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三個球
年傾朝和梁辰坐在餐廳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人生,忽然感悟一個道理:其實十二歲的孩子在智力上已經(jīng)相當成熟了,與成年人差的只是時間,和這段時間能給她的人生經(jīng)驗。
不知不覺夜已深了,窗外的雨淅淅瀝瀝地還在下著,樓里的人大部分已經(jīng)睡了。
梁辰提議:“小姐姐,不如這會兒我們?nèi)ゴ驎浩古仪虬???p> “行。反正也睡不著?!蹦陜A朝一邊起身,一邊心想,三更半夜打乒乓球,或許我們真的是精神病人。
一想到這里,她心里變得十分坦然:反正我有精神病,我干什么都不奇怪。
地下運動區(qū)里已是寂靜無聲,四下望去除了她們倆以外再無其他人了。
可能是出于節(jié)能減排的考慮,走廊里的燈也關(guān)了一半,昏昏暗暗的勉強看得見腳下。
“月黑風高夜,殺人放火時?!绷撼角倪溥涞睾湍陜A朝說,“小姐姐,我們可以去裝鬼了?!?p> 呵!我就是因為裝鬼才被送進這兒的!年傾朝心里這么想著,嘴上還是應承道:“好主意!你這個身量假裝貞子最合適。”
兩人向左一拐,往乒乓球室和游泳館的方向走去。
年傾朝忽然有了一種奇怪的感覺,她似乎聽到了前面乒乓球室里依稀傳出了乒乓球乒哩乓啷在球臺上跳動的聲音。
“這個點兒了居然還有人在打乒乓球?”梁辰顯然也聽到了這不同尋常的聲音。
隨著她們與乒乓球室的距離越來越近,年傾朝逐漸可以分辨出乒乓球室里至少應該有兩桌人在打球,至少有兩個節(jié)奏的乒乓球在彈跳。
“奇了怪了,莫非是只萬年不休的乒乓球精?怎么聽著充滿了奧運精神呢?”年傾朝嘀咕著,“這也太與時俱進了?!?p> 樓道的燈光仿佛更加昏暗了,年傾朝和梁辰不由得慢下了腳步。
年傾朝心里越發(fā)覺得古怪。
這乒乓球室也太安靜了。雖然在走道里就能聽到乒乓球的聲音,但卻絲毫感覺不到人的動靜。
沒有人的叫喊,沒有人的喘氣,沒有人的腳步,就好像幾個不走動不出聲的人,靜立在球臺邊默默對打。
而且這對打持續(xù)的時間也太長了,和平對戰(zhàn)完全沒有接不到的球嗎?
年傾朝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到禿頭密碼員的那次交流會結(jié)束后,李椎悄聲問她之前是否來過乒乓球室時臉上欲言又止的神情。
她當時沒和李椎說完話,便被梁辰拽著出門打斷了。
這樣一想,年傾朝忽然覺得這乒乓球室定有古怪,而且不止她一人,李椎也發(fā)現(xiàn)了。
梁辰似乎也覺察到了什么,她放慢腳步側(cè)臉小聲問年傾朝:“你有沒有感到不對勁?”
年傾朝還未及回答:“有!”便感到有一陣力量強大的風撲面而來,只吹得她視線迷離無法呼吸,“嘩”得一下摔倒在地。
“哎呦!”一起摔倒的還有旁邊的梁辰。
與此同時,走廊前方的燈齊刷刷地全滅了。
整個走廊仿佛以乒乓球室為界限,一半昏暗,一半漆黑。
年傾朝拍拍膝蓋,從地上爬了起來:“見了鬼了!怎么會摔倒呢?”
“就是??!我們明明已經(jīng)走得很慢了!”
“梁辰,是我腳下不穩(wěn)跌倒時把你帶倒的么?”
“不是,我覺得我好像絆到了什么東西……”
兩人的對話在明暗兩截的走道里激起了漣漪般圈圈擴散的回聲,年傾朝感到格外不安。
不知道是不是在兩人剛才跌倒沒注意的間隙里,乒乓球室的乒乓球似乎從球臺上跌落到了地上,球身撞擊地面的聲音明顯不如剛才連貫。
“梁辰,剛才我們跌倒前,你有沒有看到走廊前面有一個人?”
年傾朝確信自己在那股邪風撲面時,看到了前面的走道里閃過了一個人影。但是還沒有看清楚,眼睛便被那股風吹得生疼,出于生理上的自我保護她緊緊地閉上了眼睛,接著便摔倒了。
“沒看到?有人嗎?”梁辰略帶驚恐地張大了眼睛,“是這個人把前面的燈掐了嗎?”
“不知道。先進乒乓球室看看有沒有人再說?!?p> 她毫不猶豫地轉(zhuǎn)動了乒乓球室的門把手,一把把門打開了。
眼前的乒乓球室空空如也,一個人影都沒有。
年傾朝聽到梁辰在身邊倒吸了一口涼氣。
偌大的乒乓球室里,只有三個乒乓球似乎剛剛被人從球臺打落在地,正兀自在地板上跳動。
年傾朝和梁辰呆呆地看著這三個乒乓球在地上彈起的高度越來越小,最后安靜地滾落在墻角停了下來。
乒乓球室終于安靜了下來。這是年傾朝第一次進乒乓球室,也是第一次沒有聽到乒乓球室里傳出熱鬧的聲音。
寂靜。只有頭頂?shù)膿Q氣風機發(fā)出微弱的嗡嗡聲。
年傾朝正在努力回憶之前自己經(jīng)過乒乓球室時是否聽到里面?zhèn)鞒鋈说慕泻昂团懿铰?,梁辰突然打斷她:“小姐姐,這里應該有別的東西。”
“你指的是……”想起自己曾經(jīng)在游泳池做過一場說不清道不明的夢中夢,她忽然覺得這整個地下一層的健身區(qū)域都有問題。
“你知道這里為什么有三個乒乓球么?”梁辰低聲說。
“為什么?”年傾朝心里閃過一絲熟悉的感覺。
“三三無窮,三三不盡。鬼是數(shù)不清三這個數(shù)字的?!绷撼蕉⒅侨齻€乒乓球,“這個乒乓球室不是給人用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