣？”
“胡說什么?！卑尊┩笠妰扇艘律腊腴_，眼睛躲閃，不敢看他。
沐琰眼帶笑意，慢慢地靠近她耳邊，氣息纏繞，耳角酥癢……
突然，門外一陣敲門聲響起，伴隨著一句脆利的輕喚聲：“夫君，起床了?！?p> 若不是這陣聲音，白皓腕都已經(jīng)忘記昨日是他的大婚之日，而昨夜也是他們的新婚之夜。
沐琰神情一頓，隨即利落起身，回頭看著她說了一句：“別招惹她。”
白皓腕心中泛起苦澀，他讓自己別招惹她，是怕新娘難過嗎？他其實可以直接說她昨夜只是在為他解毒而已。
白皓腕看著屋外，模模糊糊呈現(xiàn)兩道身影，新娘挽著沐琰，吩咐丫鬟送來了羹湯，還時不時傳來幾句關(guān)懷的話語。
“夫君，這是桂圓蓮子羹，寓意是早生貴子?！?p> “夫君，今日你得同我回家祭祖……”
……
聲音越來越遠，白皓腕心也越來越?jīng)?，早上的溫情好像只是做了一場夢?p> 六扇門，一身藍色飛魚服的顧懷兮正在伏案審批案件，外間走來一捕快，身穿黑褐色官服，手中恭敬遞上一封信件，并道：“大人，這是大皇子派人送來的。”
大皇子？顧懷兮由來與大皇子不熟，怎會突然送信。信件上寫著一行并不是同一首詩的句子：日入群動息，實有醉如愚。
顧懷兮略微思索，便把信件放在燭火上燒了。把案上做了紅色標記的書文交給那名送信的捕快，吩咐道：“這些案子可以結(jié)案了?！鳖檻奄怆x京近一年，六扇門堆積了一些棘手的案子，忙完已經(jīng)日落西山了。他抬頭看了看天色，回房換了身便服，就朝醉香居走去。
醉香居是京郊一處較為安靜雅致的酒肆，是過膩了聲色犬馬想要怡然自樂的富貴人家選擇的不二場所。
顧懷兮到醉香居的時候，正好是日落月升之際。今日的醉香居空無一人，就連老板和小廝都不見了。顧懷兮踏進大堂的時候，南北兩側(cè)突然竄出一群黑衣人將他圍在中間。
眼神一凜，絲毫不懼，冷靜道：“日落之際，醉香居一見，臣顧懷兮拜見大皇子?！?p> 那封信上的詩句：日入群動息，是告訴他相約的時間為日落之時；實有醉如愚，是告訴他相約的地點為京城郊外的醉香居。
黑衣人散開，前方走來一男子，白衣青紋雕飾，腰間碎金宮牌，一把玉墜白扇，笑著道：“顧大人有勇有謀，本殿佩服之至?！?p> 顧懷兮眉頭一皺，便想明白了，原來在嘉魚鎮(zhèn)遇到的白面書生竟是大皇子易容而成的，怪不得會覺得他如此熟悉，那把玉墜白扇不就是最好的證據(jù)嗎？齊洛、齊洛，原來就是大皇子朱常洛。顧懷兮眼神看向周圍的黑衣人，難道那批死士是大皇子的人？
“大殿下這是何意？”顧懷兮看著他，傳聞大皇子仁愛卻軟弱，事事不如三皇子，若不是礙于他是長子，恐怕太子之位早就是三皇子的了。
朱常洛對手下?lián)]了揮手，示意他們退下，又走到顧懷兮身前做了個邀請的手勢：“顧大人請，這醉香居的酒可是一絕，陪本殿小酌兩杯如何？”
顧懷兮心下覺得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初三皇子請他喝茶，如今大皇子又邀他喝酒，這朱家的兩兄弟還真是同一招數(shù)，換湯不換藥。
屋中融融暖意，桌上早已備好佳肴，桌旁爐火正溫著一壺酒。兩人剛一坐下，大皇子便提起酒壺給二人倒了一杯：“顧大人，醉香居冬日的青梅酒最是怡人，嘗嘗看?！?p> 顧懷兮也不客氣，清香梅子拌著濃濃酒味在嘴里散開，贊嘆地點點頭。
“顧大人，西域之行可還順利？”大皇子隨即問道。
顧懷兮沒有料到大皇子會如此開門見山，執(zhí)起的酒杯又放了下去，看著他道：“倒也順利地躲過了幾波殺手，只是不知殿下的人馬是第幾波？”
大皇子端起酒杯的手也是一頓，沒想到他問得直接，打開玉墜白扇掩飾道：“本殿確實派了人馬保護你們，沒想到顧大人的武功如此高深。”
保護？說得真是冠冕堂皇啊?；适业娜丝烧嫔瞄L偽裝自己，說這大皇子仁愛但軟弱，只不過是麻痹眾人的假象，三皇子生母深受皇帝寵愛，且在朝中黨羽眾多，盛氣凌人，若非如此，大皇子便無法在明槍暗箭的皇宮中生存。
“臣是該感謝殿下親自保護了?！鳖檻奄舛似鹁票瘟嘶?，杯中蕩起了圈圈水紋。
聽罷，大皇子突然笑了笑，也端起酒杯敬了敬眼前之人，看來顧懷兮是知道在嘉魚鎮(zhèn)的齊洛書生便是他了。
“顧大人，你我在宮中是君臣，私下可做兄弟。”大皇子一飲而盡，此人他若得不到，必不會讓三皇弟得到。
“兄弟……”顧懷兮念著這二字，“臣可不敢與殿下稱兄道弟。”
大皇子看著他臉無表情，想到顧懷兮深得父皇信賴，從小便與眾皇子們一起學習，還是少年就任了六扇門總捕頭，連西域?qū)毑氐娜蝿斩冀挥谒麍?zhí)行，剛從西域回來便被父皇直詔，翌日便封了正二品都御史，顧家也算不得多有權(quán)勢的官員，顧懷兮卻被如此看重，這其中到底有什么門道，他查了許久都未曾查出端倪來。
“皇子大臣們都知道顧大人深受父皇重視，若得顧大人支持，想必前路一片坦蕩?！贝蠡首咏K于說出了來意。
顧懷兮笑了笑道：“大殿下說的這番話，幾個月前三殿下也說過?！?p> 大皇子愣住，沒想到三皇弟速度比自己快，眼神一暗道：“龍能大能小，大則興云吐霧，小則潛伏藏形，顧大人自是人中龍鳳，翻云覆雨就看顧大人投足之間了。”
顧懷兮聽得出來，他這是自喻大龍，三皇子為小龍，讓自己做選擇。
見顧懷兮沒有答話，大皇子即刻恢復笑臉道：“夏昭女兒機靈可愛，本殿甚是喜歡。”
握著酒杯的顧懷兮臉色一變，起身道：“西域藏寶圖的秘密只是幌子，陛下的用意有二，其一是查訪各地民情，其二是考眾位皇子殿下的心性。”
大皇子也起身道：“顧大人實言相告，本殿定保夏姑娘安然無虞?！?p> 顧懷兮緊盯著眼前的朱常洛，此人可比三皇子難對付，居然把主意打到夏小橋身上：“大殿下，這醉香居的幕后老板當?shù)每墒鞘嫘?？?p> 大皇子驚訝了，他是醉香居幕后老板的身份，可是誰都不知道的，顧懷兮是如何查到的？
顧懷兮抱拳道：“大殿下，好自為之，臣告辭。”
望著顧懷兮離開的背影，大皇子心驚地坐了下去，展開玉墜白扇的時候，卻看見對面的酒杯已是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