燒灶的屋子里，焦香順著敞開的門到處飄散。張陵聞到味道，穩(wěn)住心神，仔細看去，見一個廚子伏在灶上，胸前衣服早就燒穿了，一半臉成了焦黃不堪的顏色，不對稱的兩眼等著門口。他跑離門口，沖出那股焦香氣味編織成的大網(wǎng)，像條受傷掙脫的魚，哪知那氣味似乎長了腳，又鉆進了他鼻孔。
張陵把廚房的門關上，捂住鼻子還是阻止不了吸入到處飛舞的肉香。他心里卻覺得惡心，久經(jīng)折磨再也忍受不住，俯下身子，大聲嘔吐。他今天從肩膀受傷后就沒吃過東西，胃中翻滾，雙眼因為用力發(fā)黑，腦子天旋地轉(zhuǎn)，隔了好一陣吐出一地黃膽汁，頓時覺得神清氣爽了許多。
傍晚的北風掃過，張陵被一陣風吹清醒了。他唯一一次見死人是幾年前，隔著棺材胡亂看了一眼，這時鎮(zhèn)定下來，只把裝滿死人的屋子想像成了一個大棺材，一肚子苦膽汁也就不再劇烈翻涌。他心想：“今天怎么竟碰壞事。”卻也不想想，他好歹還活著，而剛才見到的人都死了。
他適應了眼前的現(xiàn)狀，好奇心立刻占據(jù)上風，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他用袖子捂住嘴，再一次推開阻隔死亡的門。門檻內(nèi)的血令人實在難以下腳，他只好從不同角度通過門口朝里面望去：李麻子依舊躺在最靠近門口桌上，一張麻臉對著門口，臉上比云夢山的白霧還白，沒穿外衣的身體也是慘白，所幸身上沒有麻子。
張陵想：“我不久前才到酒樓，李麻子一直一言不發(fā)臉色慘白，難道我碰到詐尸了？”他胡思亂想一陣口中默念：“老李啊老李，我們無冤無仇，是誰害了你，我一定給你報仇?！彼兕┫蚶盥樽記]穿衣服的慘白身子，似有鬼神相助般突然明白：剛才那個人不是老李，是脫了他的衣服故意扮作他的樣子！他這么一想明白，一切都解釋的通了：那人怕露餡所以不跟我不說話，也完全不像平時熱情。
他再看老李的樣子，硬邦邦的手臂垂在桌邊，肯定死了不止半天。老張頭說過，人死久了，身體就會又冰又硬，更確定了他的推測。
張陵心里的一個疑惑剛想明白，又有許多疑惑接踵而至。
誰害了他們？
為什么害了他們？
又為什么扮作老李？
他一時想不明白，一拍大腿站直，心想：“我這么站在這里，萬一被人看見豈不被冤枉殺人。回去慢慢想。”他顧不上打酒，推開后院門張望無人，快步而去。
他剛走出幾步，脖子上一涼，不敢再動。
“難道是兇手？”他心驚，身體像死人一樣又冷又硬。
一個冷冰冰的聲音傳進耳朵，“鬼鬼祟祟在這干什么！？”
張陵覺得聲音耳熟，一面慢慢轉(zhuǎn)身，一面慢慢說：“我是來打酒的……”沒有說完就轉(zhuǎn)身見到一個熟悉的面容，他絕不會忘記的面容。飛度正把長劍帶鞘抵著他脖子。
原來飛度中午時教訓老張頭和張陵不成，手上反而被突然出現(xiàn)的天心用撼天打出了外傷，腫起老高。他偷偷找了個沒人的地方上了藥，憤恨之余削爛了不少大樹，出了一口惡氣，累得躺在一根斷樹干上邊休息。他見天色差不多快日落了，就趕回仙酒樓與天下盟余人匯合。
他剛到仙酒樓邊小巷，見一個人影縮頭縮腦地從后門張望走出酒樓。飛度心想：天下盟余人都在樓上，這人到酒樓也不知偷偷摸摸干了什么，這人的行跡必定有鬼，非要盤問清楚。于是展開輕功輕輕跟近。他修為遠高于張陵，就是正面出手也是一招制住，從背后神不知鬼不覺地出劍架住了張陵脖子。
飛度湊近一看，是早晨碰見的張陵也有些吃驚，輕笑中長劍又歸鞘背負身后，說：“怎么是你？”
張陵見是老冤家，卻毫無懼色說：“怎么，又想找鬼谷派的晦氣嗎？我已經(jīng)拜月風先生為師，可不怕你?！彼挛缫呀?jīng)聽說了飛度在悅來樓中和鬼谷派、神農(nóng)派的過節(jié)，因此直言不諱。
飛度臉上肌肉一抖，隨即有些好笑說：“你師父也不配給我祭劍，我懶得和你這個無名晚輩計較?！?p> 張陵心想：“我?guī)煾甘潜娢煌T師公輩份，他口氣也真大?！毙睦餁鈶嵳f：“你連我天心師伯一棍也接不住，還有什么臉跟我?guī)煾竸邮?？?p> 飛度不拿劍的傷手在背后依舊隱隱作痛，他狠狠逼問：“你到底在這干什么？”
張陵想起那些死人，盡量裝作無事說：“不勞你費心。”轉(zhuǎn)身就要走。
飛度看出他神色慌張，說：“跟我回去交代清楚！”一手突然掐住他脖子，將他身體叉起來。張陵頓時呼吸困難，雙腳猛蹬，只感到眼前漸漸模糊。他正要感到窒息昏迷，突然腰背屁股一痛，呼吸也跟著暢通了。
張陵低頭猛吸幾口氣，見眼前是片地板上，抬起頭，呂賢、不小還有剛才仙酒樓七層的幾人都在桌上坐著，飛度站在他身旁。原來飛度剛才叉著他脖子，一口氣登上了七層。
飛度一指坐在地上的張陵，說：“你快說，是不是鬼谷派讓你來打探消息？”接著對呂賢等說：“這小子叫張陵，跟月風、梨婉、天心他們是一伙的，已經(jīng)拜了月風為師。”他瞥見呂賢臉上的驚訝，心中得意。
不小先是一臉錯愕，接著說：“難怪連賞錢也不要，原來是來打探的細作?？煺f誰派你來的？”
呂賢說：“多虧飛度師兄，原來你突然離開，是為了眾人安全盯梢了。要是真讓奸人作祟得逞，后果不敢想象！”
飛度笑笑說：“各位都沒有發(fā)現(xiàn)，我不過是湊巧而已?！?p> 雷云聽他嘴上謙虛，卻態(tài)度輕慢，明顯在踩著眾人邀功，因此不悅道：“飛度先生真是好本事，改天可要領教一下?！甭曇綦m低卻讓所有人聽的清楚。
飛度雙手一背：“現(xiàn)在就要落日，就要奪經(jīng)了。日后必定向雷云道友討教?！?p> 雷云一哼，呂賢已經(jīng)搶先說：“各位，還是問清楚情況，天下盟年輕精銳在此，絕不容有人在眼皮底下搞鬼?！?p> 飛度用腳尖碰碰張陵后背：”快說！誰派你來的？“
張陵用力呼吸，總算緩過氣，心想：“他們還沒發(fā)現(xiàn)那間死人的屋子，否則也不會這么問我了。這時天心師伯可救不了我了，只好想辦法拖延一下?！彼攘藥茁曊f：“我本是來打酒的，剛才是這個叫不小的硬拉我來斟酒，就是他派我來的?！闭f著一指不小。
不小從凳子上彈下，舉起寬大手掌作勢欲打，被雷云拉住。他吼道：“放屁，我怎么會害自己人？你到底來干什么？”作勢要打下。
張陵說：“剛才我說的清楚，難道你要殺人滅口？”
“等等，”呂賢說，“雷云、玉靈、斬文你們?nèi)粊韱柊??！?p> 不小見呂賢讓余人詢問，為表示清白，跳起往板凳上重重一坐，悶頭喝酒。
雷云說：“請玉靈師弟來問，他要不老實說就先嘗嘗大名鼎鼎的佛山玉骨釘?！?p> 斬文說：“玉靈師兄，請。”
他們之間雖然在一個天下盟，但是各自又在不同門派，見面便以平輩相交，按年紀分師兄弟大小。
玉靈慢慢轉(zhuǎn)動拇指上的玉扳指，同時說：“你解釋清楚，真是鬼谷派派你來的，我們也是找你師父月風興師問罪，不至于為難你。但你如果稍有虛詞我就不客氣了?！?p> 張陵慢慢站起說：“事情說來可長了，就怕他不讓我說?！彼钢w度。
飛度有些后悔把他帶上來，卻只能硬著頭皮說：“說重要的事情！”
張陵說：“重不重要，我不說出來大家怎么知道呢？難道飛度先生有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不能說的？”
“你！”飛度后面的話都憋在了肚子里。
呂賢覺得好奇，說：“盡管說清楚。要是誤會了張陵兄弟，我給你賠不是。”他見過月風確實風姿綽約，連雷鳴都敗在他手里，對他有所顧忌，因此言語中反而客氣起來。
張陵說：“我明明是來打酒的，這事多半是飛度先生公報私仇，把天下盟當作他的了。要對付我，直接動手就是，何必驚動這里許多人？”接著說了飛度因聽了“鬼谷派”幾個字，拿他和他爹老張頭泄憤，后來被天心攔住、趕走等等，后來在仙酒樓外被飛度借著盤問抓來報仇。
飛度哼一聲，不置可否，臉上越來越難看。呂賢了解飛度，不是的事，他絕不會承認。
張陵接著說：“我來打酒的時候不小來了，把我當成酒保拉了上樓，我不想多生事端便斟完了酒?；厝r就被飛度抓來了?！?p> 不小點點頭：“他說的不錯，是我沒有問抓了他上來?！?p> 飛度早已滿臉通紅，說：“你明明鬼鬼祟祟在那里張望，還敢狡辯?！?p> 張陵說：“話我已經(jīng)說清楚了，信不信由你們。”接著往地上一坐，一副不愿走的態(tài)度。
玉靈一直默不作聲，突然說：“既然你是來打酒的，怎么空手回去？這么大的酒樓難道會沒有酒了？”
張陵答不出來，一時愣住了沒說話。
“我逮到他的時候，他兩手空空決不是來打酒的?！憋w度急忙補充。
呂賢等人都覺出張陵有鬼，神色不善盯著他。
“快說你來這里干什么！”飛度一腳踢上他后背。
張陵吃痛，縮起身體，心想：“要是后廚死人的場面叫他們看了，我可真說不清了?！币虼艘ё⊙例X，緊閉嘴巴不說。
玉靈轉(zhuǎn)動一下玉扳指，說：“你不說，可別怪我?！庇沂忠粨P起，三枚暗器往張陵胸口射去。
張陵哪是他的對手，更何況離得又近，胡亂伸手去擋還是中了暗器。
余人多少都聽聞過玉靈的玉骨釘厲害，見他發(fā)出的暗器毫無聲響，透骨而入，都不禁暗贊一聲好手法。
三枚暗器排成一豎條輕松射中張陵胸口。他低頭看胸口，毫無蹤跡，剛才胸口一痛猶如錯覺，他抬眼見眾人的臉上冒出看死人的冷漠。
只聽玉靈說：“不用找了，這玉骨釘已經(jīng)釘?shù)搅四愕墓穷^上?！?p> 雷云點頭說：“玉骨釘發(fā)時有形，中時無形，實在高明。”他在眾人中隱隱修為最高，肯說一聲高明絕不是抬舉。
玉靈說：“雷云師兄一眼看出玉骨釘?shù)木瑢嵲诹钊伺宸??！彼麖淖郎隙似鹁坪攘艘豢冢疟硨埩暾f：“你快說有什么目的。否則一會痛起來就沒力氣說了。”
張陵冷笑：“你們有本事就問，我鬼谷派的可不是軟骨頭?！卑杨^一甩，打定主意咬死不說。
玉靈雙手一合，捏了個法訣，拇指、食指、小指并立，一道金靈力躍出。這一道靈力猶如夏夜流星，帶著光華把室內(nèi)照亮一瞬，接著分成三道鉆進了張陵體內(nèi)。
張陵哼了一聲，俯伏地上，依舊咬緊牙關。他不斷顫抖的手指節(jié)捏緊，仿佛能減弱體內(nèi)的痛苦，可那痛苦不但沒有一分減弱還越來越強。他只覺得體內(nèi)中了玉骨釘?shù)娜幍胤教弁床豢埃@三處分別長出了無數(shù)細密尖刺，刺過全身，同時把疼痛也布滿全身。片刻，那疼痛好像漫出了身體，化成汗水細流，把他衣服全部汗?jié)瘛?p> 張陵雙眼圓睜，兩手幾乎抓破爛地板，心中只有一個念頭，不在這些厭惡的人前出聲丟丑。然而無盡的疼痛一陣陣沖擊這脆弱的念頭，要把這念頭摧毀。他悶聲重哼一聲，昏了過去。
玉靈本以為張陵必定像殺豬一樣嚎叫，大出意外，說：“就算三、四境修士中上一枚玉骨釘，片刻也要叫破喉嚨討?zhàn)?，這小子中了三枚竟然不出聲?！?p> 飛度看著張陵昏過去后依舊猙獰的臉，說：“真是個不怕死的，他曾抗住我五成靈力重壓，沒出過一聲?！?p> 玉靈慢條斯理地說：“別急，還沒有人中了玉骨釘不叫出聲的。”
飛度見玉靈成名絕技在這小子身上失靈了，有些幸災樂禍說：“玉靈先生的玉骨釘想必是沒有用足力氣，哈哈哈?！?p> 玉靈冷哼說：“你所使靈力不過是外力，這玉骨釘卻是從體內(nèi)跗骨，刺穿筋、肉、肌、膚，雖然細不可查卻無處不在。你若覺得我沒用力，只有親自試試才知道。”
呂賢說：“誒，各位何必因為這小子斗氣。既然他不說，就多吃些苦頭……”
玉靈正要用酒把張陵潑醒，就在這時，“嗚——嗚——嗚”，連綿長響從遠處飄來，如同遠古野獸嚎叫，盤旋在仙谷鎮(zhèn)上空。這聲音雖然低沉卻渾厚無比，一聽便知是以獸角制成的長號角發(fā)出，而且只有靈力充沛的修士才能催響，否則也不能這樣清楚覆蓋整個鎮(zhèn)子。
呂賢、不小、玉靈、飛度、雷云、斬文站起身。此時夕陽剛落，這次招賢奪經(jīng)的組織者終于開始召喚按時抵達的大批修士。
“通知所有盟內(nèi)修士出發(fā)，去聲源處。”呂賢又看一眼張陵說，“把他帶上?！辈恍∩焓謸破饛埩?，扛在肩上。
仙谷小鎮(zhèn)又沸騰了，各處點起火把，照得所有臉孔通紅。雖然很多修士可以釋放靈力照明，卻沒有一個人這么做，有時候多出一絲靈力就足以在斗法中分出勝負?；鸸庵械娜藗兺鲁鰵庀?，在低溫中變成白色一團霧氣，此起彼伏。修為更高些的修士，氣息悠長，呼吸便不見白霧。
人潮如織，不斷向鎮(zhèn)子外移動，其中一波人穿過人潮往聲源趕去，是馱著梨婉的月牙、海棠、梨升、月蝶、天心、天惑、蘇穎、無心與另外三名鬼谷派弟子。無名有傷被留在了老張頭家中。
號角聲一直不停，卻在移動，牽引著所有修士出了鎮(zhèn)子往北而去。
道門眾人順著聲音而去。經(jīng)過三四里路，來到一處寬闊平地，能望見云夢山背。只見遠處似有野獸蜷伏，亮起了許多眼睛，放出穿透黑暗的光，在黑暗中吸引著他們的注意。這些眼睛一字排開，足有幾百對。
月牙作勢要虎嘯驅(qū)逐這些野獸，天惑拍拍它說：“不要叫，那好像是什么法器發(fā)出的光，野獸眼睛反光這么遠看不著。”眾人快步走近，每一只“眼睛”都是一團亮光柔和凝聚為一點，再近一些，只見瑩白明珠發(fā)出持續(xù)的奶白光亮，這些明珠分別鑲嵌在木杖中，插在地上。每根木杖半人長，都是鐵樹桿制成，足有三百之數(shù)，制式一模一樣。
天惑拔起一根珠杖細看：珠杖發(fā)光的明珠內(nèi)火靈力持續(xù)綻放，像個小太陽無窮盡地閃耀光輝，是一件被術法煉制過的法器。他眼中映射著喜悅的光芒，說：“這可是好東西。先到先得，快去取了來?！?p> 各人依次都取了一只杖子，連月牙嘴中也銜著一根。
天惑還要再拿一些，聽梨婉說：“天惑師兄，這些珠杖趙國既然任意擺在這里，肯定與比試有關，想必早想好了有人會多拿。我們不可貪多，免得有詐?！彼缓脟@氣放回去。
天心用撼天一頭挑著珠杖在天上打轉(zhuǎn)，說：“趙王可真闊氣，還沒比試就送寶貝?！?p> 蘇穎、海棠都是女子，見這珠杖上的明珠渾圓剔透、發(fā)出柔美光輝，連鐵樹桿上也雕刻有細膩精美的花紋，愛不釋手。
梨婉也不住細細撫摸木杖上的紋路?！澳銈兛纯拷髦橄旅娴膱D案，”她把手中珠杖舉起，“難怪這次沒見器魂宗的弟子來參加，原來他們被請去煉制這些珠杖，這樣精良的法器也只有器魂宗的人能煉制?！?p> 眾人仔細觀察，明珠下三寸處，果然有個人身蛇尾女子高舉坩鍋，若隱若現(xiàn)藏在雕刻出的紋路中，只有細看才能發(fā)現(xiàn)。梨婉因為從小就對上古門派的傳說感興趣，因此對各門派傳承都有些了解，才拿在手上一會就輕松看了出來。
器魂宗是女媧后人所創(chuàng)立，與神農(nóng)派同是上古門派，雖然同是上古道門一脈，但器魂宗敬奉女媧，而神農(nóng)派敬奉神農(nóng)氏，也就是炎帝。道家雖為百家之首，然而到了今時今日，不管是道門的上古傳承，還是老子總結道門奧義的興起，相比兩顯（儒教、墨門）的興盛早已顯得勢衰。
這時后面的大批修士已經(jīng)如同潮水涌來，天下盟是當先的最大一股浪。天下盟一到，先取了近兩百珠杖。在呂賢的約束下也是一人一只，沒有多拿，他也想清楚了多拿沒有益處。剩下珠杖的不過百余，再后到的人搶先爭奪，剩下的人立刻就落了空。最后面的人只聽見，“我先看到的！”“撒手！”“交出來！”各種爭吵響起，在平地上散開，落后的人連爭奪什么都沒瞧見就打了起來。
這珠杖雖然也不是無法求得，但大部分修士一生也不會擁有屬于自己的法器。只有到達六境神谷境的修士才能用靈力煉制靈器、法器，甚至神器，可煉制法器費時費神，就算到了境界，通常也煉制給自己用，死后傳給弟子、后人，所以沒有傳承的門派上上下下也沒有什么法器。
有數(shù)十人為了搶奪珠杖已經(jīng)放開了手腳施法搏斗，靈力一出五色交輝，出手的人最低也有三境修為。來云夢山的這一路上各門各派已經(jīng)不知明爭暗斗了多少次，這時一看到如此精良的法器立時紅了眼。漸漸爭奪的人越來越多，很多外圍不明所以的人看到不順眼的也莫名其妙動上了手。
“全部住手！”一聲呼喝如同暴雷，穿透所有人響聲，人群中能見一個高大突出的壯漢在喊話。是兩儀門雷鳴。
天心支起撼天，踩著豎起的一端望去：
不少人在這聲爆喝中呆立不動，還有不少人在叫喊、爭奪。雷鳴閃身進了人群中，抓起兩個人。這兩人一人抓住珠杖一端，都不松手，此時被突然雷鳴抓住舉起，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重重摔在地上昏了過去。珠杖滾落在地上，周圍的人鑒于他的這股威勢，一時竟然沒有人去搶。
安靜如同漣漪擴散到開來，所有人都安靜下來了。
“諸位道友，”一個氣派的青年高聲道：“在下天下盟呂賢，請聽一言！我們還不知設下什么比試，不明所以去爭奪這法器，豈不是徒勞無功。不如靜候……”
“你們天下盟的人人都有，少來放屁！”
“對！把他們的搶來！”
“天下盟仗勢欺人，把他們趕走！”
……
呂賢也是一愣，他沒有料到眾多修士此時聚在一起聲勢壯大，天下盟的不到兩百人顯得就有些不足為道，因此有人敢直接辱罵他。天下盟在仙谷鎮(zhèn)霸住仙酒樓，控制其他人出入，許多修士早就對不滿，此時人多膽子大，聽了天下盟的少主出來指手畫腳，登時炸開了鍋罵聲不絕。
啪、啪、啪、啪、啪……
一長串清脆的巴掌聲響起，聽來如同一串爆竹聲響，各種挑釁天下盟的聲音頓時弱了下來。這一陣密集的聲音幾乎在幾次呼吸之間連著響起，只見一道人影竄梭在人群中，隨著那人影經(jīng)過不少人捂住了臉，這人竟然在片刻內(nèi)打了這些三、四境修士的耳光，而且被打的全是辱罵最兇的人。
再看中了巴掌的人，輕者面目紅腫，重者吐出帶血的牙齒，修為弱些的人直接昏了過去。這一道身影兜了一圈又停在了呂賢身邊，有氣無力說：“天下盟少盟主說話，不敬者掌嘴！”聲音雖然不大卻籠罩了萬余人。
頓時安靜了下來。在嘈雜人群中聽聲辨位準確找到那些挑釁的人，就很不容易，況且又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打上一耳光，就更難了。最先挨打的人還能當做是不小心，可最后被打的人已經(jīng)聽到了耳光聲，有所防范還是中招，那人的輕功與武術之強確實足以震懾眾人。人群中幾乎是同時安靜了下來，不再爭吵。
呂賢由衷稱贊：“雷云師兄好修為！”接著環(huán)視靜若處子的一大群修士，滿意地點點頭，似乎只有這樣的安靜才能配上他這樣的身份說話。他張開嘴，準備接上被打斷的話?！案魑唬覀儾蝗纭?p> “天下盟好威風??！”一個少女娟美的聲音響起。
呂賢臉上緊繃，吐出幾個字：“請站出來說話！”
不少挨了巴掌的不禁為說話的女子擔心，紛紛去看說話的女子是誰，卻沒瞧見。雷云身子又一閃，看來孱弱的身軀竟及其迅捷，到了那女子出聲的地方，用手扒開幾人查看，沒有找到說話的人。他泛白的臉在手中珠杖光亮的照射下顯得慘白，眼神四處掃射卻如同獵鷹在尋找獵物。
“天下盟又要仗著人多欺負人了？這里有上萬修士，可不怕?！鄙倥穆曇粼诹硪惶庬懫?。
雷云正要動身，只聽一個男子喊一聲：“還往哪里躲！”這男子替雷云出手，隨聲而動已經(jīng)鉆進人群中，一瞬間穿過了人群，來到女子剛說話處。
只見白光一閃，隨即叮的一聲，是尖銳悠長地金屬碰撞聲響起，是這劍的響聲，一柄劍飛上天空。此人正是飛度，找人，出劍，劍飛，轉(zhuǎn)瞬間已經(jīng)發(fā)生。人群隨后中有驚愕呼聲零星響起，似才反應過來。
這劍直飛上天，接著在許多人的注視下飛向高空：那不是一柄普通青銅劍，而是把鐵質(zhì)利劍。鐵質(zhì)很難鍛造，能用鐵劍的除了以劍為法器的劍修，便只有蜀山天劍門這樣大門派的精銳弟子。剛才正是天劍門的飛度鉆進了人群，飛起的劍也是他的。
天心等人看了半天熱鬧，偷偷好笑——他們早已聽出戲弄天下盟的少女是若冰，她必定是聽說天下盟在悅來樓以眾敵寡的事，故意來戲弄天下盟的少盟主。在道湖谷時天心和天惑兩人沒少被她和月風各種惡作劇，誰也沒想到儒教如此娟美大方的姑娘，堂堂荀子的親傳弟子，竟會跟月風這個愛出鬼點子的胡鬧。
天心、月蝶、天惑都知道以她修為單獨對上飛度絕不會吃虧，但他們與余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都慢慢靠近過去，以防天下盟群起攻之，準備伺機相助。
“閣下為什么擋我的劍？”飛度聲音響起。
“你拿的不是劍，是把兇器?！币粋€有穿透力的男子聲音傳出。
原來是這人一照面擊飛了飛度的劍。
天心想擋下飛度一劍并能將劍振飛，這人修為遠超飛度，難道是若冰的師兄，儒教的青牛護法若寒。