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洋第二次被對手用詭計打倒,好容易恢復了神志后,他坐在地上用牙齒解開了手套,接著又脫掉了背心。張洋的眼睛死死盯著老鬼,后者此時正朝著場下隨意地揮手,好像剛才不光彩的偷襲是一種榮譽。張洋小腹的疼痛還沒完全緩解,他把手套丟在一旁,順便一同扔掉的是他的理智。
空著雙手的張洋猛地跳起身,瘋狂地沖向老鬼。原本在體重上就要稍遜張洋的老鬼,剛來得及轉過身面對張洋,在猛烈的撞擊下后背結實地撞在了鐵籠上。老鬼有點意外張洋能這么快就站起來重新挑戰(zhàn)自己,同時好像又很滿意張洋這股勁頭。比賽開始的鈴聲還沒響起,陳老板在裁判席大聲喊著張洋的名字,喝令他停止進攻,圍觀的會員們也忍不住發(fā)出噓聲。
“沒事兒!繼續(xù)!”
老鬼背靠著鐵網(wǎng),對場下喊出這一句后,立刻高舉雙臂,反手抓著鐵網(wǎng)把身體整個吊了起來。接著他不知道用了什么辦法,讓身體迅速像泥鰍一樣滑溜溜地扭動著收腰提膝,讓張洋原本箍著老鬼腰身的胳膊莫名其妙地滑到了腳踝。一系列動作十分流暢連貫,張洋沒見過這樣的打法,不知該怎么應對,身體仍然處在半弓著腰,低著頭擒抱的狀態(tài)。這樣一來就成了老鬼懸垂在張洋上方,而張洋則是抱著老鬼的雙腳。張洋稍一愣神的功夫,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老鬼立刻趁機抽出雙腳,手臂用力撐開鐵網(wǎng),居然踩著張洋的后肩高高地跳了起來,還順便表演了一個空翻,接著優(yōu)雅輕盈地落地,臨場應變,一氣呵成。
“漂亮!好!”
場下的人連陳老板在內都忘了張洋前一幕的尷尬,紛紛為老鬼精彩的表現(xiàn)鼓掌叫好。就連張洋也沒想到老鬼居然能如此戲劇化的化解困境,略微遲疑片刻之后,張洋再次沖向老鬼。
此時的張洋完全不像之前那樣,心里還顧忌著比賽規(guī)矩招式面子。張洋現(xiàn)在不只是想打贏老鬼,他更想發(fā)泄心中的憤怒,他想把老鬼按在地上捶。張洋的攻擊變得充滿野性,好像一只殘暴的動物。而老鬼卻身形鬼魅,既能恰好避開張洋的攻擊,又對他若即若離,更加刺激了張洋的神經。
“你叫張洋是吧?我有個朋友也認識一個叫張洋的,但是據(jù)說比你聰明多了。”老鬼不僅在行動上惹怒張洋,同時在語言上也附加嘲諷。
“我也是沒想到,你居然能連續(xù)被騙兩次。你這人是不是有點太容易輕信了?”摘掉拳套的老鬼使出擒拿功夫,扣住張洋的手腕把他甩開到鐵籠另一端。
“輕信別人是風險很大的哦。朋友、親人、新聞、廣告,所有的一切都會騙你。更何況是對手呢?”
張洋飛撲向老鬼,老鬼卻從張洋腋下鉆了過去,讓張洋撲了個空。
“你這樣是打不贏我的,花拳繡腿參加比賽還湊合。哎你這么容易輕信,你是不是連鬼都信呀?”
張洋怔了一下,好像被人用針刺了一般,接著更加瘋狂地向老鬼展開攻擊。面對如此狂怒的張洋,老鬼也漸漸變得話少了,更加認真地應對張洋的進攻。臺下的觀眾也從一開始的興奮躁動,變得全情投入,鴉雀無聲。場上的張洋和老鬼兩人你來我往,眼中只剩下了對方,早就忘了場下還有人觀戰(zhàn)。20分鐘過去了,張洋的臉上開始出汗,肩膀前胸因為承受了打擊明顯更加鮮紅。老鬼也不輕松,胳膊和腰背上被張洋抓出好幾道的指印,氣息也略微變重了些。在又一次的交鋒過后,老鬼舉起了雙手搖擺。
“不打了不打了!你知道我都打多少場了嗎?!我都這么大歲數(shù)了,干不過你們年輕人。我要歇會兒!”
老鬼喘著粗氣,低著頭擺動雙手,慢慢朝張洋走去。
“是啊,都累了,歇會兒吧!”
陳老板也大聲附和著說,場下的觀眾也紛紛同意。
在走到張洋近前的一刻,老鬼把雙手同時按在張洋的肩膀上快速下壓,同時抬起膝蓋攻擊張洋的腹部。動作行云流水般優(yōu)雅精準,場下的觀眾甚至來不及發(fā)出驚呼,而張洋這次似乎早有準備。他雙手快速下壓抵住老鬼的膝蓋,任憑老鬼的雙手壓著自己的雙肩。借著這股下壓的力量,張洋迅速低頭,把腦門兒重重的撞在老鬼的前胸上,撞得老鬼倒退了好幾步。
“不錯??!孺子可教?!?p> 咳嗽了兩聲的老鬼,捂著胸口坐下了。
“哎喲,好像肋骨折了……這下可壞了……你也太狠了……哎呦……”
老鬼呻吟著埋怨張洋,看似耐不住疼痛的老鬼就地躺下了。張洋也沒想到自己這一下讓老鬼受了這么重的傷,心里一慌,怒火一下就熄滅了大半。場外的陳老板和醫(yī)生匆匆走到鐵籠入口,準備進來查看老鬼的傷勢。張洋不好意思的湊過去跟老鬼道歉:
“不好意思啊老鬼哥……我一時沖動……”
“什么?!”老鬼躺著問張洋。張洋湊近了點,面帶難色。
“對不……”
老鬼的身體好像安了彈簧一樣倏地彈起,胳膊緊緊地鎖住張洋的脖子。剛打開鐵籠的醫(yī)生和陳老板趕緊把門關上又退了回來,所有人都愣愣地看著喘不上氣的張洋拍打著老鬼的胳膊,眼神慢慢渙散。在張洋昏迷之前,他聽到老鬼在自己耳邊說的最后一句話是:
“你怎么還是這么輕信呢?”
張洋是在更衣室醒過來的,陳老板留下豆豆陪著張洋。豆豆告訴張洋,他的那場打完之后,老鬼就不打了。離開的時候,老鬼讓豆豆給張洋帶了一句話,說明天他還會來。張洋在場上消耗了大量的怒氣,此時相比氣憤來說,難為情的成分變得更多了一些。
“他還說什么了?”
“也沒說什么,就是跟老爹說你挺逗的。還說你比之前的選手有實力,就是……嘿嘿……就是腦子不太靈,沒有經驗?!倍苟规移ばδ樀貙堁笳f。
“他大爺?shù)摹?p> 張洋揉著脖子,嘴上不服氣,但是心里知道老鬼說的話確實無法反駁。剛醒來的時候張洋就回想了,把前后的表現(xiàn)都在腦子里回想了一遍。雖然一開始的進攻完全是出于泄憤,但后期都是實打實的比試。自己沒有刻意去想招式,幾乎是在用本能和感覺戰(zhàn)斗。但對手的見招拆招伺機而動,全部都渾然天成一般,全程都是俯視著自己的舉動,甚至連挨打好像都是故意的!老鬼每次出手都讓人看不出招式路數(shù),但張洋能感覺到,那是因為老鬼對招式的熟練已經融入到了血液中,變幻自然。如果不是仗著年輕氣盛,而且抗擊打能力強,第一場中的那一拳就夠張洋歇一天的了。
“他傷的不重吧?”張洋略帶期待的問豆豆,希望至少給老鬼也來上一點兒實在的打擊。
“傷什么呀!裝的!我當時也信了,這老鬼,真是夠鬼的。演技派呀!嘿!”豆豆搖頭晃腦,樂滋滋的對張洋說。
“這孫子……”
張洋希望落空,自己反倒樂了。
“可不是嘛!哈哈。不過他這人真挺好玩,跟流氓打架似的,這些人愣是誰也打不過他。老爹也挺喜歡他的。對了,老爹說讓你別灰心,明天接著挑戰(zhàn)。只要你能贏他一場,就給你一百連勝獎勵。輸了無所謂,就當是練習。怎么樣?夠意思了吧?!”
所有會員里面,豆豆跟張洋的年紀最相近。把張洋當成自己大哥一樣的那么喜歡,一心想著讓張洋能獲得獎品。而張洋此時卻覺得就算有了這個獎品數(shù)據(jù)包,自己仍舊沒什么希望能打敗老鬼,心里原本的期待反而沒那么強烈了。
時間是下午4點出頭,來看熱鬧的會員大部分都散了。距離俱樂部熱鬧的晚高峰時間還很早,張洋覺得今天的狀態(tài)不適合繼續(xù)訓練了,不如休養(yǎng)好了明天再戰(zhàn)。連日來的聚餐喝酒已經給張洋養(yǎng)出了慣性,打開三劍客討論組界面的瞬間還以為世界仍舊處在假期當中。
“都干嘛呢?”
“正在準備下班?!蓖蹙负f。
“呆著呢,晚上都沒事兒的話聚一下唄?!卑啄嶙h聚會。
“四合院,我先去占位置?!睆堁笥淇斓鼗貞?。
張洋原本是打算回家休息的,可沒想到白墨主動提出聚會。雖然最近一段時間三個人每天都黏在一起,但卻沒人產生半點厭倦。
張洋到達四合院飯店的時候,時間也不早了。春節(jié)過后的連安市,白晝時間明顯變長了。飯店門口的停車場太小,來晚的私家車只能把乘客放在門口,自動跑去遠處的停車場。張洋和迎賓打了招呼,直接就想上樓找包間。無奈被前臺叫住說包間已經訂滿了。
“這么火?今天什么日子?。俊?p> “上班第一天,慶祝唄。委屈您大堂坐吧?!?p> 迎賓滿臉堆笑,把張洋安排在了大堂靠窗的四人桌。王靖寒并沒有抱怨,覺得靠窗坐著也挺好,可以看風景。白墨到了就不停的念叨,一勁兒說早知道就換一家吃了。張洋則不同意白墨:
“換哪家也不如這兒好吃?!?p> “行吧,知道你吃不膩。今天怎么樣?部門沒給你開個表彰會什么的?”白墨問張洋。
“我的天,差點兒尬死我。又發(fā)言又鼓掌的,可能我頭發(fā)里現(xiàn)在還有那個金粉呢!”張洋用手撣了幾下頭發(fā),王靖寒趕緊王后躲了躲。“給發(fā)了個紅包,我還沒看多少錢呢,嘿嘿。再就是給了一個月帶薪假,我都不知道這么長時間上干嘛去?!?p> “開會開到幾點啊,連看紅包的時間都沒有?!卑啄舆^服務員端來的盤子,一邊問張洋。
“不到中午就完事了,沒給包現(xiàn)金,轉賬記錄我沒查呢。下午去俱樂部了?!?p> “六十連勝戰(zhàn)績如何呀?是不是距離你的大獎又近了一步?。俊?p> “來了個高手。我光挨揍了……”張洋下意識地摸摸還有點疼的小腹。
“遇見茬子了?那,連勝就這么沒了?”白墨有點意外的問張洋,之前聽張洋的意思他已經沒什么厲害的對手了。
“連勝還在,老板說今天的比試不算。明天那人還來,我打算再試試?!睆堁蠹傺b兇狠的撇了下嘴。
“沒受傷吧?”王靖寒問張洋。
“沒事,這人雖然下手沒規(guī)矩,但是還算有分寸。再說了,我這抗擊打能力,量他也傷不了我?!睆堁蟠蟠筮诌值卣f。
“留神點兒啊,別讓我倆總為你操心。你不能光練身體不練腦子,不要總是炫耀你抗打,你就不能聰明點兒少挨點兒打嗎?”白墨笑著說張洋。
“你說的有道理?!睆堁笳J真地看著白墨說了這么一句,把白墨給說愣了。按照正常流程張洋應該對白墨動手才對,怎么突然接受教育了呢?白墨覺得自己是不是說錯了什么話,讓最近內心比較脆弱的張洋又受刺激了。
“今天那個高手跟我說的應該也是這個意思,要多動腦子,不能沖動。”張洋繼續(xù)說完,白墨這才明白過來,結果換成白墨不痛快了。
“這個道理我和靖寒可是跟你說了十來年了,怎么高手說話就好使,我倆說話就白費是嗎?”白墨伸著脖子繞過銅火鍋的阻擋對張洋說。
“哈哈,管他誰說呢,張洋能聽進去就算是沒白說??斐园?,都開鍋了。”王靖寒一邊下菜一邊給他倆勸架。肉一進嘴,張洋就把什么都忘了,瞬間開心起來。王靖寒一如既往的一邊吃自己的,一邊照顧他倆。白墨也低頭吃著,不過明顯看上去有心事。
“白胖兒想什么呢?”
王靖寒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對白墨問出這句話。白墨沒說話,而是坐直了身體左右看了一圈,然后掏出來屏蔽盒在兩個人眼前晃了一圈,然后用手擎在桌底下。兩人也稍微停下了筷子,心領神會的交出自己的手環(huán)。白墨扣緊了盒子,低聲說:
“要不怎么說早知道沒包間就不來了呢,遇到點問題。我現(xiàn)在需要一個讀寫器?!?p> “我看你桌子上不是有一個嗎?不夠用?”王靖寒小聲問。
“那個只能讀不能寫。就是只能導出東西,不能導入。”白墨解釋道。
“不是只要導出就行了嗎?”王靖寒接著問。
“太詳細的一時說不清,但是就是需要這個東西。沒找到哪兒有賣的,你倆有什么辦法嗎?認識人什么的?尤其張洋,你們部門是不是總能見到?有多余的嗎?”白墨問王靖寒和張洋。
“哦!我知道你說的是什么了,一閃一閃,有點像魔方那個。我們部門沒有,我們都是在集團售后的技術中心。直接帶客戶過去升級下載,或者有時候也直接拿著客戶的智芯幫著導入完成之后再給客戶送回去。要不我明天去售后問問,看能不能要一個或者借一個來?!睆堁笥淇斓卣f。
“那個設備應該是挺貴的,我以前聽一個同事說過他家的親戚承辦過一個集團售后中心的改建項目,完工搬家的時候,集團的負責人特地強調了設備要輕拿輕放,每一件的價值都比整個改建項目的花費還要高。售后中心這種地方,按說除了這個你說的‘讀寫器’,其他也就沒有什么算是設備的東西了?!蓖蹙负粲兴嫉卣f。
“對,就算能買到,肯定也不便宜。張洋你要是沒把握能做到不讓人注意的話,你就先別問了。不對,你別問,就算你自己覺得有把握,我對你也沒把握。我也就是跟你們一說,我再碰碰看,等實在沒辦法了再說?!卑啄聫堁蟀咽虑楦懵闊┝恕?p> “哦,那也行?!睆堁箝_心地說。
“行,就這個事,要是有辦法了咱們及時通氣兒。張洋你快看看你紅包拿了多少?!?p> 說著,白墨把手環(huán)拿出來還給二人戴好。張洋隨即調出了自己的戶頭明細,倒吸了一口氣之后,張洋瞪著興奮的眼睛,伸過手臂把旋轉著的金色小數(shù)字展示給兩個人看。
“我靠!”白墨和王靖寒看了數(shù)字后開心地對視,忍不住笑出了聲。
“今天你請客??!靖寒你今天不許結賬,讓他請!”白墨摟著王靖寒的脖子說。
“哈哈哈哈!小意思!服務員再來兩盤肥牛!”
張洋擼了擼袖子,開心地大笑。肚子都有點疼,張洋分不清到底是笑的疼,還是被打的疼。白墨把想說的話說完了,雖然沒有得到相應的解決辦法,但是也全都在預料之中。心里少了一分惦記,晚飯吃得相當愉快。飯后白墨問張洋這一個月的假期怎么過,張洋說自己還沒想好,目前就想好好跟這個高手練練,爭取打敗他一次。王靖寒反復囑咐張洋要注意安全,不要受傷。
半夜回到公寓后,白墨翻來覆去睡不著。大半夜爬起來又塞進嘴里一顆糖果,猶豫著激活了操作臺,在暗網(wǎng)上發(fā)布了求購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